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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趁着一天晚上没学生,偷偷钻到书房,这时已到五月底,气候慢慢热起来,顾明渊靠着摇椅在看学生做好的课业,一派闲然。

    沈清烟走过去不快道,“表兄,他们白天晚上都来,我没法找你,而且赵泽秀也在,他在院里看来看去,我都不敢出来了。”

    顾明渊面带着笑,“那些学生都为秋闱在刻苦,往后我让庆俞带他们进院子,不会有人在院里乱看,你若只是因一些小事来找我,扫墨能给你办成,不必非要我来盯着。”

    沈清烟想说,她的事儿也不是小事,是她的终身大事,如果他总忙这些学生,就不会见徐世子,徐世子不来院里,她还怎么让徐世子喜欢她?

    但她也没有道理说出来,秀才们刻苦用功,是为功名,是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挣得荣耀,她不行,她被顾明渊养在身边,靠的是顾明渊,便只能看他眼色行事。

    眼下她似乎连他的眼色也看不明白了。

    她失落的踱出书房,回头再看,他还是低头在看那些纸张。

    她似乎还不如那些学生重要。

    顾明渊答应的话,第二日有庆俞领着学生们,赵泽秀也没再乱看了,

    但沈清烟不不仅不高兴,还看着那些学生日复一日的来静水居越来越烦躁,分明顾明渊也没给学生好物,不过是正常教课,她竟然也生了怨怼。

    她把怨怼向雪茗吐诉了,还不忘来一句,“徐世子都快有一个月没来了。”

    雪茗好奇道,“您真是因为徐世子不来,才埋怨小公爷吗?”

    沈清烟叫她问住,支吾了半天回一句是啊。

    转天夜里她就又趴在窗户上等着那些学生陆陆续续离开静水居,才跑去了书房,顾明渊还是在布题,她凑近了看,那些题涉及到了策问和八股文,晦涩难懂,但沈清烟清楚,这两科是秋闱择重要考的。

    他为那些学生操碎了心,把她忽视掉了。

    可沈清烟也是他的学生。

    沈清烟骤然把他手按住,笔上的墨一划,落了一纸,沈清烟生出快慰感,谁让他眼里只有学生。

    顾明渊眉头都没皱一下,问她,“你又有什么事。”

    沈清烟一时吱不出声。

    “没事就回去,不要打扰我,”顾明渊拂开她的手,把那张被墨迹染了的纸换掉,准备誊写到干净纸上。

    沈清烟便豁出去了,轻轻道,“表兄你看看我。”

    顾明渊便抬眼看她。

    沈清烟有点羞涩,把自己那明明很无理很自私的想法说出来,“你答应过我的,我才是你的学生,你不能教别人,你不能总给他们教课,你把我都忘了。”

    顾明渊也点点头,“那你明日开始,也来找我学课。”

    沈清烟急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顾明渊微笑,“不行。”

    沈清烟在这刹那被激起了怒气,“为什么不行!你答应我的!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顾明渊只笑不答。

    沈清烟一下抓起他布题的纸把它撕成了碎屑,撕完便落泪,“现在撕没了,都是你的错!”

    顾明渊面上没了笑,一字一句道,“你答应我的话没有做到,为什么会认为我答应你的话,就必须要做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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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沈清烟方明白过来, 这么多日下来,他一直因为她逃跑然后被荀琮关起来生气。

    他没有想过饶了她,他是故意这样惩罚她的。

    沈清烟眼泪簌簌落, 控诉道, “是荀琮抓了我,你看不到吗?他不让我吃饭, 我要被饿死了!我要被饿死了!”

    她说自己被饿死的时候一双大而圆的眼眸里尽是恐惧, 是对死亡的极度畏惧,仿佛她曾亲身经历过要被饿死的情形。

    可她是永康伯沈宿唯一的儿子,即便永康伯府没有泼天富贵, 又怎会让她饿死。

    沈清烟陷在自己的世界里,痛哭着, “父亲不来看我和姨娘, 我们没有钱, 饿得受不了了姨娘让我喝水, 可是喝了好多水还是饿, 饿的受不了了, 姨娘带着我别人家中讨食,他们把剩菜剩饭给狗吃, 也不给我们吃,还骂我们是叫花子, 让我们滚……”

