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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家宝船不仅货物装的多,而且吃水深空间大,能供船员居住休息的空间也大,最起码拥有两层甲板的宝船,能够让远洋航行的船员们住的舒适,而不是如那些波斯三角帆船上的船员们一样,每次远航都是痛苦的旅途,一大群人挤在封闭低矮的船舱里,躺在吊床上闻着那些酸臭味,吃着折磨人的干面包,喝着长绿毛的淡水,甚至面包里还经常长蛆。

    秦家宝船就不同了,大的宝船甚至拥有三层四层甲板,还有尊贵舒适的贵宾单独船舱,就算是普通船员,空间也更大,有自己的床位。

    饮食上更别提,唐人水发豆芽的技术那可不是吹的,反正唐船上从没有人得败血病。

    水密舱更是保命的好东西,万一不幸遇礁触底也不怕,舱底早分成了一个个单独的舱区,一处进水,不影响其它地方,经过抢修,仍然能继续航行。

    这些水密舱就跟长安一百单八坊一样,敌人攻进了外城,可内城还有无数的坊墙坊门保护着里面的居民,还得一个个攻过去,这让守城者有更多的调度反应时间。

    “这里的胡商船只太多了。”刘仁轨惊叹,扬州和杭州也有许多胡船,但跟这一比真是相差太远。

    “许多胡商到了交州后,就能出售他们的货物,或是购买到他们所需要的商品了,所以直接就调头回去了,毕竟交州到广州也还有很远,更别说北上杭州、扬州,以及登州了。”

    “不过呢,每个港口也都会有一些独特的商货,胡商在交州出货,价格也偏低一些,所以如今越来越多的船,会选择继续沿岸北上,到广州、杭州、扬州等港去。”

    “我们广州港如今最有名的便是铁器,广铁天下闻名,其中仅广锅一年就要卖出数百万贯钱,胡商们现在很喜欢抢购我们的广锅,甚至还有不少胡商重金订造自己想要的款式呢。”

    秦琅给刘仁轨介绍着广州港,心里也很自豪,虽然秦汉以来,中原非常重视广州,没有哪个王朝会放弃广州,一直都是派重臣镇守。

    但在过去,广州虽有贸易之利,但处于蛮夷包围之中,发展还是比较受限的。

    他来之前,广州城虽然挺大,可里面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规划可言,遍地都是竹屋,甚至许多房子都是树皮草顶,路面更不用说,一下雨,一地泥泞。

    出了广州城不远,就有许多未及开发的丛林,里面甚至有许多虎狼猛兽出没,真正的蛮荒之地,更别提城外不远就是许多南蛮俚僚寨子部落,好多也是桀骜不驯不受管教的。

    夏季酷热,疫病多发,丛林猛兽出没,野外俚僚凶恶,甚至就连那些来贸易的胡人海商,都会经常客串一把海贼,更别说历史上好几次,胡商跟广州官员们闹事后,直接纠集起船队护卫攻打广州港,杀入广州城,大肆抢劫这种事情发生了。

    “走吧,进城。”

    此时岭南四月天,虽还未过端午,可天气却已经热过中原的端午之后。

    绿意葱笼的荔枝树到处都是。

    广州街道两边,甚至把柑桔树当成了行道树,而城中那纵横的运河、水渠边也是那生机盎然的香蕉树。

    甚至许多百年、几百年的古榕树,也到处可见,并得到了很好的保护,榕树上订了牌子,下面铺了石椅,供人摭阳休憩。

    城市很干净。

    几条主要的街道都规划修理的横平竖直的,道两边都有柑橘树做为行道树,并隔离出两条小一些的人行道。

    中间是车马道,一律靠右行驶,路很平整干净,并没有随地可见的牛马粪便或是垃圾,这方面甚至都不比长安差多少。

    每隔一段就都有垃圾桶,还有公共厕所,有公共的水井。

    来以前,他曾听人说广州这边都是竹屋木楼,可现在他觉得自己被骗了,哪有什么竹屋木楼。

    夯土墙外面涮上了白石灰,屋顶盖着灰色的瓦片,干净而又整齐。

    “这城市?”

