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台合上文书,现在不易打草惊蛇,只迅速带兵赶过去,等捉拿了匪首,再挨家挨户摸排清楚,一个窝藏的乱匪都不能让他跑了。

    第65章 《宫女为妃》重逢

    蒋弥半夜捞完了鱼,提着装满鱼的木桶先回到了小院儿里,接着重新来到了湖水之中。

    他红棕色的长发在幽深的湖中散开,现已是子时,许是这几日连绵大雨的缘故,天上黑云翻滚,将明媚的月色给遮了个严实。

    周围的人家也早歇下了,除了几声寥寥的虫鸣鸟叫,远处寂静的非常。

    蒋弥竖直的碧色瞳孔透过泛着微微涟漪的水面,向外看了一眼,附近没有丝毫的人声气息,蒋弥探查的很清楚。

    身下的幽蓝色鱼尾一摆,蒋弥向岸边迅速游了过去,他双爪撑在岸上,带出湿漉漉的水印来,一个用力反身坐在了满是杂草的岸边。

    蒋弥翘起尾鳍,眸光很是认真,用爪子的尖端搓弄尾鳍纹路里面嵌着的些许淤泥,飘渺的鲛纱此时耷拉起来,垂在一旁。

    鱼尾巴如果长时间不洗的话就会沾染泥垢,所以蒋弥时不时的就会洗一次尾巴。

    正洗着,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清脆急促的马蹄声。

    蒋弥听得清楚,那马蹄声离自己很远,只是他不太明白这小镇上为何半夜有人这般急促的架马。

    没做他想,蒋弥洗好了鱼尾,将身子慢慢浸入湖水之中休息。

    可蒋弥不知道的是那夜半骑马之人便是知县派的手下,特去告知抚台,疑是捉住了匪首李海。

    一直到了第二日。

    越良先行回到了蒋蔓所住的小院儿里面。

    昨夜的越良不知在哪过的此时她神色松散,如丝的媚眼里面含着泪,纤纤玉指半掩住红唇,哈欠连天,纱制的长裙沾染着刺鼻的酒气。

    蒋蔓似乎习惯越良这副醉生梦死的模样了,没做表态,轻车熟路的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醒酒汤来,递到越良面前。

    前辈,喝汤。

    越良冲她妩媚一笑,双目像小钩子一般直戳戳的看过去,还是你贴我的心。

    蒋蔓双臂搭在桌上,眸子微微睁大似是不解,前辈,我一直忘了问你,妖也会喝醉吗。

    越良喝了一口醒酒汤,身子没骨头似的歪斜着,自是不会醉的,过个味道罢了。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

    接着,蒋蔓像想起来什么,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手指向角落处的大水缸,对了,前辈,昨夜阿弥把鱼送来了,但人现在还没回来。。

    越良甩甩手,神情无谓,说话间又喝了一口醒酒汤,没事没事,这天底下的人都有事了,我们妖却不会有事,你且放心吧

    话还没有说完,越良神色凝滞一瞬,动作顿住,她立时放下了手中的瓷碗。

    碧蓝双瞳若隐若现,越良迅速瞥向了院门的方向。

    这是条巷子,平日里人来人往,是寻常的事情。

    可此时,从巷口处传来阵阵的脚步声,还有些许刀鞘碰撞的声响。

    越良散漫的神色敛起,她转头看向了蒋蔓。

    嗯可能有不少人过来了,应不是来找我们的,无事。

    蒋蔓愣住,有人来了?

    越良以为她害怕,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可是妖呢,没我摆不平的事情。

    过了一会,就有稀疏的脚步声传来,直至蒋蔓的小院门前。

    紧接着,门便被叩响了。

    蒋蔓反应过来之后,起身就要过去开门。

    越良垂眸用手拦住了她,我去,你在这里别动。

    蒋蔓柳眉微蹙,明白可能是件麻烦的事情,她坐在椅子上就没再起来了,她目光带着些许不安看向越良离开的背影,双手揪紧襦布裙子。

    越良双眸泛凉的拨弄垂落肩头处的长发,院门却被越叩越响,力道也越来越大,可见敲门人的不耐。

    越良脚步轻挪,依然不慌不忙,上前慢悠悠的拉开了院门。

    开门便见到两个身穿袍服,脚蹬皂靴的腰间跨刀的官兵。

    两个官兵满脸不耐,浓眉皱起,张嘴便想呵斥几句,但等看见越良之后,就又忽然愣住。

    越良嘴角下压,半垂下头,露出纤细苍白的脖颈来,她声音低弱,不知两位官爷来此,民女怠慢了。

    那两人张嘴瞠目结舌几句,接着其中一个像是反应过来,用手呼噜了一把脸,咳嗽两声。

    咳也是我们叨扰了,我们奉命行事搜查匪党,还请见谅,敢问姑娘家中几口,可有牙牌。

    越良敛起眸间凉意,抬起了头,眸子怯生生的瞥向一旁,民女家有三口,都是兄弟姐妹,牙牌在屋里,民女这就取来,可能行?

