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折子,温柔道:“怎么了?”

    或许是水汷的目光太过温柔,又或许是因为这地龙烧的太暖,宝钗第一次有了行动艰难如鲠在喉的感觉。

    宝钗的目光闪了闪,道:“没...”

    “没什么。”

    他的眼睛实在是太好看,黑白分明,明亮的像是天边的启明星一般。

    他剑眉皱着的弧度也刚刚好,像是刚刚出鞘的剑一般。

    他的一切都那么好,好到让宝钗不安,好到让宝钗不愿去和别人去分享。

    宝钗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了水汷的脖子。

    时间还久,明日再说还来得及。

    宝钗心想。

    文杏刚来到东宫,便被锦衣卫给拦下了。

    为首的那人她也认得,名叫刘全,是跟在左立身边做事的。

    左立一贯与水汷在一起,今日如何来了这东宫?

    文杏心中疑惑,却也不敢硬闯,从袖子里掏了几块银锭子,递给刘全,笑眯眯道:“王妃让我请贵妃娘娘过去,烦请大哥通报一下。今日这般冷,这点钱给大哥用来打酒吃,暖暖身子。”

    刘全将银子推了回去,道:“我去通报,你去廊下等着。”

    锦衣卫的人个个是人精,王妃陪嫁丫鬟的银子如何能收?雪下的大,也不让文杏在外面淋着,指着能避雪花的画廊,让文杏过去坐着,又让小太监沏滚滚的茶送过来。

    把团扇交给元春,原本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然而没想到的是,却让左立在东宫呆了半个多时辰。

    元春看到团扇,先是一怔,而后便把团扇推了过去,眉眼虽然温柔和顺,但眸子里的决绝与坚韧却是左立不曾见过的。

    元春道:“统领怕是给错人了。”

    左立道:“你再看看。”

    左立不收,元春也不看,如此便僵持了大半个时辰,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暗,左立也不再与元春绕弯子:“太妃不会抚琴。”

    说完这句话,左立便不再开口讲话。

    不知过了多久,元春拿起了团扇。

    又不知过了多久,元春颤抖着声音问道:“他...他都说什么?”

    左立抿了一口凉透的茶,答道:“先帝说,他此生只负一人。”

    说完话,左立扫了一眼元春,面前女子双十年华,秀眉弯弯,眼珠子浅浅,温润的如一汪清泉。

    然而那一汪清泉,因听了他的话,而聚满了水雾。

    到底是出身国公府的姑娘,哭起来也是极为好看的,哭的时候,一点声音也不曾发出,只有两行清泪无声地落下,如雨打蕉叶。

    她拿着团扇,就放在胸口,泪珠儿落了下来,却不曾湿了团扇。

    或许是压抑太久,她哭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左立放下早已凉透的茶杯,走了出去。

    反手关门间,左立听到了一句女子断断续续的哭诉:

    三郎,我们都太苦。

    作者有话要说: 冷香丸的副作用纯属胡邹,看看就好,别放在心上

    ☆、治丧

    到了第二日,宝钗犹豫再三,还没来得及跟水汷提小表妹的事情,东宫便传来了丧音。

    左立进来面无表情汇报:“废帝薨了。”

    宝钗抬眼去瞧水汷,他面色一如往常,不见悲喜,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宝钗见此心下了然,没有作声。

    水汷在南海作战的情景,宝钗曾听下面的人提过几句,几经磨难,极尽艰险,才九死一生从死人海里爬了出来。

    夜里无人时,她抚摸着水汷身上的伤痕,每一处都触目惊心,再深一点,便能要了他的命。

    然而纵然如此,水汷仍然是幸运的,他活着回来了,没能如北静王南安王一般不明不白地死在战场上。

    这些年不明不白死在战场上的又何止北静王与南安王?

    那是数十万的活生生的男儿,若聚在一起,一座大明宫也装不下。

    废帝造下的孽太多,这般死了也不亏,只是可怜了那些军士的遗孀与父母幼儿。

    还有那些废帝生前的女人们。

    按照惯例,没有生下儿女的嫔妃们在天子死了之后是要出家为尼的。

    花朵儿一般的年华,自此便是青灯古佛伴一生了。

    宝钗叹了一口气,见水汷说完知道了便不再言语,便知道他对废帝心有怨恨,连面子活也不想去做,只是水汷揽朝政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若再连废帝的身后事都办的凉薄,臣子们面上恭敬,但背地里却是要戳他脊梁骨的,以后再行起事来,更加立不住脚。

    水汷性格虽好,但发起脾气来也是十分执拗的,这个当口,宝钗也不好当着左立的面去劝慰他,只是笑笑对左立道:“统领是太上皇身边的老人了,废帝薨了,自然是报到他老人家那里,此事干系重大,如何能让王爷决断呢?”

    左立身影如松,没有答话。

    宝钗又道:“废帝终究是太上皇的儿子,如何拿个章程,当有太上皇做主。”

    “王爷一时心情不好闹了脾气,统领是再聪明不过的人了,如何能跟着他一起胡闹?”

    宝钗话说的明白,左立也不再停留,道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出了废帝这档子事,宝钗自然是不好再与水汷提小表妹的事情了,一边忙着安抚水汷,一边又忙着让人赶紧把府上的红灯笼取下来,换成了白灯笼,另外衣服首饰也要备好——废帝再怎么不是,也是当了皇帝的人,他这一死,也是要当国丧去治的。

    正当宝钗有条不紊地安排事情的时候,大明宫又传来了消息:

    贤太妃薨了。

    这次来传信的却不是左立了,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低眉顺眼的,细声细气地将贤太妃是如何一头碰死在殿里的事情说给宝钗听。

    宝钗听了,微微皱眉,贤太妃贤良淑德装了一辈子,亲手将两个女儿送到蛮夷之地去和亲,为的就是让废帝顺顺当当地坐这皇位。

    一生心血,又赔了两个女儿过去,却还是换来了这个下场,她若不一头碰死,宝钗倒会觉得稀奇。

    只是贤太妃可以死,却不能以这个法子死。

    宝钗不动声音品着茶,一边去细细打量着他,又问他在哪里做活,小太监羞涩一笑,道:“王妃只管放心,是贤德妃让我过来的。”

    小太监道:“贤德妃让我转告王妃,说宫里头她都安排好了,让王妃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然后飞快地看了一眼宝钗,又继续道:“宫里自然是不会乱的,王妃放心好了。”

    宝钗揉了揉眉,心中着实感激元春,说话也比刚才活络了几分,莺儿见状,便笑眯眯地拉着小太监下去领赏吃茶。

    宝钗来到大明宫时,宫内已经换上了素缟,漫天的白绸子飘荡,倒也有了几分的凄凉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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