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迈到钟意身后,弯下腰来,轻轻地拥住了钟意,在两人额头相抵、耳鬓厮磨间,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阿意,不论日后发生了什么事……都还有朕在呢,朕会对你好的。”

    钟意听宣宗皇帝这话说得有趣,既是忍不住听得高兴,又是不由得面带狐疑道:“陛下缘何突然这般说?……可别不是偷偷做了什么对不起臣妾的事情吧?”

    “这怎么会?”宣宗皇帝听得不由严肃了神色,郑重其事、义正词严道:“朕可是绝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的!”

    顿了顿,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宣宗皇帝轻咳两声,摸了摸鼻尖,又面带尴尬的补充了一句:“……就算原先曾有过,以后也绝对不会了。”

    钟意听得心中警铃大振,本是无心一问,这时候却不由真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追问道:“‘原先曾有过‘的是什么?”

    “原先就是,”宣宗皇帝被钟意问得尴尬,低低道,“就是朕刚与你认识的时候……那时候的朕只知其表,未知其里,单凭着一时的主观臆断,做了一些不甚恰当的事、说过一些不太合适的话……以后绝对不会了。”

    “哦,这样啊……”钟意点了点头,呆呆地转回了头去,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时,脸上挂着的是止不住的微笑。

    一片寂然中,钟意听到自己用又轻又软的声音柔柔地问宣宗皇帝道:“陛下可还记得……您与臣妾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

    “这有什么记不得的,不就是去年在长宁侯府后院那回么?”宣宗皇帝想也不想便直接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钟意笑得眉眼弯弯,止不住的高兴道,“就是觉得陛下的记性还真是不错。”

    ——三月三小北山第二回见面时,宣宗皇帝其时那冷漠以对、熟视无睹的态度,还让钟意险些以为对方早已将半年前在长宁侯府的那次偶遇忘到了九霄云外。

    没想到宣宗皇帝竟然还记得……

    钟意怀着莫名晴朗的心情跟着宣宗皇帝出了长乐宫、来到御花园的一处凉亭里。

    ——正是昨日偶遇长宁侯之所在。

    遥遥的还未走近,钟意便隐隐约约能看见亭子中有一正踱来踱去、反复绕圈的人影……钟意看得好奇,正欲细瞧,里边那人影却又站定了……

    宣宗皇帝轻咳了两声,牵着钟意的手进了凉亭,对着场内的两位老人温声道:“外祖母、外祖父。”

    钟意这才惊觉,亭中原是有两位老人在场。——连昨日刚见过的长宁侯傅怀信都在。

    长宁侯轻轻拍了拍身边坐不住的两国大长公主的手,二老一齐起身向宣宗皇帝行礼,四人各自坐下,由着宣宗皇帝分别介绍后,一时便不由静默了下来。

    见众人皆是默默无语,长宁侯便提起茶壶来倒了四杯热茶,一一推到各自身前,看了眼那来之前拉着自己说了一宿的话、等真见到了人却又只会巴巴盯着不放,一句话也不敢说的自家夫人,不由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主动开口打破沉默道:“真是抱歉啊小姑娘,羲悦一时心动要来逛园子,却是又要麻烦你了。”

    “怎么会,”钟意受宠若惊,连忙摆手道,“能带着两国大长公主殿下逛园子,本就是妾身的荣幸了……侯爷这是,也要一起吗?”

    长宁侯轻咳一声,正想顺势应下,桌面下的右脚被两国大长公主狠狠地踩了一下,疼得长宁侯默默地闭上了嘴。

    两国大长公主对着钟意微微笑着道:“信哥他不用,他与陛下还有正事要谈呢……逛园子这种事,我们两个妇道人家逛就是了,就不耽误他们这些男人们的正事了。”

    “对了,信哥,都耽误你一早上在这儿陪着我了,”说罢,两国大长公主又悠悠转头,笑盈盈地对着长宁侯与宣宗皇帝道,“还不与陛下过去忙‘正事‘吗?”

    长宁侯与宣宗皇帝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暗自苦笑,不想走也得走了。

    “没事儿,外祖母她人很好的,”临走之前,宣宗皇帝轻轻拍了拍钟意的右肩,低声安抚道,“ 她若是问你什么你就直接说,若是不想回答的,便也可不回答就是了……不用怕,万事儿都还有朕在呢。”

    钟意乖巧地点了点头,宣宗皇帝便与长宁侯使了个眼色,二人一齐出了凉亭。

    “外祖母还好吧?”看着两国大长公主那明显是熬了一夜没有都睡的脸色,宣宗皇帝止不住地担忧道,“身子骨可还撑得住么?”

    长宁侯听着便不由沉沉地叹了口气,想到两国大长公主昨晚对着自己又是哭嚎又是捶打的……且当长宁侯提起自己初初才见过人时,两国大长公主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直压得长宁侯直到现在都隐隐有些抬不起头来。

    “羲悦的身子骨倒是没什么,主要还是心里梗着的那口气,现在怕是如何也消不下去的。”长宁侯皱紧了眉头,阴沉着脸色道,“臣也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当年东胡人把事情做得那般不遗余地,我们几番生死恶斗,最后竟是让一市井妇人偷换了孩子去!这可也真是……”

    “这也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外祖父您也不必太过自责了,”提起往事,宣宗皇帝亦皱紧了眉头,摇着头沉声道,“当年小姨在西山截道惨死,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那洳吸引了过去,谁又能想到,最后竟会有这样的事情……”

    ——当年被侯府好不容易才强留下来的孩子,竟然还是已经被人调过包的?

    这事儿处处透露着荒谬,以至于就连宣宗皇帝本人,从昨夜到今晨,都尚且有些缓不过神来。

    这一边,祖孙二人提起往事皆是心神抑郁,而另一头,凉亭里两位的对话也没有顺畅到哪里去。

    “小姑娘,”两国大长公主犹豫来犹豫去,最后鼓足了勇气,竟是先问了钟意一个十分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今岁多大年纪了呀?”

    钟意怔了怔,有些不解其意,但还是乖顺地回答道:“过了今年冬,妾身便已是及笄之年了。”

    “哦哦,对,十五了,十五了呀,是是,”两国大长公主这才恍然自己这是问了一句废话,喃喃地点头应道,“挺好的,挺好的。”

    钟意不知道自己的年纪有什么可好与不好的,但两国大长公主说话,钟意也不好打断她,只等着老人家低低地感慨完,正小心翼翼地想着自己是不是该主动提一句出了亭子去逛逛……结果不等钟意开口,两国大长公主复又问了。

    “那……这十五年来,你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呀?”两国大长公主殷切地望着钟意道。

    钟意定心想了想,若是说与诗词书画一道,万一两国大长公主一时心血来潮,想与她摆弄摆弄,自己岂不是要在真正的行家面前跌份儿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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