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烬用这剑拨开恶鬼袍,碎开绯红的里衣,慢慢拆走绷带,凝视着鬩尊险些被刺穿灵核的创。

    “你大约不知道。”他指尖轻触过他的心,“你的灵核,剜我的胸膛。”

    徐八遂像十年前的周白渊,动弹不得,只任由他摆弄,不的是一身破破烂烂的换成他,从躯体到魂魄疮痍满目。

    “你的小叔剜走了我的心脏,将寄放在你这里十年。”周烬凝视着那血洞光芒炽烈的灵核,“鬩尊,好用?”

    鬩尊无法回答,他也想回答,唇一张,涌起的血就溢了唇角。

    周烬轻捧他的脸,擦去血,轻笑:“待我取回己的灵核,我接好你的心脉,把这柄剑镇回去,我先替你料理这个破破烂烂的鬩界。”

    徐八遂停息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看着剑尖一点点靠近心的位置,眼中一片空白。

    “没有灵核我会死。”周烬剑尖停顿,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强调地说给彼此听,“但我不会让你死。徐八遂,你欠了我十年,你必须活着偿还我。”

    徐八遂张开唇,颤抖着念三个字形。

    我,无,心。

    周烬辨认完他的型,忽然笑了起来,笑得两眼通红:“好,好……我知道。”

    剑尖越来越近,徐八遂忽然殊死一挣,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扯来。

    一个沾满鲜血的诀别吻。

    “不要、入鬩。”

    不然你以后还想回故土,就不成了。

    徐八遂最后说着,一动一开,一身浴血。

    周烬唇上沾着鬩尊滚烫的血,他静静地凝望了身破碎的人,想要退步,想要犹豫。

    徐八遂无声地望着他。

    南柯阁里无声寂静,南柯阁外的鬩界杀伐鼎沸。

    “退后……我……做你的刀……”

    长刀裂,粉伞破。

    “你去救人!杀人让我来!”

    白骨遍野,回春枯荣。

    “你看、你看……我认得你的,面容认不,背影、背影也记得的……”

    折扇合冬春,银鞭去夏秋。

    南柯阁内,周白渊放持剑的手,低头吻他。

    滔天火海,冰雪隆冬,他是两个极端的世界尽头,共享过一颗灵核,共偷过躯体交叠的欢。

    南柯阁外忽然传来轰炸声,门外一个刹那,门里一个世界。

    “别怕。一点都不疼,只是过后会觉得空乏无力。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会护着你。”

    “别怕。你永远是鬩尊,不管有没有灵核。我认输了,我俯首于你。”

    世界探入了徐八遂战栗的瞳孔。

    镇生剑的剑尖轻柔地刺了去。

    ——心火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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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鬩尊徐珂做了个光怪陆离的噩梦,过去种种如泼墨,有穷凶极恶。其中有一些奇怪的场面

    他梦到鬩界是一个时常天降石火的荒芜之地,每有浩劫便每有死伤,他梦到己八岁时父母便死于浩劫,十年后也即如,他莫名其妙地去端了仙界,然后又叫个面目模糊的仙修端了。

    徐珂吓得从梦中醒来,左顾右盼,只见己还是在熟悉的南柯阁里,这才放心了。

    他披上红衣和恶鬼袍,赤脚了暖烘烘的床榻,双脚踩在南柯阁木制的地板上,想取发带束发,摸来摸去没找着。

    徐珂不解:“咦,我发带呢?”

    这时一双手推开了门,英俊无双的大帅哥探进头来:“小珂醒了?”

    “啊,周六,醒了醒了。”徐珂赶紧套上靴子起身而去,和他“娶”进门不久的道侣道晨安。

    “我饿啦,有好吃的?”

