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福希

正文 V第二十四章[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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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总教头没说话,他再度挽起剑花,朝荣桀扑来。

    荣桀往后一闪,右手使劲往前一推,长戟直直插入朱总教头的肩膀上,把他撞得整个人往边上歪了去,险些落下马。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原本干净整洁的长意街已经被血污成了朱红,再也不复往昔的清雅。

    「忠君爱国才是正道,」朱总教头挣脱不开插在身上的长戟,喘着粗气说,「就是死,我也不会投降。」

    国朝几千朝臣,总有些忠心耿耿的不二之臣。

    朱总教头显然就是一个,也是他们拼杀至今日遇到的唯一一位。

    荣桀略有些诧异,却也没有收手。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成王败寇的道理谁都懂,乱世之下,还谈什么忠君爱国?

    「敬你是条汉子,」荣桀右手往回一抽,把那长戟收了回来,「我留你个全尸。」

    朱总教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落在他身前的马儿眼中。

    枣红马受惊挣扎,嘶鸣一声把他狠狠甩落地上。

    朱总教头软软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了身了。

    荣桀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忠的那个君,心里可有你?」

    朱总教头面白如纸,血满衣襟,他拼劲最后一口气,喊了一句:「谋逆叛国,你不得好死。」

    荣桀已是杀红了眼,他左挡右扫击倒两名敌军,最后给了他一句:「国朝原也没管我们这些人死活,苟活至今,全凭自己。」

    朱总教头一句话噎在喉咙里,最后也没说出口。

    他就那么倒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身边的士兵们都在各自挣扎,没有一个人去扶他一把。

    到底也是了却他自己一番夙愿。

    朱总教头一死,剩下的守军顿时溃不成军,几名百夫长都手里都没真活,只能勉强领着手下抵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一时间,血腥味弥漫开来,刀枪剑戟之声不绝于耳,惊得每个人心里头发寒。

    荣桀领着手下的士兵们一直往前推去,长意街并不算宽阔,却也足够骑兵灵活施展。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守城军节节败退,终于退守至县衙门口。

    那个高高在上的县令大人至今半面未露,剩下的士兵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县衙,各个身上伤口遍布,没有一人是完好的。

    荣桀身上也挂了彩,倒是不算太严重,他脸上溅了不知道是谁的血点,却根本顾不上擦。

    「县令大人何在?」荣桀高声问。

    县衙紧紧闭着门,里面静悄悄的,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荣桀又问:「县令大人何在?」

    还是无人反应。

    荣桀终于忍不住冷笑道:「弟兄们,你们卖命保护的,就是这种贪生怕死的孬种?」

    守城军本就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那一口心气一散,便再也聚不上了。

    他们满身伤痕,兄弟朋友死在眼前,可拼命保护的县令却依旧没有出面,更没管他们死活。

    荣桀自己的弟兄也好多受了伤,他不想再打下去,便高声喊道:「若是里面的弟兄能活捉县令,便赏银百两,官升一级!」

    此话一出,就连外面的士兵们都有些心动。

    县衙外面剩下的那百十来个伤病已经不足为据,荣桀安静骑在马上等,也不过就一盏茶的功夫,县衙里骤然响起一片喧哗之声。

    荣桀一直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县衙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三十几许的军官压着个衣衫凌乱的白面书生,一步一步往外蹭。

    「你说的是真的?」那军官手里长刀锋利,已经把书生的脖颈划出一道口子。

    鲜血染红了书生洁白的里衣,只看他在那哆哆嗦嗦的,不一会儿下面的裤子也湿了一片。

    荣桀微微皱起眉:「是,我荣桀从来说话算数。」

    那军官把书生往前面的地上一推,直接让他跪倒在血泊里:「那就是县令,县衙里的士兵都是我旗下,我代他们一起投降。」

    他说话干脆利落,不慌不忙,那县令显然没想到他居然敢叛变,掐着消息嗓子骂:「你这是投敌!!」

    那军官冷冷一笑,根本不搭理他。

    荣桀挥手让手下把县令许骥才绑起来,才道:「你们若是都投降,就放下武器,把手举过头顶,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从县衙出来。」

    这会儿已经夜深,守军伤的伤残的残,确实没有一战之力。

    看出荣桀并不想赶尽杀绝,大部分士兵趁势扔下手里的刀剑,老老实实排成了排。

    荣桀翻身下马,这才松了口气。

    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夜袭终于结束了,他抬头望了望天,见圆月还是那个圆月,不知为何却觉得有些东西从此变得不同。

    一夜忙碌,待把阵亡的士兵全部收殓至北郊坟场,已是天光微曦之时。

    活力四射的金乌渐渐从云层中爬出来,驱散了笼罩在怀远县上的黑暗。一阵微风吹来,竟是个难得的夏日凉风天。

    长意街上的血迹还未洗净,在阳光下鲜红得刺目,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依旧未被微风吹散,恐怕要许多时日才能彻底消失殆尽。

    清晨的怀远县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百姓们皆闭门不出,老老实实躲在家里,就连探头探脑的都没有。

    荣桀让昨夜防守的弟兄们先把四处城门都换岗守卫,再派了一个旗专门处理长意街上的血迹,这才终于寻了把椅子坐下来喘了口气。

    忙碌一个晚上,他至今没有合眼。

    邹凯、雷氏兄弟跟在他身边,也都没有休息。

    荣桀灌了一口浓茶,揉了揉抽痛的额角:「你们受了伤的早些处理,别落了病。」

    一场仗打下来,多多少少都添了伤口,却没人埋怨。

    邹凯摇了摇头,问:「那姓李的总旗,就、就、就是那个投降的,倒是还可以。」

    李总旗手下有几分真功夫,跟朱总教头不同,他没那么多忠君爱国的念想,因为托生成了军户,便只能吃这碗饭。

    他看不惯软弱无能又贪婪恶毒的许骥才,昨日一听说投降不杀,干脆就投了降。

    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识时务一些,也好能多看顾几日家中亲眷。

    也正是因为有他在,那些俘虏们也都老老实实的,本来就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还有一些军痞,遇到荣桀他们这帮硬茬子,实在也不敢顶撞。

    俘虏们不闹事,让荣桀倒是了却一桩心事。

    雷鸣刚出去叫人去了,这会儿才回来:「大当家,师爷和两位县丞都已经到了,正在外面候着。」

    荣桀颔首,转头却对雷强道:「当务之急,强子辛苦你一趟,带一旗人回梧桐镇,把你大嫂和向北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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