    官兵搔搔头,憨笑道:还麻烦姑娘了。

    越良又冲他们浅浅一笑,转身往屋内走去。

    蒋蔓此时正抬高了头,焦急往外面望着,见越良回来了,她赶忙迎了上去。

    前辈,你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越良朝她安抚的笑笑,无事,是来捉匪的,和我们无关,只过来瞧瞧我们的牙牌。

    蒋蔓心下松了口气,没事就好,牙牌我收在屋里面了,我这就过去取来。

    说完,蒋蔓小跑着拎起襦裙,往内间走去,从木头柜子里匆忙找出了三人的牙牌。

    越良笑了一声接过来,好了,我这就送过去给他们看看。

    越良回到院门边,轻笑着把手中的三个牙牌递了过去。

    官兵不好意思的一笑,接了过来,翻看了一下,这牙牌的确没有任何问题,是实打实的身份证明,无弄虚作假。

    官兵就又把牙牌给还了回去,刚准备就这么走了的时候,旁边的同伴暗地里踹了他一脚。

    接着那人看向越良,脸上挂着几分笑,还麻烦姑娘把你的姐妹兄弟叫出来,我们也好看看,可对的上号,这也是命令,没办法的事情。

    蒋蔓正靠在门边,小心的听着屋外的动静。

    此时,听见这话,她顿了顿,掀帘走了出来,往越良那边走去。

    蒋蔓双手垂在身前,腼腆的笑了笑颔首示意,话语间有几分不知所措的犹疑,官人,民女便是她的姐妹,民女的弟弟还在外面做工,一时回不来,这该怎么办?

    官兵瞧了瞧蒋蔓,连连摆手,哎,没事没事,晚间我们还会再来一次,不打紧的。

    蒋蔓像是如释重负的神色缓和下来,她站在越良身边,还麻烦官人了。

    片刻后,院门重新关上。

    蒋蔓和越良重新回到了屋子里面,只等着蒋弥回来。

    蒋弥此时已经离开湖里回到岸上,往小院走去,昨夜他在水中睡的久了些,周围的人家慢慢活络热闹起来。

    蒋弥为了避人耳目的离开,还是花了一会功夫的。

    他迈步刚来到巷子前面,就瞧见了一众官兵在许多人家门前站着,各自说着话。

    蒋弥脚步顿住,他也听清了远处官兵说的话。

    是在说些什么捉拿匪党,看似应该是与逃窜至此的李海有些关系。

    蒋弥心里明白,这些人并不是冲他来的。

    他没做犹疑之态,继续平静的往巷子那边走去。

    刚行到一半,身后却传来马匹的啼叫声,那些正在挨家挨户排查的官兵立刻转身走了过去。

    蒋弥随意的向后瞥了一眼。

    只看见远处为首一人骑着匹高头大马,穿着武官的袍服,停在了巷子前面。

    是陌生的面孔,未曾见过。

    蒋弥刚要收回眸光,却好似忽然与远处骑马的武官对上了视线,也只是一瞬罢了。

    他没有多想什么,继续迈步离开。

    反观那高头大马之上的人,却面容愕然,很是惊疑的模样,他手勒紧了缰绳,不顾身下的马踢踢踏踏,看着人群中的那个背影,及其一瞬的侧脸。

    有随行的官员在身后轻轻唤他,抚台大人,抚台大人?

    那个被称作抚台大人的年轻男人叫任志泽,便是曾经参加过长华殿宫宴的世家子弟。

    那次宴上,他对于蒋弥几乎是记忆尤深,记牢了蒋弥的面容,想着日后若是见了面,也须得对蒋弥礼让三分。

    可还没等到日后,这颇受陛下器重的男侍便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陛下身边再无此人,陛下也日渐阴郁,但嗜杀的残暴性子却好了许多。

