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三日成晶

正文 小师弟为何这样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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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天岚又忍不住哭了。

    宴春温柔地给伏天岚擦眼泪,知道她在心疼自己,安慰道:“母亲不要哭了,我并没有多么难过,无论怎样他都已经回来了。”

    宴春说:“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待在一个朋友那里,也是尹玉宸的朋友。我这次回山,有一些事情想问问你和父亲。”

    伏天岚的表情一顿,眼中的瞳孔有所收缩,她已经猜到了宴春要问什么。

    其实听到了魔□□字的那一刻,伏天岚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刻。

    她实在是愧为人母,当年的那些事情,就算不是她本愿,也到底难辞其咎。

    “你想知道什么?”伏天岚叹息一声说:“佛宗宗主说的那些话,全都是真的。”

    宴春虽然知道她在秦妙言那里听到的,大概率是真的,可得到了母亲亲口的证实,她心理依旧难以置信。

    正道宗门就真的为了一个预言,残害人族。

    “母亲,当年的事情……你和父亲参与了多少?”

    宴春闭了闭眼,问出这句话她心中也非常难受。

    伏天岚拉着宴春,坐在了院子当中的石桌边上。

    说到:“当年我才刚刚掌管天衍殿,做这件事的时候,我最开始并不知道衡珏派的掌门从命魂镜当中看到了什么。”

    “我那时候和你父亲都依靠衡珏派而活,我没有办法不听令于衡珏派的掌门。”

    “那件事情并不是我做的,是掌门当时亲自和西邻国的那个天衍殿弟子通话吩咐的。”

    “我并不知道他们是要残害人族,残害一个出现在命魂镜当中,注定会成为人间神王的皇子。”

    “我和你的父亲那时候都很青涩,等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力阻止,我们当时也没有能力去阻止。”

    “我和你父亲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过,可是当初掌门利用的是天衍殿的弟子,也利用了侍剑院的弟子……我们见死不救的做法,这么多年一直都不得心安。”

    “宴春,”伏天岚很少叫宴春的大名。

    “这件事情我跟你父亲逃脱不了业果,但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你不要……你不用管我和你的父亲,如果真的有一天要清算的话,我跟你父亲付出应该付的代价便是。”

    “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宴春抓住伏天岚的手:“我是母亲和父亲的孩子,当初我灵府破碎你们都没有放弃我,现如今,来换我们一起度过难关。”

    “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要扯起究竟是谁对谁错,究竟谁应该付出怎样的代价,怕是这五百多年来,受到四宗门必佑的弟子们,也根本难以逃脱。”

    “一切都是环环相扣,是因果轮回。”

    “万俟修没有成为人间神王,修真界和魔族也没有湮灭,这才是现在的事实。”

    宴春说:“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对不起。”伏天岚对宴春说:“当初我和你的父亲并不是不相信你在命魂镜之中看到的。”

    “而是根本不能相信,也不敢去相信。”

    “我们因为万俟修的遭遇,知道了命运是可以更改的,所以才会竭尽全力去寻找留住你的办法。”

    伏天岚和宴高寒自然也知道供生之法,但这种彻底牺牲一个人,让另一个人重获新生的办法,虽然出自万俟修,却从来没有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所以双尊苦寻多年,还接触了当年亲眼看着万俟修为自己妹妹供生的无间地谷主,经过多年的修改和测试。

    在最后定下了共生阵,想要让莫秋露和宴春一起活着。

    这已经是他们找到的最折中的办法了,可最后这算不上仁慈也够不上残忍的办法,却是最无法让宴春接受的。

    “母亲,当年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宴春说:“母亲能不能告诉我,万俟修的妹妹,万俟清玉到底被四宗的宗主藏在了哪里?”

    伏天岚面色微微一变,放在桌子上的手下意识地抓紧。

    片刻后她攥紧了宴春的手,抿了抿唇之后,才说道:“我们也不知道。”

    宴春微微皱眉,伏天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泄气一般说:“万俟清玉天生魔体,她在当年被万俟修供生活过来之后,得知自己的哥哥为了救她而死,直接发狂了。”

    “当时各宗商议,压着她,准备将她压在北松山苦寒的天池之下。

    可因为她突然发狂,在路上的时候就引得人间魔气暴乱。”

    “那些魔气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不是来自万俟清玉本身,好像根本就是来自凡间。

    暴乱的魔气引起魔窟现世,万俟清玉趁着修士们救凡人的时候,凄厉地喊了一声哥哥,就跳了魔窟。”

    宴春闻言胸腔之中似被个大手狠狠扯了一下。

    她无法想象当年万俟清玉该有多么绝望。

    那样一个原本金尊玉贵的公主,在秦妙言的描述当中,她甚至是软弱可欺的。常年被各路邪祟觊觎躯壳,只有在哥哥身边待着的时候,才能得到清静。

    突然遭受非人的待遇,在魔族手中辗转,被折磨得半死不活,唯一一个亲人又为她而死。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一个还未曾应验的预言。

    都只因为他们说她是天生魔体。

    说他的哥哥是祸世的瘟神。

    那她求什么苟活于世?

    何不成魔去!

