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密林中有一种罕见的势虫,甚喜人血,毒性又重,被它咬上一口就回天乏力。而势虫体型极小,大小如蚂蚁,数量极多,防无可防。好在这虫只在夜间活动,所以密林到了晚上,就是禁区,不必守卫,因为擅入者基本都死于势虫之口。我有一种秘香,可避此虫,云庭带上,夜间也可横穿此林。”

    姜平轩掩在案几下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终于下定决心道:“要什么条件,沈公子才愿意割爱?”

    他心里极快的闪过很多念头,想这反贼会要什么,而他能答应什么。

    不外乎都是夺权那些事,会提什么,他大概都有概念。

    沈放道:“若说条件,也并不算条件,但确实有件事,只有姜丞相能办到。”

    姜平轩谨慎地道:“你说。”

    沈放便道:“既然令爱甚是不喜与楚家的这桩婚事,我看就不必再难为她了吧。”

    姜平轩想了无数的可能,唯独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个而来。

    救他儿子,交换条件是毁了女儿和楚家的婚约?

    姜平轩现在觉得,自己可能被耍了。

    “你管我婵儿嫁给谁作甚?”

    他压住火气:“这就奇了,不嫁给楚家,难道还能嫁给你不成?”

    沈放谦逊的笑笑:“那倒也成。”

    姜平轩:……

    他终于怒了:“公子慎言,既然沈公子知道犬子是在下安排出走的,自然也知道我要把小女嫁给楚家的初衷。除了这件事没得商量,其他条件,你挑一个,但凡能做到,我绝不推辞。”

    他郑重警告道:“另外,小女是待嫁之身,沈公子请自重,女子闺房请勿再入,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

    沈放来之前,偶然有一次听到过几个老兵闲聊。

    那几个老兵都是平常百姓出身,身上烟火气很重,热热闹闹的,说起他们当日上门见岳父岳母第一面的时候,都很有故事。

    沈放听下来,就是岳父关难过。

    每个岳父看要娶走女儿的男人,都横竖不顺眼。

    这会儿沈放心里暗下了判断。

    这关确实不太好过。

    他这岳父瞅着就看自己不太顺眼的样子。

    不过没关系,不要操之过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她身上跟别人的婚约解除了再说。

    想清楚了这一点,沈放心态放平稳了,道:“姜丞相勿动怒,你的良苦用心我自然明白,是想要保全她。”

    姜平轩勉勉强强维持了表面的平静:“既然沈公子知道,那这件事就切勿再提,否则我可要送客了。”

    沈放道:“但姜丞相弄错了,这不是保全她的方式,而是把她推向新火坑。”

    姜平轩冷然道:“怎么说?”

    沈放道:“丞相可知,当初太子命你去江县镇压灾民,你拒绝了,这个任务又落到了谁头上?”

    姜平轩冷笑:“你不必诓我,我知道最后是杨乐领了命。”

    沈放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丞相可知,杨乐领命后,最后真正去的是谁?”

    姜平轩怔愣了一下。

    沈放看着他的反应,慢慢地点他:“正如丞相此时心中所想,最后带人去镇压灾民,打死了上千人的,正是楚青的父亲。”

    “而他,早就是太子的鹰爪了。”

    姜平轩的动作顿住了。

    这几年,圣上不理朝政,太子半当政,姜平轩才逐渐察觉到,自己之前似乎被太子的假象骗了。

    太子未曾当政的时候,做出一副勤勉的明君胚子模样,可是那玉玺一半落到他手上的时候,他才露出真面目。

    狰狞又贪婪。

    姜平轩不敢想象,未来国家交到他手里,会是什么光景。

    直到江县事件发生。

    促成圣上终于开了御口下令赈灾的老臣中,就有他一个。

    太子接了命,姜平轩还很高兴,觉得太子终于也显露出仁慈的一面了。

    未成想,太子昧下了所有的赈灾钱款,又把那江县县令羁押起来,说是他贪污灾款,以死罪论处。

    当时太子做这些,都瞒过了他,他虽然隐约知道有什么不妥,却也还没有太过怀疑太子。

    毕竟,太子再怎么贪婪,也不可能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吧?

    然而,前几个月,跟着私服寻访的时候,太子在醉酒的时候,说出了真相。

    第二日,太子醒过酒来,知道自己吐露了事情,干脆也不遮掩了,直接跟姜平轩说,江县闹得太凶,一直暴动,让他去镇压。

    姜平轩不愿做这种事,拒绝了。

    他知道太子那人睚眦必报,他这个拒绝,已经得罪了太子。

    果然,之后太子对他更好了。

    他教了太子这么多年,太清楚他这一手了,他对打算下死手的重臣,就先是格外温和格外友善,瓦解对方的警惕。

    更让他担忧的是,太子开始频繁的问起姜云庭,终于在有一天,说想让他入宫陪伴自己。

    那一天,滴酒不沾的姜平轩,借着夜里群臣饮酒聚欢的由头,喝到吐不出一点东西来。

    所有人都散去后,他独自在客栈里,老泪纵横。

    他知道,姜家不保了。

    姜云庭和姜凉蝉这两个孩子,也保不住了。

    太子对他的怒意太重了,连他两个孩子的命也得要。

    进退都是绝路。

    进,是一家老小的命。

    退,是一县贫苦百姓的命。

    他对着列祖列宗磕了头,遥遥对着家的方向,流了一晚上泪。

    回家第二日,他关上门跟夫人坦白,给她休书,让她离开姜家。

    一向贤淑平和的夫人,这次却温柔而刚烈。

    “我与夫君一生举案齐眉,唯独这一刻,夫君在我心里最是顶天立地。我们夫妻一体,我既与你荣辱与共,就愿跟你生死共担。这休书,你不必给,我不必要,黄泉路上,我与你一起,你不会独自走。”

    他与夫人商量许久,最后决定,把两个孩子送出去。

    姜凉蝉提前婚期,嫁入楚家,以楚家妇的身份过活,就不必跟着姜家一起受难。

    姜云庭安置到他相熟的将军门下,提前带到边关,到时候安排他在军中趁乱消失,以后改名换姓,远离太子的视线。

    那天,姜云庭正好撞破了他们在内室商量,只是好在那孩子心大,也没多在意,轻易就被打发走了。

    他走之后,夫人站在窗后,看着云庭高高兴兴离去的背影,哭得不能自已。

    这一生,见一面,少一面。

    他们为道义死,为夫妻情分死,都死得其所。

    惟愿两个孩子,平平安安。

    第58章

    姜凉蝉闲的都要吐泡泡了的时候,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趴在窗户前看, 正

    好看到走到她窗下, 抬手准备敲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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