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们都不知道将来要往哪走,拖累个孩子做什么?

    当人爹娘总要负责任,若是不能还不如不生。

    先把她养胖点吧,他这么想着,浅浅沉入梦境。

    第二日张老板派了管事过来,不仅给了最好的一批沉棉,还叫管事捎了枸杞和大枣各一筐,指名说是给小先生的。

    荣桀跟颜青画「遛街」回来,一见雷鸣就听他说了这事。

    「这位张老板真是个人精子,」荣桀看了自家媳妇一眼,「那双眼睛真是毒。」

    不过见了两面,他就猜到了颜青画的身份,还很客气地给了见面礼。

    「真是会做人啊。」荣桀感叹道。

    颜青画也笑:「这一趟我倒是没白来,还白得这些好东西。」

    枸杞和红枣都不是稀罕货,却也值些钱,女人家吃用是最好的,这礼简直送到荣桀心坎里去。

    他从筐里摸了一把枣,回了屋洗干净,递给颜青画:「之前老大夫也说你多吃这个好,原本我还说去买些回家,感情好这回有现成的了。」

    颜青画接过大枣,一口咬下去心都跟着甜了。

    今日他们去了东市,大概看了看奉金的货品。

    虽说南来北往的商队多要经过此处,但也有一些商队不愿意跑太远的地方,以奉金为终点也是很好。这里盛产棉花、玉米、甜瓜、葡萄,每年春秋两季的商客络绎不绝,让整个奉金的货物也极为丰富。

    颜青画幼年时是在中都长大的,当年她家也是高门大户,自是金玉满堂。如今虽说都忘了个干净,却也被父兄言传身教这些年,很是有些见地。

    她一边看,一边还给荣桀讲:「那几种香料都是从大月那边过来的,早年鲜卑那还没乱的时候大月跟国朝一直互通有无。」

    荣桀点点头,取了个八角闻,一下子就被呛着了。

    颜青画忍住没笑出声。

    她指了指另外一筐果干:「这是软蜜杏,原是云州那边产的,每年夏日结果,很容易就能制成果干。」

    「这也就意味着,云州刚有商队来过。」

    荣桀微微皱起眉头,他道:「我昨日让阿鸣打听过,下午我去百口居再打听打听,那边消息多杂,兴许能知道云州的近况。」

    颜青画颔首,她走这一上午已经很累,下午自然只能回去歇着。

    中午用完午膳荣桀就出去了,颜青画一觉睡到晚上,她摸了摸肚子,发现已经不太难受了,这才觉得开怀些。

    许多年未曾来癸水,这一次也不过两天就差不多结束了,颜青画想着明日跟荣桀要出去跑马,也是松了口气。

    晚上回了客房,荣桀给她洗了三个大枣,盯着她吃。

    「百口居的消息不便宜,不过我还是花钱买了。」

    颜青画立即坐直身体。

    荣桀表情不是太好,却也不是太纠结,他只说:「云州那边其实已经封了,据说是不允许百姓擅自离国,只是外地商队可以登记后进入,采买完后再出来。百口居那边的消息是奉金本地商队给的。

    「据说叶轻言以严政为根基,他叫人重新修了律例,所有刑罚加倍实施。」

    颜青画简直惊呆了。

    荣桀其实也有点吃惊,他继续道:「阮细雨是他的发小,跟他一起起事的,事成之后他封阮细雨为护国侯,位令尹,结果阮细雨劝他要施仁政,被他削去军职,现在也只是起草招书,一盖政事都不得多言。」

    这……太跋扈了。

    不过这都能传出来,肯定是云州百姓被叶轻言逼得有苦难言,只敢偷偷跟外来商客念叨。

    荣桀还没说完:「百口居那边说,叶轻言占了安南府布政使司后只是暂居于此。他坚持要在城中修皇宫,如今已从云州各地征调役卒近万人,驱赶了城中心的原住百姓,开始修他的永乐宫。」

    颜青画更是吃惊:「他怎可如此?」

    「我也不知道,眼下最是需要安抚民心的时候,他这样大兴土木是不应当的,」荣桀摇头叹气,「只是苦了百姓。」

    可不是,前有狼后有虎,好不容易朝廷的贪官污吏走了,又换了个暴戾的成王,也不知日子还能怎么过。

    不过这么看,他们如今应当还不算太危险。

    叶轻言一门心思都是他的永乐宫,哪里有功夫盯着他们?

    颜青画沉吟片刻:「或许是他放出的假消息?」

    这也不是不可能,他刚占领云州,屁股还没坐稳,肯定怕外敌人攻占,先放个假消息出来迷惑朝廷,好争取几分喘息机会。

    荣桀喝了口茶:「无论如何我们回去都要加把劲了,他这样的形式做派,无法按常理推断。」

    颜青画叹了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越是看清世道,他们肩上的担子就越重,如果不能强大到屹立不倒,就只能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下场。

    成王败寇,就是如此。

    次日清晨,荣桀跟客栈租借两匹枣红马,跟颜青画早早用完早膳,带好干粮后赶着刚一开城门就出了城。

    小赤山位于奉金南郊,同巍峨雄伟的雁荡山比自是十分娇小,不过川西并无高山,小赤山已经是川西境内的佼佼者了。

    两个人疾驰,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到小赤山山脚下。

    枣红马体型高大,近路跑起来同矮脚马没太大不同,只骑在上面感觉更是高了,奔腾有腾云驾雾掣之感。

    终于远远瞧见零星屋舍,颜青画也松了口气:「这马真是高大。」

    荣桀以前倒是习惯骑枣红马,闻言便笑道:「一会儿我们进村子打听打听吧。」

    两个人怕惊扰百姓,便下了马往村口走去,待刚看清村口的牌坊,便听闻一把嘶哑的声音:「哪来的人?什么事?」

    荣桀定睛去瞧,却发现牌坊下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长褂,若不仔细瞧还真没注意。

    颜青画笑笑,朗声道:「老人家,我们要去平川府,不过好像走岔了路,只好过来讨口水喝。」

    平川正巧在奉金南边,他们走的这条路并未偏离太多。

    路上颜青画仔细瞧过,黄泥路是夯过土的,马儿疾驰上边并不显多颠簸,道路两侧有很深的车辙,显然经常过马车。

    相比启越山脚下的大小店村,因为太过贫瘠偏僻,朝廷根本没有给修过路。

    这座山脚下的村子名为赤丘,牌坊上的朱漆已经斑驳凋零,看起来十分破败。

    他们两个尽量显得自己客客气气,可那老者却依旧面无表情,他沉声道:「村子穷,就不招待了。」

    荣桀刚要再说两句,不料从村中又走出来个矮胖老妇人:「老胡,来者是客,请进来吃口茶吧。」

    那老胡脸上一僵,他站在那犹豫了很久,最终沉着脸往边上让了一步。

    荣桀和颜青画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村子不大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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