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厚曾说他是个类拔萃的天才,徐八遂听着受用,却也意识到己与其说是高处不胜寒,不如说更像是个异类,两界都是异类。好在鬩界是他的家,没有人视他作异族。

    与群居的其他族人有强烈不有时是件让人苦恼的事,时间越长那孤独感越挥之不去。他第一次冒冒失失地跑到仙界来溜达,不止是重蹈覆辙,为了见证亡父中的沧澜美景、君子,也为了找一个抹灭这孤独感的人或物。

    他在周六身上找到了些许,而后在周白渊身上获得了契合到顶点的圆满。

    想入他的身体和灵魂里,消除他的寒冷,蕴藉我身的沸灼,两个身躯严丝无缝。

    徐八遂控制不住己对周白渊三字的肖想,他飞掠过通道,停在了鬩界的入前。

    戴着指环的手伸进这闭关锁界的鬩都里,准确无误地握住了镇生剑的剑柄。浑身灵流海啸般爆发,黑剑鞘露两寸剑身,剑光形白昼,璀璨得让人感叹明珠误蒙尘,分明应该是神之剑而不该是鬩之锁。

    剑结界开,徐八遂进了己家,迎面一阵罡风差点没把他个鸡窝头。他挡风一路跑到老不死广场前,探身进了宫殿的地界,一进去就看见个藏蓝衣袍的人正在补结界。

    “寒天?”

    “主上!”寒天看见他瞪圆眼,“主上这早回来了?路上有遇到麻烦?”

    “没事,主上滋润滴很。”徐八遂跑上前去,左张右望,“泽厚呢?”

    “不清楚。”寒天轻飘飘地答,也左张右望,“对了,鬩君告诉了我龙魂的事,主上有找到?怎没带人回来?”

    “喊大家一起去八卦殿那,我正要说这事呢。”徐八遂拍拍他肩膀,随即屈起手指挨个去叫唤,而后勾住寒天肩膀称兄道弟地跑回去了。

    “主上,十天后又有一波陨石雨了。”寒天也拍拍他肩膀,“城主一气算到了后二十来年的鬩界情况,最大的浩劫要到那会子去,咱这二十年内算是太平地生息了。”

    徐八遂莫名其妙:“他怎推算到那久去!吃饱了撑着?”

    “这我不知道,不过有这情报方便了许多。”

    到了八卦殿,高台上守着高座的饕餮掏宝见了他撒开蹄子跳来,嗷嗷呼呼地扑过来,徐八遂伸手抱住了,顺问寒天:“方便什?”

    寒天从怀里掏小本本来给他看:“往后二十年的计划我都罗列来了,有陨石雨的天数一律划个红圈圈,其他都是些生产和扩建住处的好日子。计划摆好了,等十天后顶过陨石雨,咱就以撸起袖子开建了……”

    寒天说的语速很快,语气也很是激动,徐八遂顺着掏宝听着,先是被他的激情感染,而后察觉了异样。

    转念一想,他明白了。

    这应当是失恋的后遗症?割舍掉数年的憧憬,一时茫然不知所措,赶紧找多得要命的事务去操心。

    寒天说到更激动的地方,转身就在空中用灵力汇一幅设想中的蓝图:

    “主上请看,二十年后我创这样的好光景,时设防挡住那时的浩劫——”

    “好了好了。”徐八遂放像狗一样乱蹭的掏宝,赶紧稳住寒天,“不着急不着急,那什,一个月我都觉得怪长了,咱先看眼,不用想那长远哈。”

    那灵力图上一片欣欣向荣,各种屋顶和结界的防御处全设计好,精细得让徐八遂感到不切实际。特就一天半功夫,弟弟算了二十年的天象,寒天搞了二十年的劳什子计划,这都什效率。

    不一会护法全都赶到八卦殿,泽厚紧随在抱着橘猫的微城身后,除了微城唤哥哥,其余人一起叫了声主上。

    “我叔不在?”

    “去罪渊了。”微城答,“方才我已经传了讯息给他,义父这会应当就在路上了。”

    “好,等等他,咱先聊会。”徐八遂先到他面前去,顺手把他怀里的橘猫抱过来摸,“城,听说你一气推算了几十年的天象?干啥呢你?精力这旺盛?”

