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云婓
    眼看房门支撑不住,执政官扑上去按住桌子,大声召唤众人帮忙。

    援手的人寥寥无几,多数都在另寻生路。有两个人当场兽化,试图从屋顶的管道逃走。

    “蠢货!”

    执政官大声呵斥,爬上屋顶的贵族充耳不闻。

    很快,他们为愚蠢付出代价。

    扒开两块砖石,一只飞虫突然出现,落在一名贵族脸上。镰刀状的前肢狠狠扎下,眼球破碎,鲜血飞溅而出。

    “啊!”

    伤者发出惨叫,当场从高处跌落,在地面上痛苦翻滚,捂住脸大声哀嚎。血从指缝溢出,染红身下的地毯。

    轰隆!

    仿佛闷雷在头顶炸响。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屋顶破开一个大口,石砖连续掉落,大量的飞虫从黑漆漆的洞口涌入。

    “快跑!”

    大厅内不再安全,贵族们迅速扯过斗篷遮盖全身。几人在乱中抓起烛台,试图以火击退虫群。

    可惜徒劳无用。

    飞虫不惧怕火焰,身体被烧焦,很快又能复生,攻击比之前更加凶猛。

    厚实的斗篷无法抵挡虫群,很快被切割粉碎。藏在下面的贵族发出惨叫,很快被振翅声淹没。

    执政官推倒两名贵族,利用虫群围攻目标的间隙藏进角落,打开一扇暗门。

    门后是一条黑漆漆的密道,他迈步走进去,迅速合拢暗门,将虫群挡在身后,也断绝贵族们逃生的希望。

    这条密道是仿造矮人修建,内部四通八达,岔路和领主府相连。竣工后很少启用,常年埋藏在地下,仅有刺槐家族成员和少数贵族知道。

    执政官从墙上取下一支火把,点燃后照亮前路。

    密道有些狭窄,环境阴暗潮湿,飘散腐朽的味道。

    执政官抬起一条胳膊,用衣袖遮挡口鼻,避开头顶滴落的水珠,谨慎向前迈步。

    脚步声在黑暗中传递,前方出现一道火光,执政官停下脚步,心开始狂跳,额头冒出冷汗。

    火光照耀下,一个高大的人影转过身。

    数十只灰色的飞蛾环绕在他四周,灰蛾翅膀浮动磷光,照亮蛾子背部诡异的图案,一张张怨恨扭曲的人脸。

    咕咚!

    执政官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危险的预感笼罩,他下意识后退两步。

    “执政官阁下,别来无恙。”男人掀起兜帽,现出一张苍白的面容。

    “恩里克巫师。”执政官声音干涩,冷汗流得更急。汗水滚落眼前,遮挡住他的视线。恐惧不断攀升,使他寒毛卓竖,凉意流淌进四肢百骸。

    恩里克没说话,好整以暇地看着执政官。发现对方在后退,嗤笑一声挥动法杖。

    围绕在他身边的灰蛾一起冲出,执政官躲避不及,被磷光覆盖全身,刹那间陷入梦魇,发出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

    这是比虫群吞噬更可怕的诅咒。

    看着执政官在梦魇中死去,恩里克放出一道灰雾,处理干净他的尸体。过程漫不经心,仿佛不是在杀戮,而是在清扫垃圾。

    恢复原貌的刺槐领主站在一旁,他面色惨白,神情呆滞,沦为一具能呼吸的傀儡。

    巫师踩过执政官倒下的地方,顺利找到密道出口,推开暗门,走进虫群占据的大厅。

    室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在地,屋顶破开一个大口,成千上万只飞虫在室内乱飞,风旋般狂舞。贵族遭到虫群围攻,全部落入虫腹,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踢开一条断裂的桌腿,巫师走向房门,握住门把手。

    咔哒一声,房门打开。

    虫雾弥漫而出,充斥整条走廊。

    走廊尽头,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正信步走来。

    致命的虫雾喷涌而出,自始至终无法伤他分毫。强大的能量包裹他全身,飞虫一旦靠近,立即会被能量碾碎,无法再次复生。

    距离五步左右,来人停下脚步,对周围的惨况熟视无睹,脸上挂着一个冰冷的笑容,向恩里克点头示意。

    “好久不见,恩里克。”

    “我可不想和你叙旧,夏莱姆。”

    相比来人的和善,恩里克从最开始就表达出厌恶,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夏莱姆丝毫不以为意,扫一眼目光呆滞的刺槐领主,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卷,蜡封盖有大巫师索洛托的徽章。

    “索洛托阁下清楚刺槐家族的罪恶。任何人都不该胆大妄为禁锢一名巫师。”夏莱姆说道。

    夏莱姆以使者身份进入刺槐领,表面上看是代表国王。事实上他是一名巫师,忠诚于大巫师索洛托。

    恩里克没有靠近,更没有触碰羊皮卷。

    他曾是索洛托的学生,十分清楚大巫师的诅咒有多可怕。无法确定夏莱姆所言是真是假,他必须谨慎。

    夏莱姆眼底闪过不愉。

    恩里克在怀疑大巫师,这让他无法心生怒火。

    “索洛托阁下有什么吩咐?”恩里克终于开口。他依旧没有接过羊皮卷,连触碰的打算都没有。

    “国王有意将刺槐领一分为二,一半割让雪松领。战争结束后,桑德里斯依旧是刺槐领的领主。”夏莱姆没有回答恩里克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道出国王的意向和安排。

    “这不可能!”恩里克脸色阴沉。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灭绝刺槐家族的机会。只有这样他才能打破契约,重新获得自由。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国王也不行!

