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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便起身,将她横抱起来,走到卧房中去。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她恍如平地坠落到神仙殿,再次无法应对。

    其实她对圆房这件事并没有很好的印象,那一次胆大的尝试,的确让他成了她的丈夫,可实在是太痛了,她还记得自己咬着牙,捏着床单,打着寒战,钻心的疼几乎让她哭出来。

    但她又是欣喜而愉悦的,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攀着他的肩,感受他皮肤的温热,哪怕他置身她的身体,她还是对他思念与眷恋。

    这一次,他没之前那么急切,他紧紧抱住她,绵密地亲吻她,拥着她的身子,埋头在她颈间,沉迷而认真。

    她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肩,轻触他宽阔的背脊。

    只要能与他亲近,就算疼她也是求之不得的。

    但并不像第一次那么疼,甚至在深夜时分,她由他采撷,因极致的愉悦而难耐得呜咽起来。

    后来,风雨停下,他终于也停下来,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也疲惫至极,却又毫无睡意,只在夜色中看着他的脸,理直气壮却又仍带着小心,慢慢靠近他,将他光裸的身躯抱住,依偎在他肩旁。

    她想将这一刻的喜悦慢慢咀嚼一整夜,想一直这么抱着他,依偎着他,感受他的体温直到天亮,可实在太累太晚,身体不听使唤,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外面是叽叽喳喳的鸟叫。

    陆璘还是那么睡着,姿势都没怎么变过,她又躺了一会儿,想到时间不早,她还破天荒在他这儿过夜,不免脸热心悸,便从床上起来。

    身上竟还有些酸痛,想起昨夜他少有的蛮横霸道,她更觉羞怯,快速穿好了自己昨夜的衣服。

    就在她对着他这边的镜子胡乱给自己梳了个发髻后,床上有了动静。

    她立刻插上簪子过来,到床边看他,见他睁眼,轻声道:“夫君?”

    第17章

    陆璘醒了过来,在看见她时怔了片刻,随后垂眼看了眼自己,目光微微沉了下来,从床上坐起身。

    “我替你拿衣服。”她早已看到他平常用的服箱,帮他将里衣拿了过来。

    陆璘似乎还有些头疼,坐了一会儿才道:“不必了,稍后我叫人备水沐浴。”说完,拿了前夜脱下的衣服穿上。

    施菀知道作为妻子,她该去服侍他穿衣,但她也能看出来,他此时没有那么高兴。

    她不知他是酒后头疼,还是没睡好的起床气,或是……他想起了昨夜的事,嫌弃而后悔。

    她将手里的衣服放下,站在床边,微微垂下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他昨天晚上是喝多了吧……

    “昨晚,我喝醉了。”他穿上了衣服,说道。

    施菀将头垂得更低,沉默。

    随后他看向她,温声道:“是我太荒唐了,你……还好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施菀心底的难受这才消散了几分,告诉自己是自己多想了,缓缓抬起头来,朝他摇摇头。

    他走过来,到她面前,将她头上的簪子正了正,随后道:“那,你回去洗漱,然后再好好休息一会儿?母亲那里今日不用去请安吧,若她怪罪,我稍候去和她解释。”

    施菀连忙摇头:“不,不用去,夫君不必劳心。”说完,又交待道:“若是头疼,你待会儿别喝茶,喝些蜂蜜水或是热米汤,会好一些。”

    陆璘点点头。

    外面传来丫鬟的脚步声,施菀知道自己该走了,又看看他,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陆璘“嗯”了一声,她在丫鬟进门前迈步出去,走到门口时,便听陆璘在和丫鬟吩咐:“这儿不用管了,去备水我沐浴。”

    语气清冷漠然,丝毫没有良宵之后的样子。

    她攥着自己的衣袖,心底之前的喜悦被一阵无名的落寞掩盖,快速走出了清舒阁。

    陆璘被陆庸安排着告了假,不再上集贤院,陆璘也没说什么,倒是在当日下午去突然出门了,对陆夫人说是约了友人去京城外的青城山赏玩,散散心,十天半月之后再回来。

    陆夫人虽担心,但又怕他留在京城被卷入新政清算的事,便同意了。

    施菀得知这事时,已是傍晚。

    她当然能猜到陆璘这个时候不可能有闲心去游山玩水,他应该有自己的谋算,说出去散心只是趁公爹不在,蒙骗婆婆而已。

    但她管不了这些,她也还沉浸在自己矛盾而失意的情绪里。

    昨夜是对她来说几乎是永生难忘的一夜,她对这一夜有着无限的柔情与欢喜,以为从此之后,她终究是靠近了他,但他却在醒来后连一句道别也没给她,就那么出门了。

    他去忙他的事,忙他在意的事,而她呢?

    所以她在他心里,有没有一点点的印迹呢?那么亲密的一个晚上,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吗?

    她生起许多许多的失落,也有作为一个女子,与心爱的男人一夜温情,却不被怜惜在意的失意与挫败。

    好像她的人,她不曾被任何人染指的年轻的身体,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这样的情绪,让她郁郁寡欢了几日,又有些灰心丧气起来,不再痴迷练字了,将费心买来的香料抛在了一旁,慵懒度日。

    似乎在等着他回来,又似乎刻意不去盼望他回来。

    直到,她发现自己的月信推迟了五日还没来。

    一种隐隐的猜测浮现在心底,但这样的惊喜大太,她怕自己难以承受空欢喜一场的痛苦,所以将之深深掩藏,从不在人前表露出来,也刻意不去期待。

    说不定只是因为她心绪不佳才会如此,毕竟她为陆璘牵肠挂肚。

    也说不定是太热了。

    但暑热早已消散,天气渐凉,半个月过去,月信也没来。

    二十多天后,陆璘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归田的余老先生、前任太傅给皇帝与太后的信,那是为王仲怀辩护说情的请愿书。

