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阳越走越远的背影,项猛挑了挑眉毛,嘟囔道:“秦阳今天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

    舞阳点点头,走到项猛身旁,低声说道:“我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伤亡了,大帅心中也定是难过极了,虽然大帅从来不说,身为一军之帅,背负着全军将士的性命,压力远胜你我啊……”

    “这倒是。”项猛当然能体会秦阳的压力有多大,正因为这样,秦阳屡次把最危险的任务交给他,但他从未真的怨恨过秦阳。

    等秦阳的身影彻底从视线中消失,项猛突然说道:“他不会躲回营帐中去哭吧?”

    舞阳一愣,挠挠头发,不确定地说道:“不会吧?”

    项猛甩甩头,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这……不太合适……”

    “有我在,你怕什么?!”说着话,项猛抓着舞阳的手腕大步流星的往秦阳的营帐走去。

    到了近前,也没有和门口的守卫打声招呼,项猛扯着舞阳直接闯了进去。

    营帐里,秦阳和衣侧卧在床塌上,借着一旁的烛光,正再聚精会神的看着地图。对于突然闯进来的项猛和舞阳,他的脸上没露出丝毫的惊讶之色,只是轻描淡写地问道:“有事?”

    秦阳如此平静,反倒让项猛和舞阳有些意外,前者尴尬着呵呵一笑,说道:“我和舞阳打赌,赌你会不会跑回营帐里偷哭……”

    “结果你二人失望了。”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难过啊!”项猛走上前来,摇头说道。

    秦阳放下地图,看向项猛,说道:“男人的悲伤,不是只表现在眼睛上的。不是吗?”说完话,他又垂目看向地图,继续道:“我希望你表现悲伤的方式是在明日之战,用你的刀砍下阿莫扎的脑袋。”

    项猛慢慢握紧拳头,点头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说着,他向舞阳使个眼色,转身向外走去。

    在他临出营帐前,秦阳叫住他:“项猛!”

    “恩?”项猛回头。

    秦阳正色说道:“我们是不得不来到提亚和罗基军作战。如果你对此战的信念还不够坚定,那就把这句话每天念叨一百遍。”

    项猛老脸一红,嗤声嘟囔道:“我的脑袋正常得很。”说完话,他人已走出营帐。舞阳瞧瞧秦阳,未敢逗留,急忙也跟了出去。

    五更天,尸体已全部焚烧完,残存的骨灰暂时就地掩埋,并做好标记,而后,秦阳传令,全军轻装撤退,但凡沉重之物统统丢弃。

    按照他的命令,七万多人的梧桐军只携带口粮,无声无息的离出大营,向瓦尔镇方向撤退。

    撤退的过程中,队伍里鸦雀无声,只能听到轰落隆的脚步声,现在也没人还有聊天交谈的心情。

    另一边,罗基大营。

    等天色渐亮,阿莫扎起床,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出营帐,前往了望台,观望梧桐军大营的情况。

    他举目向对面眺望,梧桐军大营风平浪静,一片死寂。阿莫扎心中一动,稍微沉吟了片刻,猛然叫道:“不好,白苗军败退了!”说着话,他扭头对身边的传令官喝道:“传我命令,只留两万兵力守营,其他将士统统随我出战,追杀白苗军!”

    阿莫扎对白苗军的主动撤退一点也不意外,早在数日之前他就算到白苗军会展开一场最后的决战,能赢就赢了,打不赢就只能撤退,现在果然如他了料。

    他胸有成竹,但其他的罗基将领可不这么想,望着平静的白苗大营,营盘、营帐都在,甚至连营中的锦旗都未见少,怎么看白苗军也不像是撤走了。

    一名罗基将领顾虑忡忡地疑问道:“我军并未得到白苗军撤退的消息,大帅又是怎么知道的?”

    阿莫扎白了他一眼,扬头说道:“平日里这个时候白苗军早就起灶开饭了,现在你可见白苗营中有炊烟?”

    听闻这话,众将同是一惊,定睛细看,可不是嘛,白苗大营里没有一丁点烟火,难怪观望起来会让人觉得营盘依旧,却缺少生气,原来是这方面的原因。又有将领小声问道:“大帅,这……不会是白苗军使的诡计吧?”

    阿莫扎懒着再去回答麾下的疑问,他冷冷说道:“谁再多言,乱我军心,我就把他的脑袋钉到旗杆上!”

