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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定吃一顿饭更复杂。”

    裘永思说:“假设驱魔司确实将千秋万载传承下去,从此妖族在世间了无声息,鲲神要做的,就是除掉咱们,或者说,他最想除掉的人,是长史。要达到这个目的,他势必将付出更大的代价。”

    李景珑点头道:“但袁昆所恐惧的那个未来,便注定了我们赢面很大。”

    他凝视着篝火,仿佛从那篝火中能看见千秋万载后的驱魔司与妖族的命运。

    “只要他不来。”玉藻云低声说,“人族就赢了。”

    鸿俊在牢房里小声答道:“他一定会来的。”

    玉藻云抬眼注视鸿俊:“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

    “为什么他不来就赢了?”鸿俊皱眉问道。

    “你太笨了。”玉藻云说,“和你解释不清楚,待会儿我就去通知鬼王,再派人与驱魔师们接头。”

    鸿俊道:“你说鲲神会不会连咱们的计划也料到了?”

    玉藻云摇头答道:“他带着一身伤回来,法力一定遭到减损,还要应对接下来的大战,如果此时必须去‘看’什么未来,他的注意力一定全集中在你相好的那边,驱魔师对他来说才是最危险的。”

    鸿俊似乎懂了什么,却更迷糊了,玉藻云又说:“把计划缩小范围,正是避免他太快起疑心。”

    “好罢。”鸿俊说,“我这脑子,简直是在拖累大家。”

    “挺好的。”玉藻云淡淡道,“我可不想侍候太有心计的顶头上司,太累了。”

    说毕,玉藻云悄声离开,跃出牢内天窗,回到地面。天亮了,外头传来几声鸟鸣,阳光从天窗下照了进来,鸿俊扒在天窗前往外看,只能看见巴掌大的灰蒙蒙的天空。

    “睡会儿罢。”杜韩青在牢笼外低声说。

    鸿俊既累又渴,倚着潮湿的牢房墙壁打吨,杜韩青从牢门缝隙内钻进来,在鸿俊怀里蜷成一团,闭上了双眼。

    不多时,轻微的铁链声响起,伴随着玉藻云的声音。

    “就怕解不开,总不能连墙壁一起拆走呢,除非青雄,无人能解这镣铐……”

    鸿俊蓦然睁开双眼,发现竟是战死尸鬼王!鬼王一改以往全身铠甲的装束,而是穿着身轻便易于行动的夜行服,蒙面巾下路出灰蓝色的上半张脸与双眼。

    玉藻云拖着一道铁链进来,一爪子拍醒了鸿俊怀里的杜韩青,说:“干活了!”

    杜韩青睁开双眼,看看玉藻云,又看鸿俊。鸿俊望向玉藻云怀中的铁链,说:“你想做什么?”

    那链条与拴在他手上的一模一样,连符文位置也分毫不差,鬼王小心地抓住牢房手臂粗的铁栅,伸手用力,将它掰开一个弯,现出容人通过的缝隙,再钻了进来。

    “试试。”玉藻云凝视鸿俊手上连在墙上的锁链,十分紧张,“有三根是寻常锁链,最麻烦的只有左脚上这根。”

    鸿俊回头看那铁链所拴之处,鬼王伸手拉扯,玉藻云说:“速度快,鬼王!”

    上一次旱魃摘下那铁链,是从墙中拔出来的,墙上有一道稳固的锁,须得非常大的力气才能掰开,鬼王两手齐上,只见那闭合处慢慢被打开,锁链得以抽了出来!

    鸿俊忙接住落地的铁链,说:“可我走了,青雄一定会发现的!”

    “没关系。”杜韩青低声说。紧接着它原地一转,躬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幻化作另一个鸿俊。

    “鸿俊,把你衣服脱了给他。”玉藻云说。

    鸿俊:“……”

    鸿俊上衣已毁,唯一条长裤,还赤着脚,只得脱下来给杜韩青穿上,自己赤着身体。

    半晌,杜韩青所幻化出的“鸿俊”将锁链扣好,鬼王把锁链重新拴上,鸿俊道:“我很快回来救你。”

    另一个“鸿俊”笑道:“你去罢,不会有事的。”

    鸿俊平时很少照镜子,顶多就正正衣冠,照镜子时看到的自己与真实看见另一个自己时终究有所不同,见杜韩青所幻化出的这少年一笑,突然就感觉到了李景珑看他时那怦然心动的感觉。

    “快走!”玉藻云催促道,“韩青,你千万当心金翅大鹏鸟,别路了破绽。”

    那“鸿俊”点头,鸿俊拖着脚镣出去,回头看了杜韩青一眼,两人互相告别,战死尸鬼王将牢栅掰回去,抖出一袭披风,包住鸿俊,鸿俊一身锁链解不开,鬼王便将他横抱起来。

    鸿俊忙道:“我自己能走。”

    玉藻云已往前面探路,鬼王没有回答,只顾抱着鸿俊往前走。

    鬼王就这么横抱着鸿俊,飞速离开了牢房,鸿俊才发现自己所在之处,赫然正是当初他们搭救洛阳百姓,充当安禄山食粮的活人待的地方,出得地道后乃是宽敞的地宫,再往地面去,鬼王在阴暗中如同魅影,“唰”一声便到了墙边。

    只差一步就能逃出洛阳宫,其时竟有鸟类扑打翅膀之声飞过,鬼王马上单膝跪下,不敢妄动。鸿俊欲探头看,鬼王却腾出一手,按住他的头,让他别乱动。鸿俊被按着侧靠在他的胸膛前,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曾经李景珑也这么抱过他,但他的心跳是有力的。

    而鬼王就像一尊雕塑,毫无动静,四周充满了一股死气。

    不知过了多久,玉藻云从高处跳下来,低声说:“鸟儿被我们用吃的引走了,你有一炷香时间,必须在它们吃完前……”

    鬼王不等玉藻云说完,纵身一跃,带着鸿俊翻出宫墙,沿着护城河快速撤离,鸿俊遥遥望了一眼,只见昏暗天空下,整个明堂废墟中黑压压的全是停驻的飞鸟,当真是插翅难飞,哪怕自己成功脱困,只要一回到地面,也会被青雄派出监视的鸟儿们发现。

    他十分疲惫,倚在鬼王身前睡着了,感觉到他带着自己飞檐走壁地翻过了不少地方,许久后终于停了下来。四周一片黑暗,继而亮起了灯光。

    “陛下?”一个声音焦急道。

    鸿俊睁开双眼,面前乃是头上缠着一层纱布的男人,把他骤然吓了一跳。

    “朝云?”鸿俊说,“你没事吧?让我看看?”

    朝云要避,鸿俊却拉住了他,不料被朝云拉了个趔趄,朝云这才意识到鸿俊法力尽失,十分虚弱,反倒将他扶住。

    鸿俊解开他头上的绷带,发现朝云头部皮肉腐烂,却已变得十分像个人了,他几乎是裸着全身,身上全是药纱与白布,简直是伤痕累累。

    “这是……”鸿俊说,“皮肤呢?”

    朝云说:“不打紧,陛下你没事就行。”

    鸿俊借着灯光观察,只见这是一个阴暗狭小的房屋,外头还飘着雪花,战死尸鬼王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玉藻云已不知去了何处。

    “我在蜕皮的时候,险些被金翅大鹏鸟吃了。”朝云说,“是赵子龙救了我,带我逃出长江,鬼王用法术保住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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