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一行也回到了棚子里。

    鸡蛋和糯米很快就买回来了,周善也发话了,“把鸡蛋敲个小孔,蛋清跟蛋黄流出,然后塞糯米进去,速度尽量快点。”

    幸好工人还没有全部离开,有不少人手帮忙的情况下,这个工作很快就完成了。

    然后周善用朱砂笔在每个蛋壳上了都点上一点,才让大家把换了芯儿的鸡蛋装到篮子里,回到桥上,再把鸡蛋从江心处往下倒进了波涛之中。

    那些鸡蛋原本还在水面上漂着,突然一个波涛打来,一百多个鸡蛋全都被卷入水下。

    很快,江水愈加浑浊,跟沸腾了一样咕嘟嘟冒着气泡。

    第87章

    年余问她:“这个鸡蛋掺糯米有什么作用?”

    周善道:“这是早年祭河神的一种祭品罢了, 按风俗来讲,祭品有四种, 鲜蛋掺糯米、活牲、童男童女、美貌少女,后面两种肯定不能用,要去弄活牲也麻烦, 所以挑了个最简单的。”

    活牲要设立祭台,当场宰杀放血,再把鲜血倒入河中,然后用木筏把牲畜的尸体缓缓沉入河底。大型的祭河大典上应该常见,但是他们要是敢在这新安江边弄这仪式,恐怕立即会被热心的帝都群众以“聚众宣扬封建迷信”的罪名给送去喝茶。

    风更紧了些, 波涛愈加汹涌,那一百多个鸡蛋就跟打水漂一样顷刻之间不见,年余心底不由有些发憷, 但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还没有消失, 他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打眼望去,只见浑浊的江水底下不知何时潜伏了个庞然大物,它一动不动地潜在水底,形成一个偌大的阴影。

    年余茫然间似乎还看到了一双小灯笼大的通红眼睛, 当他的眼睛同水底下的那双眼睛对上的那一刻, 无边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 神圣的、高贵的、更是让人畏惧的。

    他被那双眼睛给吓得快要腿软, 这种庞然大物, 分明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新安江江水在从前十分清澈,鱼虾也多,上游的江水可供人直接饮用,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都排到这条江里,渐渐鱼虾绝迹江水浑浊,里面的鱼都死得七七八八了,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生物。他无法形容,水底下的那个生物仿佛有一栋房子那般大,年余对生物不算了解,但是基本的常识他还是明白的,除非是在深海,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如此庞然大物。

    可关键是,秘书他们神色都十分正常,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应该没有看到水底下的东西。

    前面的周善心中一动,感应到了什么,“我下去看看。”

    说完她也没等旁人的反应,从距离水面十几米高的桥上一跃而下,落到滔滔江水之中。

    在汛期时候,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

    年余被吓得魂飞魄散,把伞一扔,伞也被风卷进江中,他顾不得伞了,飞奔过去抓握桥栏拼命往下看,“周小姐,周小姐。”

    呼喊声很快就泯灭在轰隆的水声中。

    年余的汗混着雨水唰地流了下来,“快,快去报警,然后让船队赶紧打捞。”

    傅其琛跟随周善多年自然清楚她心中所想,“不用。”

    年余快疯了,“就要出人命了。”

    傅其琛极为镇定,“不会,她自有分寸,我们等着就好。”

    年余跟他僵持了片刻,还是认为人命关天,“水性好也不能拿这个来开玩笑,赶紧报警。”

    傅其琛忍了又忍,“年先生,你答应过要充分尊重我们的工作。”

    两人在桥上对峙的时候,周善已经潜到了水下,她也发现了水底的黑影,心有所动方才下来查看。这水极深,刚刚在桥上看,那庞然大物就在水下,可她往下潜行了三四米也没看到那东西。

    又下潜了三米多,周善终于在河底看到了那东西了。

    那玩意形似乌龟,头颈有疣状突起,其貌不扬,体型巨大,身披一块巨大墨绿背甲,居然是只老鼋。

    那老鼋应该已经修炼成精了,嘴边长出两根麻绳粗的胡须,眼睛血红,老态龙钟。

    周善起初被这老鼋巨大的体型给吓了一跳,她慢慢游过去,那老鼋趴伏于河底一动不动,见她游过来也没有丝毫动作。

    周善游近时方才发现,这只老鼋遍体鳞伤,且气若游丝,它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而那些伤疤都已溃烂,它的皮肤不成样子,神态也异常萎靡。

    老鼋看了她一眼,神色中隐隐有悲伤之意,居然闭上了眼睛。

    周善又仔细看了圈,居然发现这老鼋背上有文字,顿时好奇地游了上去。

    老鼋的背甲上模糊不清地刻着一篇文章,虽然晦涩,周善却也看懂了。

    大唐年间,帝都还不是帝都,唤作幽州。幽州有一年热夏,绵延多雨,二十余日仍不见放晴,新安江涨水涨得凶,直接冲垮堤坝,卷走了好几千人。水灾过后,幽州节度使痛定思痛,恰好在此时,有一得道高僧云游至此,告知幽州节度使新安江底有水妖作怪,所以新安江年年重修堤坝也无济于事。

    节度使一看高僧又悲又喜,当即求救。高僧应允了,彼时,道观寺庙喜好养老鼋,高僧让节度使征用百年以上的老鼋,在江边设了个祭台,以鲜蛋糯米、活牲为祭品,又把二十几只老鼋投进了新安江。

    老鼋进了新安江以后,不一时,水下开始大乱,水波汹涌了一天一夜,从城南一直到城北。第二天,那一片的河水全都被染红了,水底重新恢复了宁静。

    高僧吩咐善水的人前往打捞,捞上了二十几只老鼋的尸骸,和一副怪模怪样的大鱼尸体。

    高僧告诉幽州百姓,那条大鱼就是作乱的水妖。而老鼋折损得仅剩下一只,方才把那怪鱼杀死,以后幽州就可风调雨顺,不会有洪水泛滥了。

    当时幽州百姓架着那些老鼋的尸骸在街上游行庆祝了一天,尸骸也被各大道观寺庙重新捡走供奉起来,而仅存的那只,则被后人刻下了表彰文章以后重新投进了新安江,成为这条江里唯一的河神。

    从那以后,幽州百姓每年端午时都会设立祭河大典,而新安江果真再也没有过洪水泛滥。

    千年过去,老鼋一直靠水边的居民投下的祭品过活,作为回报,它一直庇护着四方百姓,成为镇河的瑞兽。千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如今。

    扫除封建迷信以后,它这个新安江的河神也被人彻底忘在脑后,百姓之间,再无信仰,再无祭祀,再无祭品,它只能靠水底鱼虾过活。

    偏偏老鼋爱护这条水域,连鱼虾也不肯多捕食,日复一日,修为不但没有精进,反而开始倒退。

    然后,污水涌进,鱼虾绝迹,老鼋连唯一的口粮也没了,它起初还吃些人们丢到水底的果皮垃圾,但是那些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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