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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祁允

正文 偷自月亮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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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不在,改天jsg吧。”他停了瞬,状似无意安排着,“我最近比较忙,等股东会结束之后,大家再一起吃吧。”

    面前人自然听出他的弦外音,大大方方笑道:“徐总,您这么看好我的律所,我自当也为您略近绵薄之力——股东会上我爸这一票稳了,其它的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徐经野微笑:“多谢柯律师,看来这顿得我请了。”

    柯莹笑了笑,姿态随意靠进沙发里:“我爸原本就很看好你,不过他私下也跟我说过,你这次的动作是有点冒险。”

    他淡淡道:“风险和收益本质就是并存。”

    “但这次事关整个徐氏未来至少五到十年的方向,一旦通过后徐氏就相当于要逐渐彻底转型。”柯莹停顿片瞬,是作为半个朋友加半个合作伙伴的担忧,“保守派们的票数可能会有点险。”

    徐经野心不在焉转着钢笔,半晌未置一词。

    他布局已久,就在此一举。徐锦山已经有意退隐,但仍想对他保留控制权,必要时他是可以做到放弃继承徐氏,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是要为自己和她尽可能多的争取砝码。而权力永远是最好的话语权,这一次的提案如果通过那徐氏也相当于提前易主,所以他担心,也不担心。

    他放下手里的笔,声线冷淡:“如果他们以后还想继续参与徐氏的股东会,会自己掂量的。”

    柯莹无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身上有种漫不经心的强势,有多吸引人,就有多压迫人。

    他们两家认识很久,算是世交,早几年她爸还有意撮合他们俩,奈何他们各自都不是对方喜欢的类型,当时不了了之她没觉得遗憾,如今看起来更是不合适。

    两个个性太强的人在一起势必物极必反,做朋友可以,做恋人不行。她拎着包起身作告辞状,笑吟吟回应:“那我提前祝贺你,同时也谨代表我爸,坚定不移站在你这一边儿。

    他礼貌弯唇,同时绅士为她推开门:“多谢柯总。”

    门砰的一声关上,有一瞬极短暂的漆黑。

    “徐小姐。”

    徐质初坐进车里,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手放稳了咖啡。

    “唐玉清呢,叫他接电话。”

    对方回道:“唐总在开会,有事请留言给我,待会儿我会转达。”

    她没理睬,又重复一遍:“叫他接电话。”

    回复她的仍旧是那一套:“唐总在开会,您有事请——”。

    徐质初不耐烦揉了揉眉心。

    听筒里说话的是唐玉清身边最忠心的狗,跟了他多年,沉默寡言且身手了得。她们两人绝大部分的接触来自于每一次见面时对方都要详细搜她的身,另一小部分是在她每次跟唐玉清甩脸色的时候,对方都一副恨不得扑上来撕碎她的模样。

    她冷笑一声打断:“我要跟他说要他命的事儿,你也配听?”

    电话那头沉默数秒,忍耐着说了句稍等。几分钟后,唐玉清的电话回来来,一副从容的温和语调,仿佛是面对任性晚辈的包容长辈:“干嘛一大清早又跟阿钰发脾气。什么事?”

    徐质初单手撑着头,手指漫不经心卷着发尾:“警察刚才找到我了,问我罗杰死亡那天的情况。”

    听筒里的声音波澜不兴:“是吗,然后呢?”

    “他们现在已经分别发现你本身有问题,以及罗杰跟俱乐部之间有过交集。”她语气一拿一放,吊着对方胃口,“现在是不是就还差一条线把你跟俱乐部连在一起,这整件事就串起来了?”

    电话另一侧的人笑了,不急不怒:“怎么,你打算助他们一臂之力?”

    徐质初凉凉挑起唇角,美甲上的水钻轻轻刮蹭着下颌线:“一臂之力谈不上,我一己之力就够了。”

    果然他也察觉到自己被警察盯上了,那这件事好办不少。她扬起下巴,继续娓娓道:“下个月徐家在苏州有个全球级别的峰会,倍受关注,到时候三天会议,会有国家级别的领导参加。如果俱乐部的陈年旧事碰巧在那时候曝光,你说他们会严查这件事吗?”

    对方的声线毫无起伏:“噢?徐小姐这是准备破釜沉舟?还是同归于尽?”

