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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好一会儿,李氏同李珺还未出来。

    “珺儿和兰芹还是挺投缘的。”米元笑道。

    沈拂点点头,“你也是好福气,她跟着你这么些年,把这园子里安排地妥妥当当。”

    正着,门口,沈管家不知何时来了。

    “怎么了”沈拂问道。

    沈管家走近从袖筒里拿出一个竹筒来:“老爷,大爷来信了。”

    沈拂抽出竹筒内的信笺,朱红色的印从内里透出来。

    他们出门在外,一般每半个月同家里联系一回。有时到了特别的地方,还会顺带托人送一些当地的特色物仪回去。

    半个月前沈拂才收到过家里的回信,这阵子因为比较忙还没有时间写回信,这又来邻二封,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拂心理掠过一层不安。

    将信展开,信中内容不多,但是已经足够让沈拂心头一跳。

    “娘亲病重,望父速归。”

    “先生,是家中出了什么事吗?”米元发现沈拂的脸色已变。

    沈拂合上信笺,当即回道:“你师娘病重,我与珺儿必须即刻启程回杭州府去了。”

    “啊,怎么会这样?”米元还有万般事情要、要聊,却不知道从哪个起,急的白胖的脸上汗珠都冒出来了。

    “好,好,管家,快去通知夫人,顺便把咱们库房里那两只老山参拿出来!”

    米管家点头,带着厮们即刻去前去。

    一阵急匆匆的忙活之后,祖孙二人就仓促出发了。

    扬着满帆,一路往东而行离开镇江府。李珺望着船头看似与平常无二的沈拂,江风吹得他的背影略显萧条。

    得知家里出事之后,他们立即收拾行装启程,甚至都没来得及跟刚认了亲的米氏夫妇好好打声招呼。

    先前外婆张氏有些病,他们也是知道的,不过舅舅沈况精通药理,沈拂也略知一二,所以基本上都能对付得过去。但是这次连舅舅沈况都写信来催他们回去,明情况已经很危急了。

    李珺不敢想,都怪自己在镇江府养病又待了半个多月,要不然此刻他们也差不多到家了。

    一路上,祖孙二人茶饭不思,寝食难安。终于在月底前,赶到了杭州府境内。

    秋日已至,淅沥沥的雨带着丝丝凉意,马车驶过宽宽的街道,停在巷口。熟悉的大门口坐着两个面生的童,应该是府里新雇的。看到沈拂、李珺二人,伞也不打就直直地往里冲,还想张手阻拦,被沈管家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一瞪吓得差点哭出来。

    “没长眼睛吗?这是老爷和姐!”

    “是,是老爷回来了!”童这才往里面大喊。

    进了松鹤院,院角边的早桂已然悄悄散发着馥郁的甜香,肆意弥漫,秋雨也没能将它掩盖。院中空寂,没有人如同以往一样,站在门口大声地喊着李珺的名字,或者厉声责怪沈拂的晚归。

    只有沈况拄着他的木拐,站在檐下,轻轻地,郑重地欢迎他们:“父亲,珺儿,你们回来了。”

    沈拂顾不得回应想,即刻大步了里屋。李珺紧随其后。

    屋内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床榻上躺着的正是沈家主母张氏。

    “娘已经这样在床上月余了。”沈况的声音不高。

    曾经在李珺眼里那么结实的外婆,如今被病痛折磨得脸色苍白,两颊凹陷,但是花白的头发却梳得很整齐。

    “她好像知道您和珺儿要回来了”,沈况又在旁边道:“前清晨,娘突然醒了告诉她们,自己要沐浴梳洗。”

    “她最爱干净。”沈拂附和道。不容许自己这么邋遢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李珺的眼泪不知何时滴落,她伏在床前,握住张氏那只枯瘦无力的手,颤抖地把它抬起,靠在脸上。她想让张氏再摸摸自己的脸,看看自己是胖了还是瘦了。

    但是病榻上的张氏已经气若游丝,没有任何反应。

    “玉娘!”沈拂轻拍着床上的人。

    他没有像李珺一样流泪,依然很冷静。

    “玉娘!”又是一声。

    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李珺知道玉娘是外婆的闺名,也曾经听过外婆的故事。从她是长在养父母家的,因为生出来之后没多久,哥哥就生重病,起来还是书香世家出生的亲生父亲,竟然相信了赤脚和尚的话,觉得她命硬,怕克死她的哥哥,就把她送给了一个同族的兄弟抚养,就是外婆的养父。

    养父养母成亲十年,在接收外婆之前曾经生过六个孩子,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幼年夭折了,没有一个活过三岁的,养母也几次生养之中死里逃生。但是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始终没有纳妾,后来养了外婆,虽然不是亲生的也视为珍宝,起名“玉”字。

    外婆长到十几岁时五官秀雅,身姿挺拔,同龄女子风采皆不如她。但是她因为是家中独女,为了养父母,处处勤奋好学,在女辈中渐有才名。哪知有一年在族里的聚会上碰到了亲生父兄,见她出落的不错,且样样俱佳,便想相认,以其姿谋一个于父家有力的靠山。

    外婆自然不从,怒斥父兄过往从此断绝一切关系。养父母欣喜她能分辨亲疏,但是亲生父兄却借此败坏她的名声,四散外婆自就是个母夜叉的谣言,亲生父兄也不认,周遭皆以为真。养父母恨自己能力微薄,不能为外婆再多周旋解释。外婆反过来慰之,不以为难。

    转眼过了二八年华,养父母也年迈体弱,外婆一龋着铺子、农庄管理,有时不得不装出那母夜叉的样子,震慑那些以为她是女子好糊弄的人。所以名声依旧,但是自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还好后来遇见了他,这是沈拂常对张氏的戏话:“还好你后来遇到了我,要不然谁敢娶你这个悍妇……”引来的是另外一顿张氏的笑骂。

    外公沈拂是从随父上任的,性子洒脱,别人不好的他并不会苟同,就像娶张氏。

    外婆张氏有其他女子身上没有的坚毅,在沈拂离家出使西域的那几年,她一个人带着年幼的子女,没有喊过一声苦累。

    后来沈拂在父亲丁忧之后,就不再入仕,别人都觉得太浪费他的才能了。张氏只是,这样在家也好。她依旧是简朴的张玉娘。她并不贪慕京城的贵人圈,一直在杭州府老家守着沈拂和一子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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