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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群生生击退几分。

    然而向瑜那边的处境就不太好了。尉瑾到底是个书生,拳脚功夫只能吓唬个不懂行的外人,再加之他腿上有伤,遇到群狼攻击,顿时就路了怯,虽是咬牙硬抗,仍旧力不从心。这些白狼又是何等聪明,一旦发现这一处软肋,立刻汹涌而上。向瑜眼见尉瑾危险,连忙上前,左手护着向瑜,右手持剑奋力劈杀攻上来的狼群,额头已然现出冷汗。

    晏长清见他们形势不利,低声喝道:“你们先带着孩子们后撤,我们断后!”

    “将军!”向瑜一愣,就要拒绝。

    以他们两个人,对抗这么多狼,岂不是送死?!

    晏长清发起攻势,一剑划开一匹白狼的喉咙,刺目的鲜血顿时喷溅在他白皙的侧脸和颈侧。

    “军令如山,你敢违抗?”

    晏长清头也不回,一边说着,一边握住剑鞘一挡,格开另一匹白狼的利爪。

    好险,再晚一步,这锋利的爪子,就会让赫连戎川皮开肉绽。

    赫连戎川眼疾手快,一刀砍向试图从晏长清身后攻击的白狼,没好气地冲向瑜道:“还不快把小太医带走?秦川的百姓还等着他的药呢!”

    向瑜咬咬牙,他的目光落在尉瑾小腿的伤处,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揽住尉瑾,带着数十个奄奄一息的孩童,向后撤退。

    浓烈的花香味阵阵袭来,晏长清和赫连戎川在奋力厮杀中,早已无暇再去嗅凝神静气的清风散,此时又觉一阵头脑发蒙,眼前似乎又要出现幻觉。晏长清狠狠咬住舌尖,一阵裹挟着腥甜的痛楚袭来,他定定神,沉道:“放火,快!”

    赫连戎川立刻会意,手中一挥,一簇火苗落地,转瞬之间,就将满地的梦仙昙花燃成一片火海。

    熊熊火光中,花香果然淡化不少。

    明亮的火苗照亮了地宫所有的黑暗。白狼们看着被焚烧的大片花海,全身的白毛如钢针般乍立起来,为首最大的那匹白狼,狠狠地看了晏长清和赫连戎川一眼,扬起脖颈,发出一声悲怆的长嚎。

    呜——

    悠长的狼嚎,微微颤抖的尾音,赫连戎川不禁有些惊讶。

    这声音听起来,多么像白狼的哭声?

    “你们——你们怎么敢!”一声凄厉的大喊,耳后利刃破空之声突然袭来,晏长清立刻以刀相挡。

    锵!

    晏长清的长剑和一把狭长尖利的软剑猛地一撞。只见那软剑如灵巧的银蛇一般,立刻借力顺着晏长清的剑鞘蜿蜒而上,一道道银锋紧紧相缠,只听一声金属崩裂的脆响,这把软剑竟瞬间将晏长清的银剑生生绞成几截。

    挨得极近的一张白狼面具,暗绿色的眼睛从狰狞的面具中现出来,仿佛两簇熊熊燃烧的磷火。

    果然是他!

    “你们怎么敢?!”大巫医低喝,身形近乎癫狂,不管不顾地劈过来:“去死吧!全部去殉葬吧!”

    晏长清以剑鞘挡开大巫医的一击,后撤一步,抵住赫连戎川的脊背。赫连戎川神色焦急,一边击杀身前的狼群,一边回头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无事。”晏长清面不改色,直视着大巫医的双眼,一抬肘,扔掉了手中的断剑。

    寒光一闪,大巫医的软剑已以势不可挡的攻势,朝晏长清腰腹刺去。

    晏长清一瞥之间,只见那银色软剑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薄若蝉翼,锋利异常。但是再锋利又如何?晏长清突然抬眸,冲那面具下的双眼现出一抹极淡的笑。

    大巫医不禁一愣,死到临头,这人笑什么!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他再来不及多想,只见眼前突然两道如闪电般雪亮无比的光竖劈而下,他持剑的手腕登时被震得一阵酸麻,再也握不住那软剑,呛啷啷一声,软剑落地,竟然也碎成了三段!

    晏长清面如寒霜,左手一把瘦窄尖利的弯刀,大巫医只看了一眼,就不由心惊。他的软剑并非凡品,竟然就是被这样的一把刀生生劈断?更可怕的是,这把弯刀在重击之后,竟然一个豁口都没有?

    赫连戎川呵呵一笑,扬了扬手中和晏长清一模一样的一把的弯刀:“现在知道谁的刀更厉害?”

    紧接着就冲大巫医面门而去。

    又是一声凄厉的哨响。白狼们闻声,立刻调转方向,尽数朝二人追来。

    大巫医眼睛微眯,在白狼群的掩护下倒退几步,如蝙蝠般张开双臂猛然冲那正在撤退的孩童们袭去!

    为了这只有处子鲜血才能养活的梦仙昙,他费尽了心机。如今竟然被这些人破坏,他绝不能饶恕!一个都不能饶恕!

    向瑜骤然回头,只见大巫医右手持短刃,左手如爪,眸色狠戾决绝,仅有几步便能扑过来,他立刻提刀回护,尉瑾则瘸着腿,声嘶力竭地喊着让幼童们后退。然而他俩身边的孩童实在太多,形势突变之下,仅凭他两人根本无法招架。尤其是几个年纪最小的孩子,本就被凶猛的白狼群吓破了胆,此时又见大巫医扑过来,脸上狰狞的白狼面具让这几个小孩分不清他到底是人是鬼,更是吓得双腿抖如筛糠,再也迈不动步子。

    啊啊啊啊!

    失声尖叫中,幼童骤然紧缩的,恐惧的瞳孔里,却突然映出一道决然的身影!

    晏长清用尽全身力气将这几个来不及逃走的幼童抱在身下。电光火石之间,晏长清已来不及抽刀反击,只倔强地回头,准备以无畏的目光,和血肉之躯,挡住大巫医的致命一击——

    然而这一击,却并未落下。

    在距离晏长清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大巫医突然收住了攻势,宽大飘逸的黑色衣袂缓缓落下,像是一只收拢羽翼的黑鸟。

    “你……很像他。”大巫医静静地看着晏长清的眼睛。

    很多很多年前,有一个白衣少年也曾以这样倔强的眼神看着他。那是多么无畏,多么纯粹,又多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啊,简直就像白苍山顶最干净的雪,最透彻的冰。

    可是现如今,让那双眼睛再看一眼自己,哪怕仅仅一眼而已,都成了奢求。

    晏长清微微一愣,有点不明白大巫医的意思。明明只差一点,他就赢了,为何?

    大巫医微微摇头,又细细打量了晏长清一眼:“可这样又不太像了。”

    不知为何,晏长清竟然从大巫医的声音中,听到了几分黯然和凄楚的失望。然而不等他多想,一阵疾风扫过,大巫医闷哼一声,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白狼面具“啪”地一声坠落在地,路出一张惨白的面容。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大半张如刀刻般深邃的侧脸。大巫医一怔,目光凄然地转过身。

    赫连戎川将弯刀从大巫医肋下抽出,面寒如冰。

    可大巫医却并没有看向他。

    幽绿的瞳仁里,倒映的满是越烧越烈的梦仙昙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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