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越抹越黑了。

    这人也太笨了。

    顾希音把菜刀往案板上重重一剁:“你这张脸出去,确定不会被人认出来?”

    “不确定。”

    顾希音:“……还得看我的。走,先去给你处理伤口。”

    一刻钟后。

    “咬着。”顾希音看着伤口倒抽了一口冷气,递给徐令则一块洁白的巾子,“伤口感染厉害,我要用刀把这些腐肉都割掉,会很疼。”

    这么能忍,她就不给他用麻药了,否则会影响康复速度。

    “不用。”徐令则淡定从容,低头看着右胳膊上流脓的伤口,仿佛在看别人的伤痛一般冷漠,“我能忍住。”

    顾希音却哼了一声,不由分说地把巾子塞到他嘴里:“能好受些,为什么非要逞英雄?”

    徐令则:“唔唔……”

    “敢吐出来把你麻翻!”

    第7章 对你负责

    徐令则安静了。

    顾希音从他黑亮的瞳仁里看到自己张牙舞爪的模样——实在太有损她小仙女的形象了,不由一边从药箱里找特意打造的手术器具,一边嘟囔:“吃硬不吃软是不是?我要开始了,别紧张。”

    徐令则想说,你尽管动手,却碍于被堵口,只能点点头。

    一刀下去,徐令则身体绷紧,眼神中露出惊讶之色。

    ——因为顾希音下刀的时候太沉稳了,手都没有抖动一下,看着鲜血流出,丝毫也没有被影响,反而下手更快更准。

    “你是左撇子?”顾希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

    徐令则点点头,感慨她果然心细如发。

    “呲——”一股脓血被她挤了出来,徐令则用力地咬紧巾子,后背一僵,额头、鼻尖上瞬时有汗水涌出。

    “好了,放松。我们继续。”

    原来刚才是在吸引他注意力。

    “对外你就说你是侯府老夫人的隔房侄子,那就是我表哥。也不知道你排行第几,就算第九吧,要不我喊你九哥?”

    徐令则已经明白套路,点头的同时看向伤口。

    顾希音:“……你能不能配合我点?”

    徐令则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随即又闷哼一声。

    这女人,又动手了。

    这次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挽起衣袖的皓腕上,左侧手腕上有一道伤疤,平整而……丑陋。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所在,顾希音道:“是不是很丑?从前有个老妖婆,她的手粗糙又难看,所以嫉妒所有手长得比她好看的人。看到我这样美丽的手,就想毁掉……”

    徐令则身上顿时有杀气腾起,但是转瞬之间就被又一声闷哼取代。

    “嘿嘿,你还真信了!骗你的,好了!”顾希音把刀扔到盆里,发出响亮的声音,“现在缝合包扎。”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用缝衣针缝合伤口,徐令则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顾希音抬起袖子擦了下鼻尖晶莹的汗珠,替徐令则拔出来口中的巾子,“徐令则,你还好吗?”

    徐令则面色苍白,眼底却有坚毅之色,然而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顾希音无语。

    他抬头看着站起来的她,目光平静:“你刚才不是说以后喊我九哥吗?”

    顾希音:“……九哥。”

    这人真是开不了玩笑,而且为什么她觉得,徐令则对她,没有之前那么客气了呢?

    “你的手腕怎么回事?”徐令则又问。

    顾希音愣了下,“不小心划伤的。”

    然而她的眸中极快地闪过伤痛之色——豁达如她,也曾经有过那般想不开的愚蠢时候。

    那时太痛苦了,痛到她想穿越回去找妈妈,大哭一场。

    徐令则没有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但是可能觉得有交浅言深的嫌疑,所以没有再追问。

    “来来来,”顾希音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咱们都休息下,你要不要躺躺?我有话和你说。”

    “不用。”徐令则靠在炕边的墙上,神色认真地看着她,“你说。”

    “我是这么想的,”顾希音笑眯眯,眼睛弯成月牙,长睫忽闪,眼中盛满了狡黠娇俏,“既然我们现在住在一个屋檐下,我也是有心帮你,不如你顺手帮我个小忙?”

