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殿下让我还他清誉
    让那些铁浮屠顶着先杀出去,与朔方军狠狠拼个两败俱伤。

    驱虎吞狼固然凶险,但鹬蚌相争,只要拿准机会,便仍能从中得利。哪怕没了襄阳府的私兵,还有藏在应城里的兵马可用,待来日敲破飞狐口,长驱直下,江山仍是他的。

    襄王敛去念头:“如何说的?”

    “我们四处说,云琅在京里过得极好,鼎铛玉石、象箸玉杯,日日锦衣肉食,什么也不用做。”

    探子低声:“还说他穿的披风都是兔裘的,奢侈至极,只用兔子头顶到颈后最洁净柔软的那一片细绒,集绒成裘……”

    “不错。”襄王淡声道,“那些人听了,是何反应?”

    探子不敢说话,一头磕在地上。

    “叫你说就说!”连斟沉声,“支支吾吾做什么?”

    探子无法,咬了咬牙,只得如实道:“那些人听了,没说话,三三两两散去……”

    “只一夜。”

    探子跪在地上,绝望闭了闭眼:“这敕勒川下所有的兔子,便都秃了。”

    作者有话要说:爱大家!

    13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夜间, 敕勒川的野兔拉家带口,连窝逃进了莽莽阴山。

    夜尽天明,烛火方歇。

    云琅在温暖的裘皮里醒过来, 帐内清静, 厚厚的棉布帘严严实实掩着,半点寒风也透不进。

    萧朔已起了身,靠坐在榻边, 慢慢翻着一摞本册,手边搭了条软乎乎的纯白兔绒。

    云琅不记得行李里有这东西,摸过来看了看,好奇道:“这是哪儿来的?”

    “轻车都尉今早来探你,一并送来的,说是替人转交。”

    萧朔道:“还有不少。”

    云琅愣了下, 探头望了望。

    桌上的确有不少东西, 一样挨一样, 被格外仔细地稳稳罗列搁着。

    上好牛皮鞣制的马鞍,赤红陶泥、亲手烧制的陶埙, 将军打马的彩人风筝。

    不知打磨过了多少次的狼牙。按草原的风俗, 穿了条细细的红线,镶了足赤金,找高山上佛宫里的大和尚开过光。

    ……

    能保少年人消灾解难、无病无恙,好好的长大成人。

    云琅静了一刻, 胸口微微疼了下, 扯扯嘴角:“怎么……”

    他想说话, 那阵疼却随着暖烫酸楚没顶地涌上来,叫他不得不先闭上嘴,也一并阖了眼睛。

    萧朔搁下册子, 伸手揽住云琅腰背,帮他坐稳:“原本只将军们猜测……襄王派暗探混进军中,散布了你的身份。”

    云琅隐瞒身份,一是为了不惊动剩下的金人铁浮屠,二是两人都在城外,城中无人镇着,尚得拿这个身份镇得住庞辖,叫他不敢关闭云州城门。

    要瞒着身份的,本就都是敌方对手。襄王一派太熟他作风,固然瞒不住,叫朔方军知道了,却也没什么紧要。

    将军们巡营时捉了那几个探子,一头雾水,全弄不清对面何必费了大力气处心积虑散播这种事,特地来替朔方军强心打气。将那几个探子捉起来打了一顿,便扔出营盘放走了。

    “轻车都尉说,将士们听了你喜欢兔裘,便连夜设法搜罗。”

    萧朔道:“可惜不够,只攒出来这些。”

    云琅挨过那一阵胸口翻覆,刚缓过来些,叫萧朔揽着,听得茫然:“我为何喜欢兔裘?”

    “不知。”萧朔道,“大抵是密探虚虚实实,有所编造。”

    云琅扯了下嘴角,将那条雪色兔裘拿在手里,摸了摸。

    软乎乎的兔绒贴在掌心,温顺轻滑,蕴着掌心温度,返出融融暖热。

    “找不到更多兔子了。”

    萧朔护住云琅后心,受轻车都尉托付,替朔方军将士传话:“做披风差得太多,量了尺寸,给你做个毛毛领。”

    云琅捏着软绒,没忍住一乐:“行。”

    小王爷自幼长在京城、有名师教导,严谨端肃一本正经。这几个字一板一眼咬出来,话是原话,语气只怕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偏偏越是正经,这时候认认真真咬字,便越显出昔日那一点少年的不会回弯的迂劲。

    云琅简直怀念至极,索性放开了往后一躺,抬手挑萧朔下颌:“行是行,我这领子的尺寸,却不是等闲人便可上手量……”

    萧朔抬眸扫他一眼,拢了少将军那只手,空着的手按上云琅衣襟。

    云琅梦了一宿的淫羊藿,眼见梦里的手,吓了一跳:“干什么?!”

    “上手量。”萧朔道,“你手臂不觉酸疼?”

    云琅叫他一拃接一拃围着衣襟量,耳后发热,呼了口气:“……还好。”

    一觉睡醒,骨子里的乏意虽说仍顽固盘踞着不散,酸痛疲累却已缓得差不多了。

    他少时也常这样长途奔袭,领所部轻骑不眠不休疾驰一天两夜,一枪捅碎了敌酋的护心镜。倒头痛痛快快大睡一场,也就全歇过来了。

    如今比过去虽然不济,却也不至于才跑了这么一趟、射了几支箭,就连胳膊也抬不起来。

    云琅轻呼口气,闭了闭眼睛。

    丈量领口的那只手温暖轻缓,指腹力道沉稳,循规蹈矩慢慢按过他肩胛,自颈后绕回来,便将他整个揽进臂间。

    云琅向后,仰在萧朔臂弯里,扯扯嘴角:“若当年答应了带你来,叫你站在城头看着,本将军远比现在——”

    他话头忽然顿了顿,心念电闪,忽然猛一抬手,拧身将萧朔重重扑下了床榻。

    萧朔的反应只比他慢上一瞬,臂间力道瞬间凝实,抱着他掀过身,避在床下。

    一排泛着乌寒的簇亮驽|箭,狠狠刺破了帐子,扎在地上。

    帐外响起焦灼厉喝,云琅缓过一阵力竭的头晕,呼了口气:“扯到伤口没有?”

    “无事。”萧朔低声,“你怎么样?”

    “不要紧,估计是襄王的刺客。”

    云琅握了握手腕:“朔方军最不会对付这种阴诡手段……你等着,我带刀疤去。”

    萧朔按住他肩膀:“我——”

    “你什么你?”

    云琅失笑:“如今在军中,听军令。”

    萧朔蹙紧眉,没有再开口,手臂上力道慢慢缓下来。

    云琅躺在地上,朝他抬了下嘴角,虽然帐子里光线昏暗,一双眼睛却极亮:“本将军就算现在,也一样厉害。”

    萧朔松开手,看着云琅轻快起身。

    看不出半分体力耗竭后的虚弱,云琅动作极利落迅速,不用人搭手,束衣被甲,摸过护腕戴牢,抄剑旋身出了营帐。

    襄王一派被围在城内,情形远不如朔方军从容。

    应城本就不算大,平日里粮草虽然齐备,却只按着本城所需平仓,如今大批剽悍金人挤在城里,人数已过了应城原本人口的三倍,城外粮路尽数断绝,未必支撑得过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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