    她哂笑一声,语气遗憾:“唐总,是我们得面对现实。警察既然已经查到你头上,那继续查到你的俱乐部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查下去徐家还是会知道我是假的,我与其提心吊胆把自己的生死寄托在你身上,还不如早谋出路。”

    “这些年你非要捆着我,通过我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咱们也该清算一下了。”

    听筒那头的人闻言低笑一声,笑声里的轻蔑像是在对待一只蓄力耍花招挣脱的不自量力的小宠物:“那你说说,该怎么清算呢?”

    徐质初满不在意他的轻视,无声冷笑:“我这里有一个对双方有利的提案,我们最后合作一次,我保证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至于警察那边怎么应付是你自己的事。”

    “现在大家的境遇都不好过,各自危急关头,我是想好聚好散,自保为上。但是如果你非不愿意,我也奉陪,互惠互利或者鱼死网破,我都可以,选择在你。”

    她握着手机微笑,黑眸里闪过无人知晓的凛色:“唐总,我只想要那个手机,你想要什么?”

    ***

    徐质初赶到寺庙的时候其他徐家人也才到。

    徐若清照例没事找事阴阳怪气了几句她的穿着太花哨不够虔诚,她没理会,全程跟在徐夫人身后按部就班上香、叩首、求符。

    徐家是这间寺庙的大香客,寺里每个僧人都和颜悦色,特意提前清了场不说,排场也豪华得令人发自心底阿弥陀佛。祈福结束后有人陆续离开,也有人留下跟高僧继续讨教人生奥义。

    徐质初站在门外等待着,百无聊赖拿出手机,正好他发来消息:「会议很无聊。」

    「晚上去吃饭,我来接你。」

    初陷进暧昧里的人极容易为这种看似心有灵犀的小事而愉悦。她悄悄压平唇角,笑意又从眼睛里出来,垂着眸正要回复他,徐夫人在这时走了出来,淡声叫她:“质初,走吧。”

    她本能应声抬起脸,习惯性藏起来手机也藏起情绪,跟在长辈身后走出了寺庙。

    车子在山路上平缓行驶,徐质初原本不太记路,但走了一段后也迟钝觉出这不是回城的路。她心里隐约警觉,两侧的路越来越空旷陌生,却又凭空多出几间冷冷清清的店面。

    车子在其中一间花店前停了下来,身侧的人淡淡吩咐她:“下去买束花,素雅一些的。”

    徐质初不明就里应了声下车,在花店里挑了束百合后回到车上,轻声问:“舅妈,我们要去哪里?”

    对方不欲多言,脸色平静:“到了你就知道了。”

    徐质初按耐着不安感不再追问,车内的氛围静静沉寂着,直至车子转上又一个坡,她渐渐看清楚远处建筑上的字样,暗暗费解。

    车子停稳后,三人先后下车。

    从早上起就不明朗的天气经过大半天的酝酿彻底阴暗下来,似乎随时都有倾盆而下的可能。司机拿着伞,徐质初抱着花,他们沉默走在徐夫人身后,走上台阶后身旁人停住脚步不再向前,徐质初瞟他一眼,跟着徐夫人继续往里走了一段,最后停在一座没有名字的墓碑前。

    “这是你母亲的墓。”

    徐质初十分诧异。徐家每年的祭祀她也会去,但不是在这里。虽然这里也是地价不菲的高级墓地,可与徐家另一处近乎森严的陵园比起来,显然是内外有别。

    徐夫人淡漠叙述:“当年我们听到她的死讯后一直没有找到尸骨,老太太爱女心切,不愿意相信她真的死了,这件事拖了很久,直到前几年,才用她的遗物立了这块儿碑。”

    “之前奶奶担心你来了会睹物思人太过伤心,所以一直没有带你来。今天你来了,给你母亲正式行个礼吧。”

    徐质初的心情昏乱复杂,她望着石碑照片上的人,恍惚间又想起前两日的那个梦,俯身献花的动作有些僵硬。跪拜之后她正要起身,身后的人忽然按住她的肩膀,制止了她的动作。

    院子里的树叶发出低沉萧瑟的沙沙声,天边的鸟在逐渐汹涌的暗色里越飞越低,徐质初心里陡然一沉。

    身后的人慢条斯理开口:“质初,你来到我们家里也有十二年了。这十二年里,我和你舅舅对你怎么样?”

    她启了启唇,声音被山风吹得摇曳:“舅舅和舅妈对我很好。”

    压在她肩上的力道循序渐进:“我自知对你没有视如己出,但也尽心将你抚养成人,物质上从来没有短缺过你,你想出国,想读大学,想来集团,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些也全都支持你。我自认为对你问心无愧,也从不求你感恩回报,但假如你还要恩将仇报,是不是就太不应该了?”