    “你说。”

    顾希音托腮靠在桌上,“事情挺简单的,我今年已经十六岁,还没有定亲……”

    徐令则的黑眸一缩,随即面上露出纠结之色,咬着牙道:“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对她好还是害她。

    顾希音:“???!!!”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他负责了!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木着脸道:“要是这样就要对我负责,那你得到村口去排队。”

    这辈子收敛,没敢露出锋芒;可是她有上辈子啊!

    从医十年,手术无数,她说村口都是谦虚了,如果病人都要对她负责,那简直都要排到镇子里去了。

    徐令则修长乌黑的眉毛都要皱到一起,“那你是什么意思?”

    竟然不要他负责?这个女人!

    第8章 做寡妇的执念

    他心里涌起一种微妙的难以描述的情感,似愤怒、似不甘、似失落……种种情绪混杂,不明缘由,又快得转瞬即逝,但是到底在心里留下了不舒服的感觉。

    “你嫌弃我是通缉犯?”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自我安慰的理由。

    顾希音揉揉脸:“当然不是。如果那样我还会救你?只是成亲这件事,涉及到很多其他事情……”

    她如何能够把自由平等的婚恋观灌输给一个古人?并不能。

    所以她说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

    徐令则眉头紧锁:“你是担心名分?”

    顾希音:“……这么说吧,我谁都不想嫁。我现在一个人,自给自足,自由自在,受尊重,为什么想不开要嫁人?”

    你一个通缉犯,做你正妻不是死得更快?

    徐令则困惑又震惊:“……你想做姑子?”

    顾希音无力地趴在桌上,捶着桌子道:“我要吃肉!我才不要做姑子。”

    徐令则似乎明白了一点儿她的意思,却故意逗她:“那是花姑子?”

    “什么是花姑子?”

    “花和尚对着的不就是花姑子了?”

    顾希音:“……能不能对你的救命恩人客气点?我的意思,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万一建安侯府有人忽然想起我,给我指婚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办?让我替你灭了侯府?这个暂时有难度。”徐令则眼神很认真,薄唇微抿,似乎真的在思考这种可行性。

    顾希音:大家都是人类,为什么沟通起来感觉跨种族了?

    他一个侍卫,口气还不小,看起来被秦骁带的,嚣张跋扈。

    她还不好打击他,否则就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灭了就不用了,”她懒洋洋地道,心里已经不太指望徐令则,“你养伤期间肯定得露面,总要有个理由,就说你是来接我回去嫁人的。”

    徐令则瞳孔一缩:“你要跟我走?”

    我疯了吗?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做逃犯?

    顾希音把这种嫌弃明白无误地写在脸上,也让徐令则脸色阴沉了些许。

    “当然不是。你在这里养伤期间,对外就说在这里暂等朋友一起回京。等你走之前,就说我定亲那家男人死了,让我在这里守望门寡,嘻嘻嘻。”

    这女人……

    徐令则眉头快要夹死一只苍蝇:“那如果没有我,你原本打算如何应对?”

    做寡妇,名声好听吗?

    顾希音胸有成竹地道:“这个我也想过了。真要走到那步非要回京嫁人,我就和要嫁的人讲道理,然后让他休了我。”

    “幼稚。”徐令则毫不留情地道,“休妻这种事情,双方都丢不起这个脸。”

    “一起想办法呗。”

    与其相看两生厌,不如一起解脱。

    她还没那么自恋,觉得盲婚哑嫁,对方还能对她一见钟情,非她不可。

    “要是对方不讲道理,你又能如何?譬如……”徐令则鬼使神差地道,“要逼你嫁给秦骁那般凶残暴戾、离经叛道、罄竹难书的男人呢?”

    “徐令则,”顾希音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能这般说你的旧主?”

    “叫九哥。”徐令则面无表情地道,“这不是我说的,世人不都这般说?”

    “那你这是替他鸣不平?我反正不认识秦骁,不知道他如何,不能轻易下论断。但是倘若他果真是那样的人,又不和我讲道理,我只能……弄死他!做寡妇!”

    徐令则黑了脸:“你对做寡妇有这么深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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