    他仔细打量微城的眼睛,漂亮弟弟任他打量,并没有一丝异样:“闲来无事,就试试看推算多。”

    正太小拉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城主!”

    “成吧,你开心就好。”徐八遂抱着橘猫笑起来,腾手顺带摸了摸小拉的脑袋,随即叮嘱道:“大家,等龙魂这事搞定,我要接个人过来,到时他帮你干点活,你不准为难他。”

    “主上要接谁来?”萝莉小吉诶嘿嘿一顿痴笑,朝他促狭地挤眉弄眼,又高举手道:“我是大大的好鬩头,断不会为难人家的。”

    “别往脸上贴金。”小萨把她的手按去,“听主上吩咐。”

    光头小布搓搓手:“哟嚯,来人正好,谁都行啊。寒天大人刚发了份二十年规划给我,好家伙,一堆要制的药,来个帮手帮我做点杂活以不?”

    小拉也搓手:“是啊是啊,主上你也知道我情况的,这个我就帮不了我哥了。”

    徐八遂作势要抱起猫去抓他,笑着喝道:“诶诶诶,意思意思就行了!别累坏人了。”

    “来谁啊?”微城左顾右盼,“这神秘?”

    “到时就知道了。”徐八遂眼睛一转看到泽厚,抱着橘猫在他面前晃了晃,“瞎子,你怎不说话?”

    泽厚的眼神这才落在他脸上,伸手捏了捏橘猫的脸:“听着呢。”

    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徐八遂这才发现失恋这事是双向的,不知道是不是那块“泽厚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传开了还是怎的,其他人也觉地不提及泽天二人,往中间一戳,把他俩分开在两端了。

    大家围着抱猫的鬩尊吵吵闹闹,没等太久,鬩君徐皆知风驰电掣地赶回来了,两手都沾满了焦灰,黑袍上也一股焦味。

    “叔!你刚从炭火里扒拉来?”徐八遂赶紧到他跟前去,橘猫觉地跳到他肩膀上,他伸手按在鬩君肩上查看他是否受伤,还不忘损他:“好家伙,活像个刚炉的红薯。”

    徐皆知拨

    开他的手,不然地咳了两声:“地瓜不黑。罪渊向来如此,不碍事,你回来得正好,龙魂落找到了吗?”

    徐八遂和橘猫时肃然,沉声把没在二周身上找到龙魂的事说清楚,众人哗然,纷纷大眼瞪小眼起来。

    “这玩意会跑到别人的身上去祸祸吗?”徐八遂问着,盘算着如果龙魂频繁换宿主,那他估计得把仙界翻过来。

    “不会。”徐皆知攥着悬在腰间的剑柄,“那残魂择定一个宿主,除非宿主死,否则不会离体。也不独游荡,否则会被罪渊强行拉回去,此时必定还在某个宿主身上。”

    “这些事你咋不早说?”徐八遂听得一愣一愣,“说话还断好几气,噎死个人啊你!”

    他意识到什,脊背一时发凉了。

    “记忆不牢靠,断断续续才想起。”徐皆知随意解释,“你确定真的找遍了他的识海?”

    橘猫一个趔趄从他肩膀上滑来,徐八遂赶紧抱住了,掩饰了刹那慌乱:“找遍了,周六被我搜得差点吐血。要不,再彻查一圈我家里的,或者我再去仙界一趟……”

    “先缓。”徐皆知当即打了停止的手势,那姿势和前代鬩尊很像,“十天后又有陨石雨,你先和我轮流看着罪渊,其他事交给其他人。累?休息会。”

    “我怎会累,精神好得很,要不我还是去……”