    周曜光笑起,牵起他袖子将他带门去。

    门一推开,徐珂放眼望去,鬩界丰饶的场景如桃源乡,吃成个大胖子的掏宝正在空地上消食,哼哼唧唧地踱着步,见他来了便嗷叫了两声。

    鬩尊在意的人都好好的,其乐融融,吵吵闹闹。

    徐珂和一个个打过招呼,小幅度地蹦蹦跳跳,牵着周曜光的衣袖去到果子林,石榴树前不远摆着小桌椅,上头食盒没打开,鬩尊已经闻到了甜味。

    他一马当先冲上去,拍开盖子,毫无耐性地抓起最爱吃的甜点进嘴里,得两腮鼓起来。

    “刚起就吃那腻的东西,一旁还有清粥呢。”

    “那玩意淡个鸟来。”徐珂很是抗拒,好似粗茶淡饭过很久,现在只想吃些五味浓郁的。

    他的眼睛扫到红艳艳的果子,又使唤起家当牛做马一条龙服务的道侣来:“嗳嗳,石榴熟了,给我摘一个嗷。”

    周曜光没有二话,上前便去摘。

    鬩尊看向己最理想的道侣,眉眼弯弯。

    鬩界和仙界相安无事多年,他闲暇没事跑去仙界玩闹,初次就中意了沧澜派的周曜光,竹马竹马地结交了年,理所当然地把人给讨了过来。仙鬩两界都对这门婚事表示祝贺,他俩郎才郎貌,结合在一块还代表着两界的握手言和,然是人人称庆。

    只是到底是竹马,讨来当媳妇之后鬩尊反倒觉得有些适应不来,于是准备来个先婚后爱,逐渐从好哥过渡到好夫夫。

    那个人在开满花的火红石榴树给他摘果实,花叶扫过他肩头,如梦似幻。徐珂看了一会放了美食,偷笑着上前想搞偷袭,忽然被掉的石榴果子砸了个正着。

    “八遂,没事?”

    徐珂揉揉被砸到的脑壳,一瞬间有些迷茫,看着眼前的道侣周曜光,恍惚觉几分虚妄。

    “把小脑袋砸疼了?”周曜

    光过来揉他脑壳。

    徐珂轻按着太阳穴摇头:“哪啊,没那矫情。就是昨晚做了好一串噩梦,看着现在的模样……”

    他笑笑:“有些不真实了。”

    “做了什噩梦?不怕,梦都是反的。”周曜光牵着他去坐,给他剥石榴,“不然就说来,这样梦就散了。”

    “那我说说。”徐珂两脚勾在椅子上摇晃,总想抬脚踹一踹家道侣。

    “我梦见咱家里就跟个焦炭似的,天上老往地砸垃圾,在我小时候呜啦啦地砸死了……好多人。真的好多人啊,爹娘为首,没了一大堆人。”

    他比划着在面前画了老大一个圈,眼睛惊恐地睁大,周曜光趁着他嘴圆张,将饱满甜美的石榴肉进他嘴里。

    鬩尊便被这甜美转移了注意,眼睛弯成两弯月牙,喜滋滋地嘬了一会,吃着石榴继续说:“中间一堆省略,我梦到来到现如,我犯抽跑去打仙界,叫人胖揍也算了,仙界其他门派来打鬩界讨债,又是一场浩劫啊。”

    “这里的梦怪怪的。我前一秒明明记得己跟块破烂一样,谁知没一会又看到‘己’提着剑去,爆种似的横扫,好家伙,那真是横扫千军哇,跟修罗似的……真怕。”

    他掰开个石榴啃得满脸甜味,嗳了一声:“总之这梦奇奇怪怪的。”

    春风吹过他披散的长发,周曜光将他的长发捋到耳后,笑意温柔:“一场梦而已。”

    徐珂点头如捣蒜,抬起手指嘬指尖的糖,随后摊开十指细看,阳光透过指缝洒在他脸上,暖洋洋的鬩尊凝望了一会歪了脑袋:“我这手是不是太干净了?唔,好像了点什,应该戴些指环的,看着才拉风。”

    周曜光捏住他鼻子轻晃:“孩子心性,那你等等。”

    徐珂便晃着椅子在原地等,春风拂起长发迷蒙了前路,满园花叶如诉,他在莺歌燕舞里恍惚听见了谁的嘶喊。

    “徐八遂。”

    徐珂疑惑地理好头发回头,回首是桃源乡,十里春风没有人。

    “我好冷。”

    长风卷满地落红,他茫然地挠挠头,眼角骤然有些撑,一滴水珠猝不及防地落在空的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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