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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若风95

正文 第十三章、卒遇惊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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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七月十九、戌时、杭州城北】

    徐恪每一剑出,必受了空内力反弹,对方手中一杆“大迷降龙杵”乃是三星妙器,兵刃上又占了先机,每每剑棍相交之际,徐恪手腕必微微一震,若真气不足者,长剑已然脱手。

    当下,徐恪振作精神,将昔日“雨庐翁”所授之“一气混元剑”种种精妙招势,尽数施展开来。

    “破金断水!”

    “开木荡火!”

    “裂土破金!”

    徐恪气海中已是真元鼓荡,剑气透过薄刃纵横飞洒,一把昆吾剑如蛟龙飞舞,剑势与惊雷齐鸣,剑光共闪电一色,一时间,与那了空斗得是难解难分。

    了空运起三十六路降龙棍法,与徐恪见招拆招,然见徐恪手中之长剑,剑招如此凌厉,剑气如此劲急,心下也不免大感诧异,他委实没有料到,对方不过弱冠之龄,剑法竟已如此了得!

    之前,他已数次听落阳说起徐恪武功,每见落阳大赞对手,心中总不以为然,在了空心中,自己的大弟子落阳在年轻一辈的武林人物中已是翘楚,若要在同辈人中找出一位足堪与落阳匹敌者,怕是极难。

    可如今,了空与徐恪斗了十余招之后,心下也不禁暗暗赞许,看来,落阳所言非虚,此人虽仅立冠之年,然一身武艺,确不可小觑也!

    了空此来,其意只在徐恪。得知徐恪与钦差随行,他便带上了自己的师兄与师弟。了空不愿与朝廷为敌,是以便想集师兄与师弟两人之力,先逼退钦差随行护卫,而自己则亲自施展快攻,最短时间内取了徐恪首级后,迅即从容遁去。

    依照了空原本的打算,应当于三招之内,便可一棍送徐恪上西天,哪料想,此时已斗了十几招,兀自还处一个守势……

    了空心下不禁焦躁,暗运真力,便想转守为攻,使出他大师兄手中得意的一招“提棍冲天直打”。他手中“大迷降龙杵”才堪堪竖起,怎料徐恪剑势陡然一变。

    “断水势!”

    “开木势!”

    “荡火势!”

    “裂土势!”

    “破金势!”

    这每一势剑招,了空早已领教,然此时被徐恪依五行相生之序使来,则立时有绵绵如江河之势,汹涌似海涛之威,端的是势不可挡!了空急忙后退半步,将棍一横,连使出三计绝招“日照群岭”“星出孤峰”“月落空山”,每一招皆是他三十六路降龙棍法之绝学。他急运全身之力,这才与徐恪斗了一个旗鼓相当,然对战时却仍是一个守势……

    了空熟稔了徐恪的剑势之后,本拟暗运真力,趁着徐恪“破金势”一招用老之际,斗然倒提铁棍,来一个反守为攻,岂料徐恪的下一招剑法倏然一变,却反用五行相克之序,长剑凌空往下,如大火漫天而来,正是一招“荡火势!”

    见徐恪剑势忽然急变,了空又是一刻措手不及,急忙再度后退了半步,依然挥棍上格,却还是处于守势……

    转眼间,两人又斗了二十余招。

    只见此时的徐恪,手中长剑上下翻飞,时而取五行相生之序,时而又依五行相克之势,剑招也是时急时缓,时疏时密,时而凌冽,时而和煦,时而劲急,时而轻柔,时而凌厉,时而沉稳,时而华丽,时而朴拙,直逼得那少山掌门,将平生之绝技三十六路降龙棍法尽数使出,又斗了十余招之后,棍法已然使尽,只得又将他大师兄了凡之七十二路伏虎棍法一一施展……

    这一老一少两人,一个仅以一招剑法,分五势使出,一个却将师门两路棍法,尽数施展,在杭州城北的官道上,在漆黑的雨夜之中,兀自斗得不分上下。

    这一边,徐恪与了空正杀得难分难解,而那一边的战局,却早已起了变化。

    了因仅以一双肉掌,或以手掌拍晕对方,或以手指点穴令对方软瘫在地,片刻之间,就已将二十名持刀护卫,尽数撂倒于地……

    了因依照掌门的吩咐,出招之时,拿捏得甚有分寸,每一个护卫只是瘫倒于地,并无一人丧命。

    他见大师兄力战两人,忙一个箭步,接下了手持双刀的舒恨天。

    那舒恨天暗暗叫苦,他与管塘两人,一个使双刀,一个使铁锤,只勉强与了凡斗了一个旗鼓相当而已,如今见了因加入战团,他心下立时有些惊慌,然也只得强使气力,与了因不断周旋。