    恩里克反应激烈,在夏莱姆意料之中。他继续递出羊皮卷,说道:“索洛托阁下同情你的处境,愿意帮你摆脱束缚。他允许你灭绝刺槐家族直系,并会说服国王不向你问罪。”

    “条件。”恩里克言简意赅。

    “抓住雪松领主,抽取他的灵魂,和我一起送去王城。”夏莱姆说道。

    “为什么?”恩里克不解道。

    “雪松领主突然血脉觉醒,行事和之前大相径庭。索洛托阁下认为他存在古怪,审问灵魂是最好的办法。”夏莱姆解释道,丝毫不认为抽取一个贵族领主的灵魂是件大事,“完成索洛托阁下的要求,你就能重获自由。你认为如何?”

    夏莱姆信心满满,以为恩里克会马上点头。

    恩里克却没有立即同意,而是收起虫雾和灰蛾,长时间陷入沉思,貌似在衡量这件事是否值得做。

    “夏莱姆,雪松领主很强,我曾同他在战场上交锋,他绝不是普通的血脉觉醒。”恩里克认真道。

    “那又如何?”夏莱姆不以为意。

    看到夏莱姆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恩里克不由得皱眉。

    他渴望自由,渴望打破契约,将刺槐家族彻底抹除。但要面对云婓,而且是和夏莱姆合作,他没有太大的把握。

    “恩里克,你最好明白,我不是在建议你。”夏莱姆终于不耐烦,脱去伪善的面具,厉声道,“没有大巫师出面,你的所作所为将激怒国王,被贵族领主通缉。你会成为众矢之的,一个不折不扣的罪犯,在西部王国毫无立锥之地。如果你想跑,最好考虑清楚,是否能逃过大巫师的怒火。”

    夏莱姆声音拔高,字里行间充满威胁。

    恩里克攥紧法杖,因他的傲慢怒火中烧。杀意一闪而过,随即被压下,变成冰冷的笑纹浮在他脸上。

    “好,我答应。”

    “早该如此。”夏莱姆冷哼一声,语气充满讥讽。

    “雪松领主在卡德萨城,依照我的预期,他最近几天不会动身。我们可以马上赶过去。”恩里克无视他的嘲讽,开口说道。

    “卡德萨城?”夏莱姆神情微凝,“那座巫师坟墓?”

    “是的。”恩里克颔首。

    现如今,卡德萨城以商贸闻名。追溯数千年,这里曾经是古战场,有超过十名大巫师在这里陨落,尸骨沉入地下,始终不曾寻回。

    据传闻,雪松家族曾参加这场大战。当时的雪松领主得到巫师遗产,最珍贵的就是一位大巫师的法杖碎片。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们马上启程。”恩里克道。

    夏莱姆看向他,没错过他眼中的恶意。当即神情一冷,挥动法杖,用绳索套住刺槐领主,将他拖拽到自己身边。

    “夏莱姆,你是什么意思?”恩里克沉声道。

    “以防万一。”夏莱姆冷笑道,“在完成大巫师的要求前,我替你看管他。”

    恩里克面沉似水,眼底杀机涌现。

    夏莱姆在手指间转动法杖,收紧绳索,压根不在意对方的威胁。

    两人对峙片刻,以恩里克妥协告终。

    “走。”

    恩里克率先迈步,夏莱姆紧随其后。刺槐领主神情呆滞,被绳索一路牵引,跟上两人步伐。

    天明时分,送柴的车夫来到执政官府邸前,叫门许久不开,也没见到一名仆人。

    车夫感到不对,找来巡城骑士。

    骑士进入府邸,看到惨遭屠戮的场景,却找不到任何线索,一时间焦头烂额。

    领民们不见贵族出现,还以为他们在醉生梦死,不满和愤怒更甚。情绪不断累积,如火山下涌动的岩浆,随时都将爆发。

    卡德萨城内,云婓试验过多种办法,始终无法解开纳德罗的诅咒。

    他尝试使用转换魔纹,结果黑色的诅咒链纹丝不动,纳德罗体内的能量急速消耗,差点当场咽气。

    “不能再继续下去。”

    发现情况不对,云婓果断停手,敲碎冰层,将几块糖丢进纳德罗嘴里,为他补充体力。

    眼看黑火又要燃起,云婓立即后退,让冰魔将纳德罗重新封住。

    露西娅将云婓的努力看在眼里,回忆在王城学到的知识,遗憾地告诉他,除了巫师,没人能解开这个诅咒。

    “想救他必须抓住巫师。”露西娅说道。

    “抓到巫师,他未必肯解除诅咒。”云婓沉声道。

    露西娅沉默下来。她清楚云婓说的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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