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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落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却全无血色,看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寄风就知道这三天里,他大概是真的一步不离的守在监控器前,连喝水的时间都觉得浪费。寄风不由得有些心疼起自己这个得意弟子来,当年炎落自己在小黑屋里关了七八天也没憔悴成这幅样子。

    “怎么样了?”

    “心率已经降到四十左右,血压60/80,体温也已经降到34度左右了。”炎落目不转睛的看着监控器上那个蓝色的红外线身影,已经投射不出一点红色的画面,可想而知楚清岩现在的虚弱。

    “差不多是他身体的极限了。”寄风中肯的评价道。

    “他一直在喊我的名字。”炎落突然说道。

    寄风一愣,这才屏息凝听,从刑室内的麦克风一直隐约传出楚清岩的声音,只不过声音太虚弱,以至于连他都没注意到,声音反反复复却只有一个字:落。

    “师父,您说他知道我在外面看着他受苦却无动于衷吗?”炎落努力保持着如往日一样的笑容,却不由得带着一丝苦涩。

    寄风不说话,却伸手压弯了炎落的背,猝不及防的在他的屁股上重重的打了两下。

    虽然房间里没有别人,但是一想到外面还守着一群手下,突如其来的惩罚不是很痛,却让炎落有些尴尬,苍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血色。

    “用‘无动于衷’这个词你对得起自己吗?”

    炎落沉默着不说话,寄风知道他又在纠结了,却不打算开解他,楚清岩的依赖是显而易见,楚清岩的信任也是显而易见,至于炎落该怎样做也是显而易见的——保护而不纵容。在寄风看来显而易见的事情,对炎落来说理解起来也不会困难,如果这也需要他亲自去点破,那这个徒弟他还真是教的不怎么样。现在的炎落,不过是被困在了“关心则乱”这四个字里,而这四个字,却是最最要不得。

    “再过五个小时,我打算放清岩出来。”

    “你决定就好。”寄风不冷不热的回答。

    “是。”炎落有些诧异于寄风突然变冷的语气。寄风是个从来不会发脾气的人,这样的语气便证明了他的不快。还没等他询问或解释些什么,寄风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门口,炎落想了想还是没有追上去,只是暗暗决定等清岩没事了再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然后去找师父请罪。

    接下来的五小时,楚清岩的身体状况看起来没有继续变差,炎落却几乎是坐立不安的,即使这样,他还是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不安浮于表面。

    炎墨和寄风用十四年的时间教他学会冷眼观事冷漠待人,可是楚清岩的出现,却让他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失去了对自己情绪最基本的控制,有些事也许只能用命中注定来解释。但至少,控制不了情绪,他仍然要记得如何隐藏。

    炎落明白,无论何时,他身上总是背着一份命运,兰荆堂的少主,炎墨的儿子。他没有权利选择,也从没想过逃避。

    五小时一到,炎落就立刻打开了和刑室内的通讯器,对着通讯器一遍一遍唤着楚清岩的名字。

    不知道喊了多少遍,就在炎落忍不住想要自己冲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终于给了回应。

    “落?”

    还是那不变的一个字,还是那不变的虚弱,却带着些许疑问的口气,不再是无意义的呢喃。

    “清岩,是我。”

    “落,是你吗……”

    “是我,清岩你能听清我说话吗?”

    “落……”

    “我在。”

    “落?”

    “我在。”

    楚清岩一遍遍的确认着炎落的存在,炎落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的回答,楚清岩的每一遍确认都让他听着心痛不已,他知道这个时候最为重要,是帮了楚清岩还是毁了楚清岩,全在现在。

    “落,你在哪里……”

    听到楚清岩终于换了问题,炎落终于松下一口气,赶紧回答道:“我就在门口,你现在能自己站起来吗?”

    “好累……”

    “我知道,清岩,出来休息好不好,试试站起来。”

    黑暗中,楚清岩睁开眼,眼前仍然是看起来无边无际的黑暗,他不禁又蜷缩起身体,紧紧的将自己蜷缩在墙角,全身止不住的发抖,眼睛不由自主的渐渐合上,再次慢慢坠入黑暗的深渊……

    “清岩?清岩!回答我。”

    一个有些焦急的声音,猛地将已经陷入混沌的楚清岩重新拉回了现实,这是炎落的声音啊,在漫长的黑暗折磨中,不知不觉间炎落竟成为他意识里唯一清晰的支点,如同奔急的水流里一段可靠的浮木,支撑着他的意志不随水流消逝。

    是啊……落……他就在门外,他在等我。

    楚清岩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腿,逼着自己恢复了知觉,先屈起一条腿,撑着墙慢慢变成单膝跪地的姿势,再抵着墙一点点站了起来,其实如果他用手撑着地起身会更容易一些,只是那样的姿势太像爬,他想着炎落在外面看着自己,就不想让自己有那么狼狈的样子。

    虽然没听懂楚清岩的回话,炎落却清楚的看到显示屏上那个身影正一点一点站起来,身体中心区域终于又呈现出一点暖色。

    “清岩。”炎落又喊了一声。

    “站起来了……”楚清岩背靠在墙上虚弱的回答。每天定时的营养针能保证他的营养,却不能保证他的体力,尤其是在这样让人发疯的环境里,对意志的折磨使体力的消耗也同样巨大。

    “清岩,你是背对着墙角吗?”

    “恩……”

    “清岩,贴着左边的墙一直走,直到下一个墙角再停下。”

    “好……”

    楚清岩按着炎落的指示,一点点扶着墙壁挪动,他只以为炎落是怕他太虚弱而让他从墙上借力,却不知道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如果没有实实在在的物体作参照,他根本连走直线都做不到,那样无意识的偏离直线,很可能让他最后走成了一个圆而不是走到正确的方向,对空间的感知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模糊,一旦有限的空间在意识里被无限的放大,他也许真的就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就连炎落每句话都要带着他的名字,也是因为怕他会再次陷入自己的意识中,与外界断了联系。

    “清岩,继续走,还有一小段路。”

    “恩……”

    “清岩,是不是已经摸到第二个墙角了?”

    “恩……”

    “清岩,现在向右转,继续贴着墙走,然后你会在墙上摸到门把手。”

    “恩……”

    楚清岩在黑暗中摸索着行走,手指的触觉作为唯一的感官而变得格外敏感虽然门和墙一样,都包着厚厚的软质材料,却还是一瞬间感受出了不同,手在门上探寻着终于找到了门把手。

    “找到了……”

    “清岩。”

    刑室内楚清岩精神一震,他听出了这次声音的不同,不再是从麦克风里传来的电波,而是紧贴着门实实在在的振动,他知道炎落真的

    就在门外等着他。

    “落,好累……”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在门外,清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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