    说起来,当年舒恨天入少山拜访时,与了空、了凡等人不过匆匆一晤而已,却与了因相谈甚悦,两人在藏书院里饮茶品书,倒是聊得甚为投机。

    只因了因身为少山“了”字辈中最小的弟子,一生对武学、经义、道法、医理等等都颇有深研,其人不喜练武,平常尤爱读书,闻听舒恨天“半解书仙”之名,自然心生仰慕,又见舒恨天于天下种种杂学均有涉猎,自是虚心求教,广为引证。

    自从那一次少山茶饮之后,舒恨天与了因也算是结成了一对忘年好友。

    舒恨天才与了因斗了三招,便知自己绝无胜算,于是一边见招拆招,一边气喘吁吁道:“我说了因老弟,你们这平白无故地,因何要半夜里突袭钦差呀?”

    了因见舒恨天败势已成,又瞥见大师兄对战管塘也是胜券在握,是以便好整以暇,只使出了五成力,他见舒恨天出言问询,随即轻松答道:

    “今日我与大师兄、掌门同来,本无意对付钦差,只是要杀徐恪而已。”

    “徐恪?……你们……你们为何要杀徐老弟呀?”

    “他杀了我大师兄关门弟子孙勋,又杀了我掌门师兄亲传三弟子落霜,此人不杀,何以对得起我少山数千门下?!”

    “哎呀!……徐恪杀了孙勋、杀了落霜是……是不假,可……可是……他杀人,杀人也是不得已呀!”

    舒恨天又与了因斗了十余招,眼见得自己手上虽有双刀,然出招之时,劲力已越来越也无以为继,说话时的喘气声也已加剧。

    “杀人就是杀人,杀人还有什么不得已呢?”了因说话依然不疾不徐,他坦然道:“依照大乾律令,杀人就得抵命!徐恪虽说是个朝廷命官,然他杀了我少山两位内门弟子,今日,我掌门师兄用他的命抵还我少山两条人命,总也……说得过去吧!”

    “哎呀!……哎!我这……无病老弟,他……他……”舒恨天却已经斗得数不出话来。

    两人又斗了堪堪二十余招,若不是了因手下留情,只怕这舒恨天也早已同那些护卫一样,软瘫于地……

    而管塘手持镔铁双锤迎战了凡,形势却比舒恨天要凶险得多。管塘虽膂力过人,又得军中良将指点武艺,然他此时的对手毕竟乃少山监察院的长老,纵然管塘在军中所向披靡,入青衣卫后与人对战也绝少败绩,可在这位监察院长老面前,他却无半分优势。

    那了凡生平自负武功不凡,手中成名之绝技便是七十二路“伏虎棍法”,除了他掌门二师弟了空之外,对于天下武林群豪谁也不放在眼里。今夜他初见管塘双锤力大势猛,却也怔了一怔,然两人斗了十余招之后,了凡便已看出了管塘锤法中的破绽。

    管塘虽膂力过人,但双锤分量却过于沉重,昔年那位军中良将教给他的锤法也是用于战前冲锋为主。管塘若以此双锤来军前掠阵,杀敌冲锋,自是无人可挡,可若用在与高手对战,招势不免就失之于沉滞迟缓,应变之际就往往吃力。

    于是,了凡先不使绝招,而是尽展铁棍轻灵之便,出招与管塘游斗,逼着对方将浑身气力,堪堪用尽……

    那两人斗到四十招之后,了凡见管塘额头上已是汗下如雨,每每运锤之际,已是喘息连连,心知对方气力已到了极限,于是忽然发力,身子忽然凌空一跃,铁棍居中往下,正是伏虎棍法中的凌厉杀招“提棍冲天直打”!

    管塘“嘿!”然一声,心中斗志尽燃,见铁棍当头打来,不假思索,双锤迎面而上,使了一招“双锤横打”,一时间,棍锤击打在一处,只听“哐啷”之声,管塘顿感虎口一麻,双掌已被震得鲜血淋漓。

    此时棍锤相交,拼的就是两人内功,那了凡内力何等了得!这一击之下,管塘顿感胸中闷滞,一口鲜血险些吐出。了凡见状,更无犹豫,铁棍再度横扫管塘腰间,逼得管塘后退了两步,了凡再次凌空一跃,手中铁棍当头急打,便又是一招“提棍冲天直打”!