    “……我没懂您jsg的意思。”

    “你跟阿野从小一起长大,他心慈,看重亲情,拿你当妹妹真心爱护,但这一切是建立在他误以为你们有血缘关系的基础上。”

    对方略微停顿,似是留给她惭愧忏悔的间隙:“他可以不知道,可是你应该清楚,你应该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更应该清楚如果他不是把你当成妹妹的话,根本就不会在一开始跟你走近。”

    “你们有一块儿长大的情分,作为长辈我原本非常不愿意过度揣测这份情分,我觉得那对于你们两个人来说都是种侮辱,但是现在事态好像已经到了我不得不出面的地步。”

    压在她肩上的重力骤然消失,可是她已经站不起来了。

    身后的人沉着质问:“质初,今天在你母亲面前,你跟我说实话,你对哥哥到底有没有逾越亲情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女主说我只想要那个手机,是纹身师死亡时被唐拿走的手机,里面有她是假千金的证据,她在此处说的意思是告诉唐,让他最后一次合作后把手机给她,不要再拿这件事要挟她,这就是她最后合作的条件。

    《当婚后两人吵架时》

    苑苑(电话):歪?柯律师?我是大股东呀。我想咨询一下如果我现在提出离婚能分走他多少钱?

    徐总(隐忍):呵。

    苑苑(失望):啊?才一半吗?

    徐总(咬牙):你还想怎样?

    苑苑(托腮):这样吧,我还给他买过一些意外险,受益人都写的我,我们改天见面详聊,争取利益最大——唔……你放……九命……呜呜……我错了……tt

    柯律师(扶额):咳,内什么,我先挂了,你们夫妻继续,继续。

    第54章

    在前后两道视线的注视下,徐质初恍惚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剥光了凌迟的罪人,占位了面前人的女儿已经是罪该万死,现在竟然又妄图占据身后人的儿子。

    理智清清楚楚告诉她应该说不,在徐夫人拿出证据来什么都不要承认,这样她还有退路。她可以把这件事丢给徐经野去解决,也可以就此反悔不再跟他来往,可是这一刻的嘴唇就像是粘住了一样无法启开,被一起粘住了还有她的昏沉思绪,长久以来深重折磨着她的负罪感,今天究竟是解脱还是毁灭?

    身后的人久未等到她的回话,已当她是默认:“他已经知道你妈妈的身份了是吗?”

    她恍恍惚惚:“嗯。”

    “是你告诉他的?”

    “不是。”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徐质初轻轻摇头。

    徐夫人厌恶拧了下眉,又很快冷淡隐下去,维持着她高傲的长辈形象:“我不知道取消订婚到底是你们两个谁的主张,如果是他,你应该很清楚他这样的行为是出于什么。”

    “他错把跟你长久以来的亲情错认成了别的东西,但是你从始至终是清楚的,不像他一样不知情。你不应该,这是明知故犯。”

    “如果想要取消婚约的是你,我真是不敢继续去想你的居心。”她故意停顿,剜了眼面前人的脸,“你想取消婚约和他在一起?那你这连喜欢都不是,你是要毁了他。”

    徐质初忍不住出声:“我没有。”

    对方的声音逐渐和山间的风声一起变得凌厉:“如果他跟你在一起,要承受什么,你想过吗?他是徐氏未来的继承人,应该明媒正娶门当户对的人,就算不能门当户对也要家世清白,娶你算什么?”

    “退一步讲,就算是你能接受跟他不公开关系,甚至说就算是你愿意做情人,假如被外界发现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而且这样的关系又能有多少稳定性,你就算不为他考虑也要为自己想想吧?”

    “从始至终你们两个的关系都是处于一种信息不对等的状态,你们没有血缘,你知情,他不知情。在你们相处时,你是不是早就没把他当作哥哥了?你是不是早就用对待男人的方式对待他了?这难道不是一种恶劣的欺骗吗?”

    天空中隐隐滚起闷雷,空气逐渐变得危险湿润。

    徐质初身体隐约开始有些打晃,但声音仍旧镇定:“我没有欺骗他。他是成年人,有判断自己感情的能力。”

    徐夫人冷笑一声:“如果有人特意打着亲情的幌子去欺骗他的话,他错误判断也情有可原。”

    徐质初苦涩扯起唇角:“您的意思全都是我的错,是吗?”

    “现在争论谁的错没有意义,我要看到的是错误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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