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动已经违背了管事姑姑定下的规矩。

    其实昨夜她和那小宫女在外面弄出的动静不小,当时她就怀疑过画眉已经醒了,只是在装睡,但情况紧急,顾不得多思量,现在却不得不想了。

    画眉比她大了两岁,现在十岁,平时和她有说有笑相处融洽。但刘珍儿从来不敢轻视她,这个时代十岁已经是大孩子了,能从同届几千宫女中挤到慈安宫,要不是有背景要不就是有手段。

    她和画眉算是同时进入慈安宫,同时进入管事姑姑的考察范围内,其实也就算竞争者了。所以她和画眉交好,但不敢交心。

    现在画眉抓住这么大个把柄,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要怎么逃过这劫?刘珍儿一边走着,一边心思急转。

    在看到路边长满钝刺的蔷薇时,刘珍儿蓦然站住,挥动左手,让手背直接划过刺尖,雪白的手背顿时留下了四条刺目的伤痕。

    咬牙忍过最初尖锐的疼痛,刘珍儿看着四条伤痕很满意,醒目又没流血,这样正好。至于疼痛?为了生存,她向来对自己心狠惯了。

    刘珍儿一进管事姑姑的院子,就看到了在服侍管事姑姑的画眉,预想果然成真了。

    “珍儿妹妹,你终于回来了!”画眉一见刘珍儿就满脸关切:“昨夜半夜醒来见你不在,等了一阵又没回来,我心里担心急了,好不容易挨到了五更,我就过来请姑姑帮忙找你,好在你平安回来了。”

    画眉果然已经向管事姑姑告状了,想来还没少说煽风点火的话,这样情况比较糟糕了。

    刘珍儿现在也没精力与画眉斗法,关键的是要取得管事姑姑的谅解。

    “你昨夜出了慈安宫?”崔姑姑没看刘珍儿,只是对着铜镜梳头。

    刘珍儿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辩解,直接跪下磕头请罪:“请姑姑责罚。”

    “你倒是挺老实的啊。”崔姑姑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这才转头看向刘珍儿。

    最先入目的是刘珍儿手上有几分触目的伤痕,崔姑姑的目光一顿:“先起来说话。”

    刘珍儿不敢掉以轻心,恭敬的站了起来,下垂的袖子堪堪遮住手上的伤痕,浑身上下看着无一不妥帖规矩了。

    忆起平日里刘珍儿的稳重踏实,崔姑姑决定还是听听她的理由:“昨夜因何出了慈安宫?”

    “救过我性命的好友,昨夜有生命危险。”刘珍儿不敢过分辩解,只是请罪,“当时情况危急,违背了姑姑的规矩,请姑姑责罚。”

    后宫里,小宫女们遇到的生命危险无非就是那几样,再联系到刘珍儿手上的伤痕,崔姑姑也能想到事情的大概,但她在宫中能走到这个位置,见得也多了,同情心早就磨没了,对刘珍儿这个行为并不欣赏。

    “你倒是还有几分义气。”崔姑姑虽然说着夸奖的话,但声音让人有些发凉。

    刘珍儿提起了心,她知道讲义气绝不是对一个宫人的夸赞之词,主子只需要下面的奴婢愚忠就够了,立马回到:“若没有春叶救命之恩,奴婢早已丧命,也没有了忠于太后娘娘的机会。现在奴婢恩情已还,以后只听从姑姑吩咐,一心忠于太后娘娘。”

    “你倒是有几分聪明机敏,可惜违了规矩。”崔姑姑的神色有些遗憾,违了规矩还被抓住了把柄,不从重处理怎么立威?

    刘珍儿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但她还要做出最后的努力,跪下叩首:“奴婢自知违了规矩,姑姑怎么罚都行,但请您给奴婢留下为太后娘娘尽忠的机会。”

    她不能被赶出慈安宫,被赶出慈安宫她就再难翻身了。没了又慈安宫身份做护身牌,到时候马太监一句话就能让她和春叶死无葬身之地。

    “什么惩罚都接受?那就杖责吧。”崔姑姑轻描淡写道:“是时候给你们这些新人立立规矩了。”

    刘珍儿瞬间苍白了脸,她不是怕痛,她是怕自己忍不了那份羞辱。

    内宫用来教训宫女的刑杖并不重,但挨打的规矩却很羞辱人,要褪去下裳。

    第3章 皇长子

    长寿宫

    离皇宫最近的僧侣道士最先被‘请’了进来,这些和尚道士的名声大多来自于谈经说玄,面对皇长子这种情况就完全不顶用了。但他们完全不敢直言触怒皇帝,他们只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念经的念经,炼丹的炼丹。

    当今天子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见这些道士和尚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还把长寿宫弄得烟雾缭绕,当即大怒:“来人,把这些欺君罔上的人都给我拖出去砍了!”

    “明樘!永泽还没醒,先少造杀孽。”太后捻着佛珠,在众人的搀扶拱卫下走了进来。

    天子当即冷静了些,但对这些和尚道士还是看不惯:“一个个的名声都吹上天了,碰到永泽的事都毫无头绪,可见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先把他们都押下去吧,永泽出了事,再让他们赔命也不迟。”太后捻着佛珠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着那些跪伏在地上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和尚道士:“不管你们是不是真有本事,为了你们的性命着想,也为了你们的庙宇里的僧众道童着想,在心里祈祷吧。”

    大殿里的人顿时敛了声,他们没想到平时慈善又信佛了皇太后还有这样一面。也是,皇太后当年扶持幼子登基,垂帘听政八年,也曾有着铁血太后的名声,怎能因为她念了几十年的经,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呢?殿里的众人当即又紧了紧心。

    “陛下,广缘寺的主持和玄妙观的观主带到了。”玄衣卫千户又带了和尚道士进来。

    经过了多个和尚道士,天子已经对这些人不抱多大希望了,不过事关他唯一的儿子,再微薄的希望也不能放过:“免礼,先救治永泽!”

    和尚和道士还没来得及行大礼,就被总管太监带到了皇长子的床边。

    皇长子的床边又两个宫女服侍,一个给他擦汗,一个给他润唇。他已经昏迷三天了,即使太医院所有太医拿出看家本领给他退了烧,但还是经常冒汗,口中呓语不断,这也是太医推测是魇住了的原因。

    广缘寺主持看了一会儿气色,心有些沉,询问宫女又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不由把目光转向同来的道士。

    玄妙观观主有什么办法?山医命相卜他也只学了个皮毛,只觉得皇长子殿下的面相和年龄有点违和,而且还在变,但他自己学艺不精,怕看错了,完全不敢在天子面前说这话。

    “你们也拿不出办法?”天子语气不善。

    长寿宫的气氛又凝滞了起来,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天子那喷薄欲出的怒气。

    “既然无能,那都押下去!”

    带着血腥之气的玄衣卫来拖人的时候,两人即使有些见识也都吓住了。

    玄衣卫自来是血腥和残暴的代名词,这样被拖下去还有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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