    “近年改造过的,原来的多是棚屋,木竹材质为主,而且乱搭乱建也多,极容易失火,大叙灾不断,居住出行也多有不便,所以在剿灭了光明教、鹰巢,打击了非法胡商等后,对整个广州城进了一轮改造工程。”

    “我们把所有的胡商进行了排查摸底登记,将他们统一迁移到了西蕃城中居住。”

    “原来的旧城区,统一改造。”

    秦琅的广州改造,其实也就是拿他以前改造长安城,和重建洛阳的模版来的,主要就是打破旧有的城市里坊布局,建立起街市坊市规划。

    拆掉坊墙,拓宽街道。

    修更宽的街道,甚至增修城中的运河、水渠,加强货运能力。

    把市场从专门的坊市里分散开来,保留了蕃市、东西市三大集中市场的同时,把更多生活相关的餐饮百货日用等放到了街上。

    “你看到的这些白墙灰瓦,其实都是由广州府出钱的,不管是官府的官产,还是百姓的私产,都是按统一规划进行了改造,最后的这个外墙白灰和瓦顶,就是由官府出钱,达到统一整洁的效果。”

    除了白墙灰瓦是官府出的钱,其余如街道、运河、地下水道等,城中的桥梁等,全都是由官府出钱的。

    另外消防铺、派出所、公共厕所、公共水井等,这些也都是专项资金。

    至于钱的来源,一来是广州如今确实有钱,二来也是城市改造中赚到的钱。

    营建新城区,改造旧城区,建立大市场,规划商业街,开发住宅区,这些都是赚钱的项目。

    广州越来越热闹,商人工人也越来越多,还有无数山区的俚僚蛮酋首领们被迁入城中,或是子弟来城中读书等,他们也都有在城中置业的需求。

    秦琅有在长安和洛阳的经验,在广州再弄这一套当然是得心应手,效果也是立竿见效的。

    商铺、住宅赚了一大笔,规划起工坊区,卖出地皮又赚一笔。紧接着秦琅那边兴建了不少官作坊、建筑队等,建窑烧砖、烧瓦,建木材厂等等,又赚了不少。

    而官府征收房屋间架税(房产税、契税)、地税(土地使用费)等,又赚许多,一处通百处通。

    如今城市更大,街道更宽阔整齐,更干净卫生,商铺也更宽阔明亮,没有遍地的蚊子苍蝇,老鼠蟑螂这些,连疫病都减少了许多。

    广州港的贸易越来越兴隆,来的商人更多,入城定居的人也更多了,广州如今成了整个岭南的加速器。

    这里还成为了香料贸易中心和加工中心,无数胡商满载着一船船的香料前来,然后唐商买下,在广州加工。

    如秦家就在广州有香水作坊,生产各式各样的香水,其它各家的什么香露、花露、香液、香丸等也多不胜数。

    广州甚至还是岭南甚至是大唐如今最大的金银交易中心,无数的胡商运着一箱箱金银跑到广州来换取大唐各种热销的丝绸茶叶瓷器铁器等好东西,这些金银汇聚广州,在这里加工成各种精美的金银器饰。

    而朝廷也在广州设立了专门的铸币局,铸造出精美的金银币,含量达百分之八十八的金币银币,按面值流通,深得百姓商贾们的喜欢。

    “这完全就是另一个座长安!”

    刘仁轨感叹着,赞美着,虽然有许多胡商,甚至南蛮,但他所看到的,汉人依然在这里占据着绝大多数的位置,甚至这城市的规划布局,这里的风格,完全就是一座地道的中原城市。

    真的犹如另一座长安。

    刘仁轨还注意到,秦琅在广州有超高的权威。

    这位年轻的大唐宰相,再次回到岭南,官爵更进一步了,他如今独掌整个岭南,总督经略岭南九都督府,节制岭南十二军。

    在岭南,中原王朝的威严,没有任何一个时侯有如今这么强盛。

    从码头到城内,从街市到坊市,到处都是人,这些不管来自五湖四海还是异域八方的胡人,或是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蛮子,又或是从中原南下的汉人,在这座城市里,都很认真老实的遵守着秦琅制订的一系列规矩,也从这里赚取着一笔笔财富。

