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春潮与凉风
    蒸笼,可他竟然在这样的天气里生生的冒出了一层冷汗,浑身的虚的厉害,不用人提醒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都多难看。

    但也无所谓了。

    他实在不晓得自己还要笑给谁看?

    从心底涌上的疲惫一层一层的包裹着他,束缚住他的手脚,控制着他的情绪,了无生趣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成语,路子及感觉自己被一张颓废的大网完完全全的覆盖着,白日与黑夜来回颠倒,而他只是时间夹缝中的一个虚影。

    其实这样自怜自艾的状态是路子及最厌恶的,可他偏偏就是走不出来,因为在本质上,他就是在厌恶自己罢了。

    那几个没接通的电话再次响起,路子及盯着那个“时”字半晌,还是按了通话键。

    是时睿要他回趟家,说姚莉枝最近身体很不好,一想起他就哭,在这么下去怕是会出事。

    路子及现在对姚莉枝的心态是极其复杂的。一方面,你喊了二十几年的妈即便不是亲妈,可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作假,姚莉枝再怎么不好,对他却没有一分的不是,甚至对他可算的上十二万分的用心;另一方面,姚莉枝亏欠时尔,全世界都能指责她,唯独路子及不能,他得到的是姚莉枝的全部母爱。

    道理是很清楚的,但这时间除却伦理,更多的是情,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继续理所当然的享受这份儿本该属于时尔的母爱,他也没有办法不去埋怨姚莉枝对时尔的狠心,在这种极其复杂的情感中,他所能做的是厌恶自己,埋怨自己。

    以至于这大半年的时间,他都没有办法坦诚的面对姚莉枝。

    可时睿的电话打了不知多少遍,路子及再拒绝下去也不是办法,孝,是人伦,是天理。

    时家的司机早就在校门口等着路子及,车行一路,双方都是沉默无言,在时家工作的基本都是老人了,同时尔有很深的感情,难免对姚莉枝和路子及有意见,时尔走后第一个辞职的就是吴妈,现在家里管事儿的是另聘的人。

    不到一年的时间,时家天翻地覆,从司机到保姆,几乎换了一半的人。

    自姚莉枝不好后,时睿也把手里的工作放了下来,聘了一个专业的管理团队,他几乎把大多数时间都用在陪妻子上,还特意换了住处,搬到了清幽的南屏山,为的就是让姚莉枝好好调养身体。

    路子及到家时,时睿正陪着姚莉枝在厨房里做饭,见他来了,时睿急忙帮着做牵头,笑着说:“可算到了,还没吃饭吧,你妈今天特意下厨了,都是你爱吃的。”

    姚莉枝背对着路子及,身体微微颤抖,不敢回头,手里慌乱的忙着。

    路子及瞧她背影便发觉她瘦了许多,连腰背都不如从前硬朗,竟然能看出些许老态了,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叫了一声“妈”。

    许久,姚莉枝才转身,眼中泪光闪烁,重重的应了一声:“唉。”

    可饭桌上的气氛并没有变得融洽,大抵是长时间没见,姚莉枝连给路子及夹菜都不敢了,且路子及这半年的话愈加的少,基本上是时睿说,他听,连应声都不多。

    饭后,倒是时睿和路子及在书房里还能说会儿话。

    话题不外乎是围着两个女人。

    时睿劝路子及多回来看看,家里本是有两个孩子的,现在倒好,远走的远走,不回家的是半年都不回家。

    路子及没应声,只是说了一句:“麻烦您多照顾她。”

    时睿叹了口气,没有再劝,话题便扯到时尔,他说道:“你最近还总去深圳吗?”

    路子及点了点头。

    “没见面?”

    路子及也只有说起时尔时才能有点人气儿,瞧着不至于那么虚的慌,可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低低的说了一声:“她不想看见我。”

    时睿拍了拍他的肩:“我的孩子我了解,她是有些倔,但她打心底里还是善良的,很容易心软,你不要太悲观,也没必要因为这个事儿折腾自己,别等她气消了,你已经把自己折腾的不成人样儿了,要是她知道了,也不会开心的。”

    其实路子及也晓得时睿是在变着法儿的安慰他,想让他振作起来,可时睿话里牵扯到时尔,路子及心里也难免存有一丝希望。

    时睿继续说:“你想要得到什么,就要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去争取,小路,别再荒废下去了。”

    临走时,姚莉枝留他多住几日,路子及拒绝了,出门时对她鞠了个躬,说:“您多保重。”

    只四个字就匆匆结束这趟会面,二十多年的母子,半年间竟然就落的无话可说的地步,以后还不知要怎么生分下去,最无奈的事,谁也没有办法阻止这情况的恶化。

    东方管这叫因果轮回,西方称之为能量守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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