    自几月前,朝中的左相大人忽然锒铛入狱,朝中的风向便霎时改了。

    左相一党的人皆被替换,那些替换上去的新官便是由陛下亲自点的。

    任志泽的家族本是日益没落,父辈的官职被越架越空,朝中大小事宜再难插话。

    但他自己当初却被父亲引荐给了陛下,一直走到了今天,坐上了如今的位置。

    那位男侍的事情,任志泽也有所耳闻,说是在当初陛下前去井山阜行宫避暑之时,路遇刺杀,那男侍也不见了,有人猜疑,许是乱战中死了罢。

    但后来,任志泽又听说,陛下私下还是大派人手,暗自寻人去了,接下来的事情,任志泽便再无刻意留心过了。

    可直到今日,他与知县接洽清楚事宜后,也确定了那莫名出现在祠堂之中的受伤男子便是匪首,李海。

    任志泽解决完匪首的事情,下一步就准备将李海押送回京,为了瞧瞧手底下人排查搜寻的如何,可有疑似者,任志泽便抽空又过来一趟了。

    接着,他便看见了人群里面那个形似失踪男侍之人。

    等到身边手下人唤他几声,他才像回过神来,他瞧着在巷子中失去踪迹的男侍,偏头看向身边的官员。

    这片巷子中,所有年轻男人的画像,皆要送到县衙内,与我过目。

    任志泽身边的官员满目怔愣,半晌未曾反应过来,虽然不知此举于捉匪有何益处,但照办就好了,官员接着迅速答道,下官谨记抚台大人之令,画像明日便呈在抚台大人桌前。

    任志泽点点头,又听着底下人汇报一番,完事之后,他一勒缰绳,返回暂住的县衙里面。

    而毫无所知的蒋弥却已经回到了院子里面。

    蒋弥已经从蒋蔓的口中听闻了事情的大概,点点头,垂眸思索着,看来李海逃窜至此的事情果然没有藏住吗?

    蒋弥不知道的是,李海此时已经被捉拿归案,正准备押送回京。

    蒋弥看向蒋蔓,那他们晚间是还会过来一趟,清点人数是吗。

    蒋蔓落座在蒋弥对桌,是的,他们还会再来一趟的,但没有关系,牙牌都也已经被看过了,不碍事。

    越良在一旁继续用手掩唇打着哈欠,先前我以为我们又要挪地方呢,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三人先前也有过迫不得已搬家的回忆,这个镇子还是他们住的最久的地方,越良暂时还不想换地方。

    蒋弥心里也是怎么想的,在这镇子上面继续住着等任务结束,这才是他应该做的。

    晚间的时候,的确有人官兵来了,但却不止那两位官兵了,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

    老者衣裳洁净,下巴处带着长须,抬眼目光老练的,暗自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蒋弥。

    蒋弥留意到老者的视线,略微不解的回看过去,老者又和善的笑了笑。

    这老者便是官员派来的其中一位画师,以善绘人貌而闻名,他与其他几位画师一样,要记下几个年轻男人的样貌,回去连夜画好,呈给抚台大人。

    老者瞧蒋弥容姿,便知这人是个来历不凡,心里暗自猜测着。

    等第二日,这所有年轻男人的画像皆呈在了任志泽的桌上。

    任志泽一身官服,端坐桌前,手下是厚厚一叠的画纸,他挨个翻看着,却始终没有看见形似蒋弥的男人。

    就在他以为上次瞧见蒋弥可能只是一个错觉的时候,他又翻开了一张画像。

    那画像上面是个年轻男人的正脸,墨发束起,桃花眼稍稍瞥了过来,眉骨微突,鼻梁高挺。

    几笔丹青便将其的神韵给绘了出来。

    天底下不可能有两个神态面容这般相似之人。

    想起那位男侍曾经的莫名失踪,任志泽心中已有猜测。

    任志泽手攥紧了画纸,满目讶然,难以克制的胸腔震动起来,这这可事关陛下啊!他自己是真的想不到在此竟能遇见陛下的男侍。

    程绽于任志泽既有提携之情,又有知遇之恩。

    任志泽没有任何犹豫,便想把消息传过去,但还是又怕弄错了。

    便在给程绽传送密函之前,他按着手下官员给的住处,亲自悄悄的去瞧了一眼。

    那个身形,他心中几乎是断定此人就是陛下搜寻已久的男侍。

    任志泽回到县衙的时候,手都是抖的,他一笔一划的给远在汴京的陛下写了封密函。

    密函上清清楚楚的写了事情所有的经过,但任志泽也不敢把话说绝,便只写了在此处有一个形似失踪男侍的年轻男人。

    等密函送出到汴京的皇帝陛下手中之时,已经过去了四五天的时间。

    任志泽心中暗自估量,陛下回信过来应该还要再等个五天左右,所以他只暗地里留意蒋弥那几人的去向,怕蒋弥又凭空消失了。

    密函送到陛下手里三天之后,任志泽这日依旧在等陛下回信,并正在书房中处理文书。

    现已晌午,过会便是用饭的时候了。

    此时,任志泽的书房门却突然被推开了,他坐在内间里面,没有留意,只以为是小厮过来请他用饭去了。

    任志泽还随意的想着,今日这小厮怎么还忘记敲门了。

    他刚抬起头,却看见了此时应远在汴京的皇帝陛下,程绽。

    任志泽右手中正提着毛笔,啪嗒一声,毛笔掉在文书之上,晕染开了一圈圈的墨色污痕。

    任志泽却再也顾不得了,立时从椅子上站起,猛的撩袍重重跪下,膝盖磕的生疼,他都无暇顾及了。

    臣参见陛下。

    任志泽面朝青石板面,身形丝毫不敢动弹,可前方却无丝毫的声响。

    接着,一双烫着金边的缎面软底靴,悄无声息的落在任志泽的目光之前,暗哑的声音响起,因为过于平静而透着几分古怪。

    他人在哪。

    蒋蔓很擅长做饭做菜,每次早中晚饭都是由她做的。

    蒋弥此时正端着瓷碗,手上拿着一双木筷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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