    管塘别无他法,只得二度使出“双锤横打”,一对镔铁双锤迎面而上,棍锤相交之际,一股大力袭来,直打得管塘不断后退,胸中憋闷之甚,大口鲜血便张口狂吐而出,然他手中双锤却兀自不肯脱手。

    了凡心中急躁,见对手直至此刻尚未倒地,遂往前一跃,铁棍上扬,便还是一招“提棍冲天直打”,只不过这一次,了凡却只使出了三成力。

    此时的管塘,业已如风中纸鸢一般,摇摆不定,怎禁得住了凡这一计绝招?铁棍与双锤击打之下,管塘双锤立时脱手,又是仰天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一个魁梧的身子,也如山一般后倒于地。

    饶是了凡只使出了三成力,也已打得管塘身负内伤倒在地上。

    身后的了因见此,朝舒恨天微微一笑,道:“书仙兄,你还要再逞强么?”说话之余,手掌用力,使了一招“空手夺白刃”,已将舒恨天的一对短刀抢在手里。

    舒恨天早知不是对手,此时兵刃被夺,已是面如土色,偷眼一瞥,见管塘业已仰天躺倒,了凡却没有再施杀招,只得后退两步,静看形势变化。

    此时的场上,便只有徐恪与了空两人,一剑一棍,于雨夜之中兀自缠斗不休……

    了凡与了因分从两面,包围住了徐恪。

    了凡最是心急,他见二师弟以少山掌门之尊,与对方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已斗了六十余招尚分不出胜负,心道此事若传了出去那还了得!岂不教天下英雄尽皆笑掉大牙?!

    “师弟,勿要耽搁,我来助你!”

    了凡喝了一声,使了一招“旋空扫”,身子往前疾冲两步,手中铁棍突往徐恪腰间猛打。

    与此同时,了因也不再观望,左掌横推,右掌下切,一招“双峰迎日”击向徐恪左肩。

    而了空此时,正以一招“月落空山”应对徐恪的“破金势!”

    少山三大高手同时出手,徐恪焉能抵挡?他只得身子微微一纵,躲开身后了凡的一记绝杀,然左肩却中了了因一掌,了因未出全力,只打得徐恪往右跌倒,了凡棍势一变,趁徐恪立足不稳之时,一棍便扫在了徐恪右腿之上。

    只听“卡!”地一响,徐恪清楚听到自己右侧小腿已然骨折之声,他顿感一阵剧痛,立时摔跌于地,再也站不起来……

    这一下,倒在地上的徐恪,手中虽有长剑,却已成了待宰之羔羊。

    此刻,夜色越发地昏暗,雨势越发地劲急,惊雷与闪电也越发地迅猛了!

    再没有比如此一个雨夜,更为合适的杀人之机。

    了凡盯着了空,见二师弟心有不忍,又望向四师弟了因,却已是满脸愧色,他一咬牙,手提长棍,缓缓走到徐恪身边,朝徐恪冷哼了一声,阴沉沉地言道:

    “你杀我爱徒孙勋,又杀了掌门三弟子落霜,我了凡今夜杀了你抵命,原也是天经地义,可休怪我以大欺小……”

    倒在地上的徐恪,心知今夜已不能幸免,却冷冷地朝了凡回道:

    “除了孙勋和落霜,方文昭也是我杀的!”

    方文昭是少山外门弟子,记名却是在了凡门下。昔年方文昭所学之“少山龙爪功”,亦曾多受了凡指点,了凡一生收徒不多,心下满意者更少,外门弟子中,方文昭算是一个。

    “好好好!”了凡听得徐恪此言,连叫了三个“好”字,手举铁棍,便要往徐恪当头打落。

    一道闪电自长空划过,惊雷再度响彻于天边。

    沉闷的雷声中,忽然一阵大笑声传来,了凡与了空等人皆是一惊。

    了空急忙摆手,“还有人?!”

    “哈哈哈哈!少山两大高手,外加一个掌门,却要联起手来对付一个后生,此事若传了出去,天下人当真是要笑死了!”

    声音竟来自马车之内。

    了空朝了凡与了因一挥手,自己缓缓走到马车之前,而其余两人却已分从两侧围住了马车。

    “车内可是钦差大人?”

    了空右手依然紧握“大迷降龙杵”,左掌前伸,却是一个“韦陀献杵”式。

    “想不到,钦差大人还是一位高手,呵呵呵!老夫失敬!”

    忽然,马车门帘一掀,从车内走下一人。

    “是你!”

    了空惊呼了一声,瞳孔收缩,须眉皆颤,犹如遇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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