    她说的是她姨娘做外室的那几年,太苦了,回头想想都苦不堪言,她不愿意再过那种苦日子, 所以她不懂什么是嗟来之食, 她不会为了操守就让自己再回到过去的境地, 一如她当初在学堂被欺负,她抛却羞耻赖上顾明渊。

    她没有傲骨,只要能过上好日子,她可以出卖一切。

    顾明渊默然,须臾把她拉到跟前,给她揩脸上的泪。

    沈清烟感觉到他的软化,几乎本能的往他身上依,方才那股跟他针锋相对的气势刹然消失,她噙着泪,仰起唇想要亲他。

    顾明渊却在擦完泪水后照旧避开了她。

    沈清烟嗓音在颤,“他没有碰到我。”

    顾明渊起身准备让小厮进来打扫,沈清烟忽将他脸抱住,没轻没重的啃到他嘴唇上,边啃边哭,“我只给你碰,我没给他碰到……”

    她啃破了他的嘴唇,血气在唇齿间弥漫,都不见他像以前那般极深极强势的回应她,她只能一遍遍的学着他舔吻,腥甜的血液蜿蜒进她的嘴里,都没将那张薄唇撬开,她终于放弃了,和他分开。

    她生了张春水扶柳的面靥,黛眉弯起时,正应了那句“粉腻酥融娇欲滴”,可是她现在笑起来很苦,她的唇上是猩红血迹,一直沿着嘴角流淌到下巴上,她像一只困兽,撕咬着主人,最后受伤的却是自己,她看他嘴巴上的破痕,他的嘴角挂着血痕,?????割裂了他脸上冷漠到伤人的表情。

    她有种报复性的欢欣,低声自语着。

    “我能怎么做呢?”

    他不来救她,没有人能救的了她,她不想死,只能屈服。

    她只是想活着。

    顾明渊将给她拭泪的帕子覆到唇上,一点点的拭去血,再把帕子叠好放到桌上,“你不信我。”

    沈清烟瞳孔微张,“没有。”

    她又重复了一句没有,话语显得苍白无力。

    顾明渊又提起笔来,“走吧。”

    走哪儿去呢?除了这里她无家可归。

    沈清烟哑着声道,“我不走。”

    顾明渊便不理会她,继续下笔。

    沈清烟抢过他的笔砸到墙上,抓起笔架上的所有毛笔悉数扔在地上,打翻砚台,让他再无法写字,他面容发沉,冷冷看着她发疯。

    沈清烟在发抖,她抬脚坐到他腿上,像以前一样,把脸贴在他脸侧,带着哭腔道,“要表兄抱。”

    顾明渊没有伸臂抱她,她闭下眼,眼泪流的止不住,她哽咽道,“表兄是我的……”

    她用他的手臂环住腰身,微弓着背贴在他身上,哭了会儿悄声道,“以后都要表兄这样抱我,以后都不离开表兄。”

    她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在顾明渊怀里呆了一夜,从始至终顾明渊没有再多言一句。

    隔日她从书房出来,雪茗看到她嘴角的血,还当她被顾明渊打了,吓得想叫扫墨出去请大夫,被沈清烟阻止了,雪茗看她一脸疲惫,先侍奉她沐浴,过后没见她脸上身上有伤,才放心下来。

    等她躺床上,雪茗忽然想到,这血不是她的那就是顾明渊的,这般一想,就有些暧昧不清了,雪茗红着脸给她掖好被角,出去了。

    沈清烟闭着眼睛,回想着昨晚跟顾明渊说过的那句,表兄是她的。

    怎么可能是她的,顾明渊是表姑娘的,她和顾明渊是见不得人的关系,不过是一时起兴,他可以随时随地的不要她。

    她糊涂了,怎么会连这种奢望也说出来,好在她爱的是徐世子,只要她跟徐世子心意相通了,她就和顾明渊分道扬镳,从此一别两宽。

    她昨晚只是气他不守承诺。

    这么一想,她心安理得的翻了个身,不过片刻就睡着了。

    但是她在顾明渊跟前发的一通脾气并没有让顾明渊真的停下来不教学生,那些学生照样来院子里,沈清烟受不了,连懒觉都不睡了,每日里趁学生们来之前,摸进书房,赖在他怀里,他也赶过两回,但她死皮赖脸的抱着他,铁了心在他怀里生根。

