首页 > > 鸿渐于陆
    从谷口转回来,没有御剑,徒步与慕云思走着。

    “怎不见你其他师兄着急,独你这般急?”慕云思又道。

    两人在山道上行走,两边的树木不知是什么品种,不是银杏,叶子竟也金黄,祁越仰头看着,慢吞吞道:“不想跟你们九琴的人呆一起。”

    慕云思笑着摇头:“你当着我的面说,也不考虑我如何想。”

    走到平地,林中横过一条河,祁越悠悠地晃了过去。他蹲下随手拨弄着河水,纯粹是在玩。慕云思在一旁看着,在旁边一方青石上坐下来,把引凰放在了膝上。

    顾寒与孟诗禅实际还没走远,顾寒有伤在身,走的极慢。身上匆忙包扎的伤口不住地渗血,孟诗禅看不下去,便停下来,要去河边帮他清洗伤口,顺道再上些药。

    可离那河边还有一段距离,顾寒便不走了。孟诗禅疑惑,顺着望过去,望见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白衣裳,与顾寒的衣着十分相似。

    “怎么这时还心事重重,还担心你师兄?”慕云思轻慢地拨动着琴弦,听在祁越耳中若有若无。顾寒与孟诗禅那边,一点琴声却都听不见,只能听见对话声。

    “没有。担心师兄做什么。”祁越冲着慕云思泼了一道水花。“你别弹这曲子。”

    “心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怕这一首曲子么?”慕云思揶揄道。

    “胡说八道。”祁越起身,要按住慕云思的琴弦。

    但慕云思移了移身形,一手握住了祁越的手腕,使力一拽,祁越一下子扑在了他身上。两人凑得极近,到呼吸可闻的地步。祁越又有些迷糊,他不甚清醒地想,该早点制止慕云思弹那忘忧曲的。

    一棵大树做了遮挡。顾寒衣袂被风吹起来又落下,他嘴唇失了血色,面色苍白如纸。内息在肺腑间翻涌,连心肺都绞得剧烈疼痛,刚刚缓和下去的筋脉也叫嚣起来。可顾寒漠然地看着河边,连呼吸都没有紊乱。

    孟诗禅不认识河边人,看一眼便转头。她刚要对顾寒说话,顾寒便侧身靠在了旁边的树干上,闭着眼睛勉强地做个噤声的手势。

    孟诗禅惊异,又把话咽下去。

    顾寒没说什么,他靠着那棵树,微微仰着头。他是真的没有力气了,身上冷汗一阵接一阵,浸到伤口里钻心的疼。休息一会儿就好,顾寒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翻来覆去地想。再怎么难受,多熬一会儿,总是会过去的。小时候他也无数次这样安慰自己,不管多怕黑,天总会亮的。

    血从顾寒捂着肩膀伤口的手掌下蔓延下来,孟诗禅不管顾寒顾忌什么,当下拿出伤药来,先喂了他一粒,又拿出一粒,碾碎敷在伤口上。她去河边取水,祁越与慕云思不知何时已不在那里了。

    “人走了。”孟诗禅拿手帕擦去顾寒脸上的冷汗,没忍住道,“他与你穿着一样的衣服,你们不是一起的么。”

    穿着一样的衣服,一个门派的,就是一起的么。谁都没有这样规定过。

    祁越与慕云思往回走的速度快了许多。方才祁越跌在慕云思身上,迷糊了许久,脸被抬起来也没反应过来。手中握着的剑却不安分,恰撞在引凰上,清脆地一声响惊醒了祁越。他急忙退开,越昼剑还在试图挣脱,祁越只攥紧了,没叫它脱手。

    “今日这么不听话,小心把你扔掉,”祁越心中毫无头绪地乱,只能对着越昼剑威胁道。

    顾寒整整一日后才回到万山峰,还是中途不顾孟诗禅的阻拦御剑行了一段。孟诗禅受医术浸淫,见顾寒如此不要命的做法,险些跟他翻了脸。

    “我失误没带别的药材,顾公子有什么急事,也值得这样犯险?”孟诗禅此后说什么都不让顾寒再御剑,“若是连你这点伤都没治好,我修习的医术岂不是白修。”

    “不要紧,都是皮外伤而已。”孟诗禅夺了剑,顾寒也不好跟她较真去抢。

    孟诗禅冷笑:“我见过嘴硬的伤患多了去了,顾公子只是皮外伤?方才内息逆流也不怕走火入魔么?”

    顾寒没再说话。

    孟诗禅欲言又止,极想问一声,难道门派里只剩你一个人么,你这么拼命,你的同门都在做什么?可她与顾寒相识不过两日,还远不到能说这话的时候。

    迈过万山峰的大门,顾寒轻松了许多。一松神,先前硬撑的那口气便没了。整个身体像碎了一样疼,筋脉都时不时地针扎似的。

    “多谢孟姑娘了,”顾寒低声道,他深深地吸气凝住神思,把脑中眩晕赶走。

    “你还与我道谢,”孟诗禅扶住他,“既然回了就好,我给你治好伤再走。”

    顾寒没事人一样,稳稳当当地从门口走回了初霁院。孟诗禅要不是亲眼看见,简直要怀疑顾寒到底有没有伤到。顾寒进院门的时候还是踉跄了下,孟诗禅快要被气笑了,她不明白这人到底在逞什么强,到了自家门口,还有什么好逞强的。

    饶是顾寒看上去足以唬人,但那被血染得狼狈的白衣仍是叫院中吓了一跳。孟诗禅见到祁越等人,心想,哦,原来他这门派里竟还有活人。

    “这是怎么弄的?”桑落落吓得不轻,又不敢碰顾寒。她从没见过顾寒这样子,可他的面色除了苍白再看不出什么,桑落落几乎带了哭腔,“你没事吧?师兄……”

    “没有事。”一时声音吵闹,顾寒只想赶快回去。他也不是不累,更不是铁打的。“我回去休息下,别跟来。”

    祁越想说的话全被这一句堵了回去,他怔忪地看着顾寒,目光落在他肩上一片骇人的血迹上。不是没有事情么,为什么会伤成这样?自己去找的时候,怎么没有多问一问。祁越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开口甚至哑了:“……师兄……”

    那一声唤得顾寒心中酸软,他站住却没有转身。还是不看的好,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他又重复道:“我没事。”

    孟诗禅把几人拦住了:“我会帮他疗伤,你们不懂医术便不要打扰他了。”

    “师兄怎会受伤?”唐昭急道,“先谢过姑娘。”

    “不必,”孟诗禅带着歉意道,“顾公子救我在先。说来惭愧,我先代家父告一声罪,他与顾公子生出误会,这才……各位放心,我定会尽快治好顾公子的伤。”

    孟诗禅礼数周全态度诚恳,众人不好说什么。但祁越并不买账。他冷冷地看着孟诗禅:“师兄能做什么事得罪贵谷主?”

    孟诗禅一眼看出他是河边那人,更见得顾寒那时的反应,也不与祁越客气,反问道:“你是他师弟?”

    这女子明知故问,祁越不答。

    “你很关心你师兄么?”孟诗禅又奇怪道,“你知道若我回去得晚点……既是帮不了你师兄,这时候还不给他清静?”

    祁越心中的自责被怒火燎原烧过,可他立刻又陷进了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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