    这就是一座小长安。

    各地的人汇聚来此,他们在此交易、生活。

    在这认城市,随处可见有大唐的军士巡逻,也巡处可见到设立于显眼处的学校、文庙。

    广州还有城隍庙、龙王庙。

    但是除此外,广州城里居然一座佛寺都没有,不管是天竺人的印度教还是佛教,又或是婆罗门教,还是波斯人的拜火教等,罗马人的基督教等等,在城里都看不到影子。

    不管你来自哪里,信仰什么,广州城中不干涉你的信仰,但禁止传教,在距离广州很远的山里,有都督府特别批准设立的几所寺观,一派一座,各据一山,皆立于偏僻之所,远离城市村庄。

    秦琅允许他们在此修行,但禁止其它,且还得受到官府全面监督管理。

    在以前,广州因为番人众多,所以这里的寺观也极多,各种各样的教派,都在这里传播,建立寺观,传播教义,募捐化缘,吸纳信众等等,可如今这些都变了。

    而另一方面。

    不管来广州的人以前是哪里的,也不管他们以前跟谁有仇有怨,到了广州就不得再提。

    拜占庭人跟萨珊人打了几百年,但在广州城不得打斗攻击,天竺各国间的人,也不得在广州提什么恩怨。

    以前的世仇也好,新怨也罢,进了广州,就得按广州的规矩来,得遵守大唐的律法,否则一律法办。

    秦琅说到做到,所以如今的广州看起来很和谐,波斯萨珊的商人跟东罗马拜占庭商人有说有笑,天竺各国间的死对头,如今也能共处一城,至于说什么俚僚蛮诸部,不管以前什么关系,到了广州也得放下往日恩怨和谐共处。

    甚至在城里,很少会有人再提起信仰宗教这些,因为这里不时兴这个,甚至弄不好还会有宣扬邪教的嫌疑,搞不好要治罪。

    大家都避讳那些卫国公不让做的事情。

    只专心的赚钱,或是享受广州的繁华就好了。

    “为何我发现这里的胡商或是蛮子们,大多都穿着汉家的衣冠,为什么没有如长安洛阳的胡人一样,仍保留他们的衣饰胡风?”刘仁轨又发现了一个特别之处。

    “怎么说呢,虽然广州的官吏军士们不会刻意的岐视那些着胡蛮衣饰的胡蛮,但是呢,我们官方还是提倡鼓励这些胡商、蛮人入乡随俗的。”秦琅笑着说道。

    刘仁轨马上心理神会,这么说的意思就是说,那些进了长安城还一身蛮夷打扮的人,估计会被岐视,甚至可能受到某些打压。

    在官方的这种引导下,广州城确实没什么胡风,不说各族胡蛮进城后都会入乡随俗的换上汉家衣冠,就是汉人们,更不会有谁去着胡衣化胡妆了。

    而长安洛阳,并没有刻意的去禁止引导,所以长安的胡风很盛,甚至许多贵族勋戚士人,都喜欢穿胡衣戴胡帽,伎女们都会特意去学习胡乐胡舞。

    但广州却没有,这就是秦琅这个执政者的意志。

    “大赞!”

    刘仁轨竖起自己的大拇指,对秦琅的这种行为,大大点了一个赞,他深以为好。

    华夏怎能学夷狄呢?

    长安城就有好些贵族士子,好好的豪宅别墅不住,非要在自家院子里搭上一顶突厥帐篷住。

    许多贵妇人甚至学那胡人,戴起露脸面的帷帽,骑着马公然出入街坊,十分失礼,更别说有些连妆容、发式、衣着等都去学那胡人。

    这完全就是深失礼容了,更别说丢弃汉家的文明,却信什么萨满巫师等的。

    一些妇人骑马在外抛头露脸,甚至穿上了波斯女人的窄袖紧身衣,这成何体统嘛。

    虽然刘仁轨挺喜欢吃胡麻煎饼的,在长安时也会经常与三五同僚好友一起去西市胡姬当垆的酒肆饮酒,但他绝不愿意自家的妻女姐妹也变成胡女一样。

    如今能在南荒这样的地方,见到广州城还能保持如此纯正的汉文明风格,刘仁轨万分欣慰。

    也对卫公更加佩服,带领广州如今兴盛已经很了得了,更了得的还是让广州没有半分胡化,甚至反而还汉化影响了无数的胡蛮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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