    学生们自然不可能再有机会进书房,只叫他们都回了族塾,凡有课业上不懂得问题全记在纸上,由庆俞收回来给他阅览,无论沈清烟怎么缠着他,他都当她这个人不存在。

    入夏后天气炎热,厨房里供着各色果子,沈清烟以前在永康伯府里没吃上两回的蒲桃整盘整盘的往房里送。

    顾明渊还坐在书桌前阅览学生们递来的课业问题,时不时提笔答复。

    沈清烟就坐在他腿上,见不得他不看自己,挺起身去吻他,唇黏着唇,余光里他停了笔,她亲的很慢,闭着眸时,和他睫毛交错,他们近的密不可分,她亲一会儿就没了力气,人塌着腰软在他身前,过一会儿她有劲了,她在盘子上拿起一颗蒲桃咬在嘴里,喂到他嘴边,这是她在风月记上看过的,当时还面红耳赤,现下她自己做来,羞耻之余便只剩一股气,他不张嘴,她就去咬开那两片冷情的唇,将蒲桃塞过去,再一点点的跟他抢果子,最后都被她抢了回去,只余香甜,她伸舌舔着那点香,觉得不够。

    她又依样吃了几个蒲桃,玩累了,枕着他的肩膀,将细细的手指覆到他手掌上,和他五指交握,她喜欢被他握着,这样睡觉都踏实。

    这么闹了顾明渊几日,有一天下午,她脱了靴子踩他,踩了好几脚发觉他动了,她涨红着脸,缩在他胸前,又抬起头吻他,吻的快脱力时,他忽的扶起她的腰身,手背抵在桌上,让她靠在桌前,他低头闭目衔住她的唇回吻,吻狠了,她要倒桌上,又被他抱回腿,她感觉腰间的胳膊在收紧,她小声念叨着表兄,皱着鼻尖开心的眼睛湿漉漉,待到他松开她,她便懒懒的在他颈上蹭来蹭去。

    顾明渊终究用手摸她的脸和头发,听她说着甜言蜜语,“我相信表兄……顾郎。”

    顾明渊低头凝视着她问,“你叫我顾郎,知道是何意?”

    沈清烟眼神闪烁,面庞流红,“知道的,虽然我跟表兄是断袖,但我只喊表兄顾郎,要顾郎一直疼爱我。”

    顾明渊微闭眼再睁开,搂着她的手背青筋暴起。

    ——

    院试发榜后,沈浔果然过了,虽没得中魁首,却也是个极能耐的排名,永康伯府为着这件喜事大摆宴席,还给顾明渊也发了请柬,顾明渊倒也没推辞,和沈清烟一起回了永康伯府。

    因为顾明渊到来,府里拘谨了不少,席间二老爷因喝了几杯酒,竭力跟他说着沈浔如何聪慧过人,如何用功努力,倒让他大出了风头,沈宿这个伯爷闷头喝酒,一句话也没说,若沈清烟也能科考,他的儿子何必牺牲色相,必也能科考入仕。

    酒过三巡,沈浔喝醉了,由人扶走,离座时拉了拉沈清烟的衣袖,沈清烟便起身说去看看沈浔,也没注意到顾明渊的目光,匆匆跟在扶着沈浔的小厮后头,一起去了沈浔的院子。

    进屋后,小厮把沈浔放到床上,便出屋去让厨房烧了醒酒汤送进来,沈清烟和沈浔一人喝了一碗。

    待小厮们退走,沈浔从床上坐起来,扶着额头道,“祖母趁我考试那几日,让父亲去宁德伯府提亲了。”

    沈清烟不知他是何心情,只能道一声恭喜。

    沈浔道,“我跟你说过不会订亲却被迫食言了,我想退亲,祖母威胁我要自杀,这家里别说是你,我也呆不下去。”

    沈清烟嗫嚅着,“这是五哥哥的终身大事,不用跟我说。”

    沈浔可能酒劲上来了,猝然盯着她道,“你也不想跟着小公爷对吗?”

    沈清烟张一点嘴巴,不知要说什么。

    沈浔起身朝她快步走来,“我带你走,我们离开燕京城,隐姓埋名,我不会让他们找到我们,你现在跟我走吧。”

    作者有话说:

    来啦!早点睡!晚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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