    一句话,把众将吓的一缩脖,再不敢质疑半句。

    阿莫扎率领八万左右的罗基军奔出连营,直奔对面的白苗大营而去。他事先都未派出斥候打探白苗大营盘到底是不是空营,率领大军直接冲了进去。阿莫扎确实精于算计,而且胆大心细,白苗军的动向基本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现在白苗大营里连白苗士卒的影子都找不到,一座座营帐都是空无一人,里面杂物散落满地,接近三百架抛石机和破城弩全部遗弃的营内,仓库中,未来得及带走的武器、盔甲、军装数以万计。

    见此情景,罗基士卒无不兴奋异常,展开疯抢,人们都想多拿一些,等回族时可作为自己的战利品。

    阿莫扎很快传下命令,白苗军的辎重己方将士一样都不许拿,全军穿营而过,继续追杀白苗军。同时,他又派出己方精锐的三万骑兵,率先追杀出去,希望能用骑兵的速度尽快赶上白苗军,将其拖住。而后,他又让人给瓦尔镇飞鸽传书,令那里驻守的三万罗基军倾巢而出,迎击撤逃过去的白苗军,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白苗军故技重施,绕镇而过,顺利撤走。

    现在他是信心百倍,就是要全歼梧桐军全部,一口气把白苗族打怕了,让白苗族明白和罗基为敌的下场,省得日后再给己方添乱。

    罗基和东夷虽然同出一脉,但兵种的区别很大,罗基骑兵是清一色的轻骑兵,在荒漠之地,重装骑兵没有施展的空间。在阿莫扎的命令下,罗基骑兵由卡马尔和佐伊两名罗基将领统帅,如旋风一般追了出去。

    梧桐军的撤退比罗基军的追杀足足要早了一个时辰,全军未带辎重,轻装上阵,但即便如此,还是跑不过罗基的轻骑兵。

    刚到中午午时的时候,殿后的探子便跑回军中向秦阳禀报,后方有大批的骑兵追赶上来。

    秦阳闻言,也是暗吃一惊,罗基军追杀的速度比他预想中要快得多。舞阳紧张地问道:“敌军骑兵有多少人?”

    “这还没有探察清楚,不过听其马蹄声,至少有数万骑!”

    舞阳倒吸口凉气,喃喃说道:“看来敌人是把所有的骑兵都派出来了……”顿了下,他立刻又对秦阳说道:“大帅,罗基骑兵速度甚快,我军若不分兵殿后,恐怕用不了多久敌人就会追杀上来!”

    在冷兵器时代,骑兵的威力太大了,和现代战争中的装甲兵是一个概念,这要是被罗基骑兵追杀上来,以步兵为主的梧桐军将吃大亏。舞阳明白这一点,秦阳自然也明白。他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舞阳咬了咬嘴唇,说道:“大帅率军先撤,末将率一万兄弟留下殿后!”

    还未等秦阳说完,项猛在旁嗤笑一声,反问道:“你留下殿后能阻敌多久?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

    项猛的话虽难听,但也是实话,率一万步兵阻挡数万之众的骑兵,而且还没有拒马或土垒做防御,能挡住对方半个时辰都算是不错了。舞阳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能挡敌多久算多久吧……”

    “算了吧!我军阵亡的兄弟已经够多了,你想去自杀也用不着拉一万的兄弟做垫背!”项猛对秦阳说道:“我军还有万骑,我挑五千兄弟,留下拖住敌人的骑兵。”

    一直沉默无语的秦阳听完这话,立刻接道:“那就拜托项猛你了。”在秦阳的心中,谁留下殿后都没用,只有项猛留下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舞阳咧了咧嘴,担忧地说道:“这……这太危险了吧!”

    项猛忍不住仰面而笑,说道:“但凡是危险的任务,我不去做又有谁去做?秦阳请大王派我随军出征,也不正是出于这个目的嘛?!”

    被他一语道中心事,秦阳倒是脸不红,气不喘,反而还厚着脸皮赞道:“知我者,项猛也!”

    项猛白了他一眼,把到嘴边的骂声又咽了回去。

    他前去梧桐军的骑兵方阵,首先说明自己要挑出五千人留下殿后,阻挡罗基追兵,接着问众人谁愿随他留下。万名骑兵无一人怯阵,纷纷催马跨前一步,皆表示愿留下。项猛点点头,让精于骑射的骑兵出列。

    万名骑兵大多数人都出列,在白苗族,骑射是骑兵的基本功之一,至于精不精的,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比别人弱。见有这么多人都出列,项猛反而有些为难了,琢磨了一会,他把家中是独子的、未成亲或者还未有子嗣的全部剔除,到最后,只剩下四千骑左右,他这才满意地说道:“你们随我留下,其他兄弟,速速随大军撤退!”

    梧桐军继续快速的原路撤退,项猛则率领四千左右的骑兵留了下来殿后,天罗和地网的探子像走马灯似的,来来回回,不停的把敌军方位和信息回报给他。

    现在探子已基本确定,罗基的骑兵有三万左右,如何用四千骑兵拖住对方的三万骑兵,项猛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

    四千骑兵中只有三名千夫长,项猛把三人都叫到自己近前,说道:“等会与敌交战之时,你们带着兄弟们随我走,我冲杀,你们就跟着我冲杀,我撤退,你们就跟着我撤退,明白吗?”

    “是!统领军!”三名千夫长齐齐拱手。

    “此战,我们能打则打,不能打就边战边退,尽量用箭射消耗敌军!”项猛正色说道:“罗基骑兵善于投掷,但射程远不如箭射,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三名千夫长再次点点头,应道:“我们明白了。”

    项猛把他认为可行的战术交代下去,然后,立马横刀的站于路中,静等敌军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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