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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而一旁的淄王妃张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时窘然的他连忙定了定神,这才解释道:“儿臣没想到如此笔法文章,竟是出自一介宫人之手。”

    这外头说话的声音固然不算大,但已经惊动了内中安安静静答题的宫人们。尤其是刚刚打起了瞌睡的齐晓,此刻迷迷糊糊惊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外头,立时发现了站在窗外几个女子当中别显突出的陈曦。她有些疑惑地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随即便看见刚刚监试的秋韵和几个女官都迎了出去。外头情形一时看不见,但声音她还是能清清楚楚听到的!

    “拜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淄王妃,长宁公主。”

    这动静终于让屋子里的宫人全都反应了过来。一时间,还能够专心致志答卷的人少之又少,人人都对外头来的那几位贵人好奇至极。至于就和这几人一窗之隔的齐晓,也不知道引来了多少嫉妒的目光,而本人却在最初的讶然之后,又埋头看向了桌子上的墨卷。

    外头那人竟然是前两日自己出宫去见家人,在杏榜之下把弟弟齐鸣拎出来之际,在茶摊上遇到的那个少年公子!亏她那天还对弟弟说,人家没带纶巾,肯定不是应考的举子,于是恨铁不成钢地把弟弟给训斥了一顿,如今可好,人家不是举子却是太子,这身份更要命,且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给人听去了没有!

    透过支摘窗又扫了里头众人一眼,章晗只见不少宫人都在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自己这一行人,反倒是刚刚才被自己看过卷子的窗边少女,这会儿分明已经醒了过来,可却有些心虚似的埋头看着卷子。于是,她便指着其对秋韵问道:“此女既然已经答完了卷子,把人叫出来给我瞧瞧。”

    秋韵本就思量着如何把齐晓举荐给章晗,此刻章晗既然也分明看中了人,她便笑道:“皇后娘娘真是慧眼识珠,只片刻功夫便瞧中了今科最大的一块宝玉。何女史,你去把齐先生请出来。”

    见章晗张茹以及陈曦陈皎听到自己这称呼全都吃了一惊,秋韵便笑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齐先生并不是宫学中出来的那些宫人,而是张尚宫举荐到宫学教导宫人的女先生。若不是冯尚服看她年纪小,于是让她也和其他人一块来考一考,怕是难得去宫学一两次的我都不会留意,竟然还有这么年轻的一位先生。”

    听到这个解说,章晗这才恍然大悟,而陈曦更是若有所思地扬了扬眉,心中大致明白了出身官宦之家的她缘何会在宫里。然而,对于随着何女史出来的齐晓而言,听到吕宫正这一番满是夸奖的言辞,她却心里咯噔一下,上前行礼之后听到皇后柔声道了一声免礼,起身后便垂手站在了那儿。

    “张姑姑也是的,既然举荐了你这样的人来,也不格外知会一声。”章晗笑着对张茹说了一句,随即才饶有兴致地看着齐晓问道,“看你那一手字,想来临的是晋卫夫人的帖子,是长辈的意思,还是你自己选的?”

    不想章晗不问自己姓氏出身郡望,却先问自己临的帖子,齐晓想起当今皇后和前头孝慈皇后彭氏、仁孝皇后傅氏并称,都说是难得的贤后。唯一的不同是,太祖和太宗后宫都并非只一人,而当今皇帝却是非但三子一女都是皇后所出,后宫更再无其他妃嫔。皇帝当年在东宫时,也不是没有别人提过多建内龙以求子息,可都被当今皇帝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搪塞了过去。如今天子即位业已三年,尽管过了孝期,可文武百官无一人敢提纳妃事,皇后威权人望之重,古往今来都是少见的。

    遐思片刻,她便立时收摄心神,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女幼年,家父曾经出他年少时所临百家法帖,让臣女自己选择愿意习练的帖子,臣女那时候并不知道卫夫人是何人,却慕其字品格风骨,因而因缘巧合选了卫夫人的帖子。从六岁习字临帖到现在,已经九年了。”

    听见这话,一旁的陈皎见章晗沉吟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莫非你六岁就认识那许多字了?”

    “回禀公主,臣女自然不能。但其时先以笔蘸清水于漆盘练字运笔,不知其意,久而久之字形都在心里,渐渐就都认得了。”

    章晗这才含笑点头赞道:“怪不得我见你这一手字显然是花了多年功夫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昔日怀素和尚便是如此练就了那一手草书,未想到本朝有齐氏才女亦是如此。”

    “臣女惶恐,不敢当才女之称。只是认得的字比别人多,看过的书比别人多,仅此而已。”

    齐晓被张尚宫引进宫时,为的是张尚宫和家里有亲,更何况父亲性格耿直不会做官,北监绳愆厅更得罪人。父亲原本不肯,母亲一时两难,她悄悄让丫头出去打听绳愆厅监丞都是干什么的,待明白之后便求了母亲去见张尚宫,讨下了进宫学的事。

    这几年,看多了宫人们当中尔虞我诈只求上进的那一套,她一直有意藏拙,只想着安安稳稳混几年出宫就行了。可谁曾想冯尚服分明有意和张尚宫争权,而那些宫人们学会了读书写字,大多数人的器量却还远远不够!再加上弟弟今天闯祸,她不得不在下午的宫试中有意小小发挥了一把,为的就是正经博一个有品级的女官,到时候名正言顺跟着张尚宫,来日出宫还能照应家人,可谁曾想卷子还没交上去,竟然把当今宫中最尊贵的几个人都给惹出来了。

    “好!那我问你,度支二字,其要在于何处?”

    “在于支,但更在于度!把控支出固然可以节流,但有道是,节流不如开源,因而度量收入更要紧。”

    “宫中诸物,以何度支最为不易?”

    “衣裳饮食薪炭,死物也,最难忖度的,却是人事,因人事高低,钱粮不同,职责更不同。此外,营造虽外朝事,器具虽御用监事,然起因却从宫中,若不从根子上杜绝,则难免日后后宫内朝却占外朝用度。”

    章晗随口问了四五个问题,不少都是此前齐晓的卷子上不曾提过的,见其仍旧对答如流,她就知道这看似年轻的少女确实是胸中很有一番沟壑。正因为如此,她心中的好奇顿时更深了。又是两三个问题过后,她突然饶有兴味地问道:“尔父何人,在朝中居何官职?”

    就连秋韵以及看似对齐晓颇有所知的何女史,也并不知道她家中情况如何,此刻听章晗这一问都极其惊讶。而作为本人而言,齐晓在一愣神过后,随即便坦然答道:“臣女齐晓,家父是京城国子监绳愆厅监丞齐九章。”

    居然只是正八品的监丞?

    章晗不禁更加讶异了起来,这时候,一直都只是默立在旁边的陈曦方才开口说道:“母后,齐九章是江西人,多年前考中举人便不再应试,只在家乡开了一间小书院教书。此人为人严厉不苟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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