    “那走,去一罪渊。”徐皆知二话不说把他怀里的猫拎回给了微城,随即扣住徐八遂往外带。

    “老光棍你急个锤子!”徐八遂嗷嗷,被不由分说地提着飞去,两人一路在土胚房的房顶飘过,房子里的鬩修听见声音便打开窗,抱着家娃或宠物朝他打招呼。

    徐八遂总觉得此情此景好似在哪发生过。

    但他来不及多想,徐皆知速度快得像一阵风,他只好提起速度跟上。俩人了广场直往荒服而去,他望着脚到天边的焦黑荒芜,想起当初周白渊被丢在荒服的夜晚,心里七上八。

    荒服在鬩界尽头,罪渊更在荒服尽头,他刚飞进荒服,一瞬便感觉到有结界罩住了这放逐之地,布阵之广平生罕见,当即扭头问徐皆知。

    徐皆知沉声:“是我设的,罪渊的鬩魂随着动荡醒了不,一逃来就想找宿主,都被我一剑斩灭了。”

    说罢,徐八遂灵敏地感觉到有一缕残魂向他冲来,他几乎是本地化本命剑须臾,扬剑干净利落地一斩,火焰和鬼哭散。

    也正是这一瞬间,身上的恶鬼袍似乎无端骚动,嚎声骤响在徐八遂脑海,恍如利刃刮过头盖骨,刺痛异常。

    他收回剑按住太阳穴:“怎回事……”

    徐皆知见怪不怪:“袍子上是英鬼,罪渊是罪鬼,或许生前也曾是袍泽,甚而亲属或挚爱。”

    越来越多的残魂从天尽头呼啸而来,鬩君拦在徐八遂身前,腰间剑鞘,原是一把裂痕斑驳的漆黑残剑,有如他兜帽的面容。

    每有一鬩魂被斩散,徐八遂

    便听见一声哀嚎,此起彼伏让人分不清现实幻境。

    徐皆知凌厉扫灭逃的极恶罪魂,揽着他往天尽头而去:“走,到罪渊之心去。”

    徐八遂只得徒劳地捂住耳朵和他一起飞驰而去,待到了罪渊顶上,无边无际的血红熔浆和焦枯地表让人心生压抑。和仰望海镜时不,海镜宏伟,罪渊只让人窒闷。

    鬩君单膝跪,将残剑刺入布满陨石残骸的地面上,庞大灵流席卷而,在身前加固了抵御结界。

    “龙魂若没有回来镇守,那些放逐到罪渊的鬩魂迟早会全部苏醒,这只是开头,徐珂。”随着狂风,徐皆知的眼睛在兜帽若隐若现,声音则还是很稳,“你确实彻查了二周的识海,对?”

    鬩尊再化须臾剑,也单膝跪在徐皆知身旁,涌的灵流如风暴,骤然将结界向前推十丈。

    “查了。”徐八遂飘渺道,“龙魂既跑不了,我迟早会找回来,到时再将从宿主的识海里抽来?”

    “抽不来,很难。”鬩君答,“龙魂必然蛊惑宿主将身躯献祭,届时残魂将利用新得的躯体重获生前龙力,到那时,我很难再抓获。”

    徐八遂将须臾剑再刺入地面一寸:“但目前还没有谁骤然变强来搞事,还没到那难收场的地步,没准宿主是个怂包,不敢献祭。等微城他找那被寄宿的倒霉蛋,我设计抽来镇回去就是了。”

    “若抽不来,或是来不及,”徐皆知冷然,“那只连人带魂,一扔进罪渊了。”

    徐八遂唇齿间咬血腥味:“不会的,我就在这里镇着,等他把那厮找来!”

    “最迟十天之内。”徐皆知说完没有再多说,一大一小共布阵压沸腾的罪渊和逃的罪魂,从白天一直镇到入夜,苍穹都叫熔浆染红。

    徐八遂累得够呛,找了块背靠的岩石倚着,一身冷汗:“叔,休息不?”

    “你先小憩,待会叫你起来。”鬩君抱着剑坐,徐八遂信他如信父亲,点过头便闭上眼,紧紧握着须臾剑打起了盹。

    鬩君久久地凝视着他,几度想伸手去抚摸他的脑袋或肩膀,最后什也没做,只是起身瞬移到远处,屈指扣了传唤阵。

    传唤阵里传来些许痛苦的声:“义父?”

    鬩君凝眉:“小城,别再透支了。”

    “我没事……义父,哥在你那边还好?”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