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逐夏
    林折夏没看那是什么书,如果她多看一眼,就会发现那是一本她看不懂的初中教材。

    她拿出自己的小本子。

    和那张她颇为满意的80分卷子。

    注意到迟曜的眼神落在80分上,她说:“你不用羡慕我的分数,只要你努力一点,你也能考80分。”

    她的这份自信在期末出成绩后,被击碎了。

    老师在台上微笑着说:“这次咱班的第一名,还是迟曜同学,他每门都是满分。”

    满分。

    满、分。

    林折夏拿着自己78分,比之前还倒退两分的试卷,忽然沉默了。

    她哪里来的自信,跑去医院给迟曜讲了那么多题?

    她,是个,大傻逼。

    ……

    离医务室越来越近了。

    林折夏边跑边喘气,她以为这些回忆会因为过于久远而渐渐褪色。

    然而并没有。

    九年前的每一桩事情,每一幅画面,她都记得很清楚。

    她也记得迟曜的身体后来不知不觉好了起来,随着年龄增长,他不再往医院跑,慢慢地,他长得比同龄人都要高,他开始打球了。

    再之后,他的身体甚至变得比同龄人还要好。

    在流感易发的季节,很多人不幸感冒倒下的时候,他都没什么事。

    那个病秧子迟曜,再没出现过。

    ……

    她和迟曜也在不知不觉间,和何阳他们打着打着打成了朋友。

    林折夏推开医务室的门,带着哭腔喊迟曜的名字:“迟曜——”

    她推开门看到迟曜在医务室那张简易床上躺着。

    少年阖着眼,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模样,他身上穿着件t恤,衣服扎进宽松的军裤里,看着不像是病了,更像是跑医务室偷懒睡觉的不守规矩的学生。

    林折夏红着眼,无措地说:“对不起,早知道我就饿死我自己了,我不该让你去跑圈的……”

    “你千万不要有事,”林折夏手脚发凉,“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不管什么病,都可以积极治疗,你一定会没事的。”

    床上的人动了动。

    这个动的具体表现为,少年颇为不耐烦地抬起了一只手,搭在耳朵上。

    “……”

    下一秒。

    林折夏听见迟曜说:“我只是崴个脚,还不至于明天就下葬。”

    第11章

    崴……脚?

    只是崴了脚?

    林折夏愣住了。

    “跑六圈,”迟曜说,“还能怎么受伤。”

    林折夏愣完,反应过来是自己过激了。

    这时,医生推门进来,他又叮嘱道:“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下就行,你自己感受下,下地走路没什么感觉就归队。”

    林折夏听医生这样说,刚才提起来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医生还有别的事要忙,他得盯着训练场,免得场上发生什么特殊情况。

    林折夏在边上坐了会儿,正准备回去:“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迟曜:“谁说我没事?”

    说着,他把书桌上的一张纸和一支笔扔给她。

    林折夏拿着纸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迟曜:“检讨。”

    林折夏这才想起来,总教官除了让他跑二十圈,还让他写篇检讨交给他。

    她最怕写作文,宁愿去跑圈,于是搬出迟曜说过的话:“不是我不想帮你写,是我不好意思用我那不及格的语文水平,污染你这张纸。”

    迟曜嗤笑:“你的字典里还有不好意思这个词。”

    林折夏:“今天刚学会。”

    “算了,”迟曜伸手,示意她把纸笔还给他,“不该对文盲有什么期待。”

    林折夏却把纸抓紧了:“你才文盲,我作文发挥的好的时候也有过五十八分的。”

    尽管她很怕写作文,但是,激将法是真的有用。

    而且她确实吃了迟曜买的东西,帮他写份检讨好像也不过分。

    下午的训练时间排得很空,她有半小时时间可以在医务室写检讨。

    林折夏写下“检讨书”三个字。

    迟曜:“字别写那么丑。”

    林折夏手里的笔一顿:“为了让教官分辨不出,我才故意写得潦草点,这是战术,你不干活就闭嘴。”

    迟曜安静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他又把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不瞒各位教官,我其实一直都活得很压抑。”

    迟曜缓慢地问:“我活得压抑?”

    “你能不能不要影响我创作。”林折夏抬起头。

    林折夏又说:“你自己说的出去透气,我总得点题吧,为什么出去透气……因为压抑。”

    迟曜“哦”了一声:“所以我为什么压抑?”

    林折夏:“这个还没想好。”

    想了两分钟,林折夏接着写:

    我会压抑的原因,是因为我向往自由,我迟曜就是这样一个不羁的人。

    自由!这个从人类诞生就让人探索不止的课题,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在想,到底什么是自由?

    昨天晚上,我试图从墙外找寻这个答案。

    答案的“案”字还缺个木,没写完,林折夏手里那张纸就被迟曜一把抓了过去。

    “门就在边上,”迟曜说,“自己出去。”

    万事开头难,林折夏开了头后竟有些不舍:“我刚进入创作状态……”

    迟曜:“出去。”

    “……”

    出去就出去。

    她还不想待呢。

    她刚起身,病床上的人轻咳了一声。

    她正要说“你还有什么屁就快点放吧”,但是迟曜却用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这人大部分时候说话语调都很散漫,带着点不太明显的冷嘲热讽,但他说这句的时候收起了这些,声音放低,竟有些近似温柔的错觉。

    “我没事,”迟曜说,“下次别哭。”

    -

    军训很快进入最后一天,离别之际,学生和教官之间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原本觉得想赶快逃离的地方,现在却觉得不舍。

    面对在心里偷偷骂过一万次的教官,发现他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

    “你们这群方队都走不好的兔崽子,”最后一天,教官笑着说,“回学校之后好好学习。”

    这会儿是休息时间,等下午结营仪式结束,他们就要坐上大巴车返校。

    一个班围坐在一起,和教官聊了会儿天。

    唐书萱主动问:“教官,我们在你带过的连队里,是不是还算表现比较好的。”

    教官:“不好意思,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全班哄笑。

    林折夏坐在树荫底下,七班和一班正对着,她抬眼就可以看到对面一班的队伍。

    层叠的人群中,迟曜坐在最后排。

    少年脱了军训服外套,正躲在后排睡觉。

    阳光穿过树荫间隙,洒落在他身上。

    他身边那个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同学推了推他,说了句什么话,迟曜睁开眼,看嘴型说了两个字。

    林折夏猜测那两个字,十有八九是“别烦”。

    陈琳凑近她,说:“你知道吗,迟曜现在更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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