    第77章 茧魂十六 没有如果,师妹,我想通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掉进了魔窟,几乎是毫无生还机会的。

    万俟清玉的天生魔体,只会成为她被群魔疯狂分食的养料。

    宴春久久无言,她天生富有同理心,很容易跟旁人共情,虽然这些年已经改了到处发散善心的毛病,却也还是只要根据伏天岚的描述,稍微设想一下当时状况,就很难不揪心。

    “所以说,四大宗的宗主之所以紧急联合,却并没有告知魔神万俟修万俟清玉的下落,是因为根本说不出。”

    他们根本不敢告诉现如今已经发狂的万俟修,他的妹妹已经死了。

    并非是他当年得到的四宗合力将她藏起来,而是在万俟修成了战魔傀儡的那时候,便已经绝望跳入了魔窟,被万魔分食。

    伏天岚抿了抿唇,并没有说话。

    她面上哀切之情更甚,对宴春说:“所以说,水云,这件事……到底是各宗欠他们兄妹的,这笔账,算不清的。”

    宴春心里是真的生出了不想再管这些破烂事的心思。

    这是因果轮回,天道自然。

    这业火就连这些年受到本该灭亡的,四宗门庇佑的四国人间都无法逃脱。

    但是若人间尸横遍野,必将邪祟灾祸四起,到那时候,这业障便成了生生世世无法休止的轮回。

    你因他而死,他因另一个他而亡,永无宁日。

    “母亲知道掌门师尊现在在哪里吗?”宴春问伏天岚。

    “不知道,掌门之前说是在门派之中闭关,但其实早在三百多年前便出山了。”

    到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了。

    伏天岚说:“他并不是去寻求灵合的机缘,而是去寻求道心不破碎的方法。”

    “叶涉掌门,因为命魂镜的预言参与了四宗和魔修联合,但是万俟修入魔之后,叶涉掌门的道心也开始不稳。”

    伏天岚说:“他联合宗门之中的长老,又请出了一次命魂镜,自己进去看过。”

    “之后的道心就险些破碎掉,出山是去寻求维系道心的方式,一直和门中用通信玉通信。”

    “收你为徒,就是通信传话回来的。”

    伏天岚说:“直到几年前,他彻底失去了音信。此次修真界人间遭受到魔族的报复,门中一直试图联系他,可他的通信玉虽然依旧能够亮起,门中却始终没有得到他的回音。”

    事情比预想中的更难办,万俟修现在疯成这样,根本就不能告诉他真相。

    “四宗的人现在怎么说?有什么应对之法吗?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北松山天元剑派,到了这一脉已经彻底断绝了,他们门中长老死去的死去,叛逃的叛逃,只剩下霍袁飞的儿子,你知道的,霍珏。”

    “他的道行尚浅,虽然得了天元剑传承,却灵府破碎自顾不暇,撑不起宗门,连低境弟子近些天也都卷了门中的法器逃走了。”

    “天地成佛宗的宗主上一次提出,索性联合剩下的宗门,直接杀上魔域。”

    “但是还没等动手,无间地被魔神屠了个干净。无间地谷主的亲传弟子叛逃。”

    “现如今修真界,就只剩下衡珏派和天地城佛宗能出几位大能,凡间驻扎宗门大多数宗主的修为也就只是脱凡,上次答应联合的,这些天也被魔修们屠了不少宗门。”

    “魔族本只有八魔君比较厉害,只有一个战魔暴灵,便是当初和修真界联手合作逼万俟修入魔的魔神。”

    “这八魔君之中,厉害的没几个,魔君之下的大魔,原本也都单个拎出来,不及脱凡境修者。”

    伏天岚说:“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万俟修杀了战魔,成了新魔神,而他手下的大魔,还有高阶魔灵数不胜数,防不胜防,正道修士被种了魔种的又先后入魔……受万俟修控制。”

    伏天岚没有再往下说。

    衡珏派群龙无首,代掌门荆阳羽道心动荡,天地城佛宗讲究入世普度众生,并不善战。

    虽然佛宗术法刻魔族,但架不住大多数佛宗弟子都修为不高,佛宗宗主一个还算能打,但是他这么多年未必没有夜夜不安,若是道心没有出问题,何必急慌慌地召集天下宗门入天地城?

    名为联合,实际上是怕万俟修的丧钟按照顺序敲到他们天地城的头上,抵挡不住吧。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修真界现在正如崩溃的堤坝,而这蛀蚁,是五百多年前,他们亲手压进堤坝之下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修真界已经没有联手杀上魔域的实力了,只能暂时隐瞒万俟清玉已经死去的消息,能拖一时是一时。

    “万俟修也受伤了,霍袁飞死之前向各宗送了灵鸟,他以命相抵,用本命剑和自爆灵府的代价,破了万俟修魔盾。”

    伏天岚说:“可万俟修的魔盾虽然碎了,据魔域之中潜伏的弟子传话回来,他养在道心魔盾上的魔宠人头蛛,却并没有失控,还在替他操控着高阶魔灵。”

    也就是说,万俟修的伤势不知如何,或许根本不严重。

    这真是最坏也在没有的结果了。

    宴春听得有些窒息,但是窒息之余,有种彻底无力阻山洪,便只好听之任之的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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