    余老先生学富五车,不只是先帝恩师,还曾在先帝欲立如今太后为后,而朝野上下反对时,力排众议,替先帝与太后说过话,这才让如今的太后当初得以成为皇后。

    换言之,余老先生是先帝的恩师,德高望众,还对现在的太后有恩。

    彼时,王仲怀已入了狱,对他的查处正在如火如荼进行,十之八九,最终要问斩或是流放,这样一则请愿书,显然能直接改变案件的走向。

    施菀知道他总是有办法的,他做到了连公爹都做不到的事。

    但他大约是忙,大约也是不想,他没来看她,也没来过问她。

    所以她也继续隐藏着心底的那个秘密,没去找他。

    这个时候,她的月信已推迟一个多月,她也替自己诊出了喜脉。

    最初只是隐隐觉得像,喜脉的脉象并不清晰,当锦心终于觉出她怎么还没来月信,她还说一定是近段时间疲乏,所以才推迟,如此来搪塞,但一日又一日过去,脉象渐渐清晰,她终于确定自己是真的怀孕了。

    她竟怀了他的孩子。

    她也开始惫懒,也开始没胃口,孕期的症状开始来了。

    但陆璘还在为王仲怀而努力,也常和父亲陆庸发生争吵,她不知是在赌气,还是对他冷淡态度的回击,便也继续隐瞒,不告诉他这消息。

    只是不管怎样,她在陆家第一次有了莫大的心安。

    她这个陆璘的妻子,就好似没有根的飘萍一样,让她怯懦、没底气、看不到未来,但有了孩子,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她会是他堂堂正正的妻子,会是名符其名的陆少夫人,她是他孩子的母亲,与他有着血脉的牵连,这个孩子,甚至能让她得到半个他,让她找到依托。

    她开始想象他是男孩还是女孩,试图去给他取个名字,或是心血来潮,却翻找自己有的布料,想给他做衣服。

    到他出生时,正是来年的四月,春末夏初,百花齐放,最好的时节。

    怀着这个还在腹中的胎儿,她连睡梦中都能笑醒。

    八月底,一场秋雨,寒冷彻底席卷京都。

    施菀院中有一株桂花树,她一早去给陆夫人请安时顺手折了一把桂花,送往沉香院。

    陆夫人喜欢桂花香,身边还有好几个桂花香囊,见了她这桂花,笑道:“这些香味浓郁的花里,还就桂花既香又不惹人厌烦,以往就老大媳妇喜欢折几枝花,插个花瓶,如今老二媳妇也有这份雅致情趣了。”

    施菀笑着没说话,陆夫人身旁的焦妈妈说道:“少夫人近来似遇了喜事一般,开朗了许多,也胖了些,更显得福气了。”

    陆夫人说道:“胖些好,以前就是太瘦了。”

    这时丫鬟秋兰提着只篮子从院里进来道:“夫人,李家姨妈让人送了些螃蟹过来,个头大得很,是中午做还是等晚上老爷公子他们回来了再做?”

    陆夫人饶有兴致道:“他们就爱弄这些,说是专程托人去远郊的湖里捞的,来,拿我看看。”

    秋兰将螃蟹提了进来,给陆夫人看。

    陆夫人惊讶道:“果真是个头大,我猜你们都没见过这样大的。”

    说着秋兰将螃蟹拿去给旁边的焦妈妈看。

    陆夫人在一旁道:“就等到晚上再做吧,子微喜欢吃的东西不多,这螃蟹还算一样。”

    秋兰到施菀面前道:“少夫人看,他们说这都是公蟹,有蟹膏。”

    云梦泽湖多,螃蟹在乡下也没城里那么值钱,施菀倒是见过大的,此时也伸头去篮子里看。

    不期然闻到螃蟹身上那股淡淡的腥味,胃中顿觉恶心翻涌,她立刻拿了手帕“呕”一声,却没吐出来。

    秋兰见她不适,立刻就将篮子拿开,担心道:“少夫人是被腥到了吧,我这就拿下去。”说着将篮子提开。

    陆夫人却看着施菀一脸探究,隔一会儿才问:“你是怎么了?”

    施菀迟疑一下,想到正常来说,若自己不会把脉,应该还是不确定的,便回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觉得有些腥……”

    陆夫人又看了她一会儿,停了停,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突然大变,随即吩咐道:“焦妈妈,去把门关上。”

    焦妈妈看一眼施菀,过去将门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动静,房中只有陆夫人、焦妈妈与施菀三人,格外安静。

    施菀不知怎么回事,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陆夫人这时问:“你可是有孕了?我记得上个月,就是子微偷偷跑去找余老先生的前一天,她们说你是在他那儿过夜的?”

    施菀知道,那天的事丫鬟都看着,也有偷偷议论。陆璘一直没碰她,到那晚却将她留了一夜,下人们当然要说是非,事情传到婆婆耳中,也是正常的。

    她只好轻声回道:“大约……是如此,月信延迟了一个多月没来,也常觉困乏没胃口,怕腥。”

    陆夫人看着她,久久不言语。

    她抬眼看着婆婆,不知婆婆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来看她。

    焦妈妈也奇怪道:“夫人,怎么了?这不是喜事么,你还常念叨二公子不着家,没个儿女呢,现在不是有了?”

    陆夫人神色凝重道:“糊涂,你忘了那是什么时候了,是国丧,国丧27天,如我们这样的家门还是三个月,这孩子可是国丧期间怀上的,这要让人知道,子微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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