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决顿了顿,“不过可能有点小。”

    “……”

    小你妈。

    爱穿不穿。

    垃圾玩意儿。

    顾衍书忍无可忍,一把把沈决推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拍上房门,力道大得房梁颤了三颤。

    房门差点直接拍到沈决脸上,然而房门关上前,沈决瞥见里面那张被气得泛起红晕的小冰块脸时,忍不住低头笑了下。

    然后才拿着衣服慢悠悠地朝二楼单间的浴室晃去。

    心里想着,还行,还会生气就行。

    还会生气就说明还能哄好,比顶着一张死人脸无欲无求无悲无喜的样子可爱多了。

    -

    顾衍书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沈决已经躺在床上。

    半靠着床头,低头摆弄手机。

    原本宽松的毛衣被他撑起了肩线,轮廓显出恰到好处的括挺,乌黑的鬈发湿漉漉地垂在肩头,水珠滴上锁骨,再顺着肌肉纹理没入胸膛,看上去有种慵懒的性感。

    据说沈决的外祖母是中欧混血,所以他的五官比寻常亚洲人立体许多,但发色和眸色又是最纯正的黑,骨相深邃之外就又多了几分古典感,是导演们最偏爱的大荧幕长相。

    即使现在盖着一床土味花棉被,也不难看出骨子里那种上流社会惯养长大的矜贵傲气。

    以至于顾衍书第一次见到沈决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只不过后来一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才让顾衍书忽略了这一点,相信了沈决这个王八犊子的鬼话,以为他真的是什么逐梦演艺圈的穷人家的小孩。

    到了最后才发现,人家只是皇城根下的大少爷来体验民间疾苦,体验完了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只有自己才是真的穷。

    想到这儿,顾衍书坚定了心里离沈决这个死骗子能有多远有多远的想法,径直绕过他,掀被上床,背对着沈决睡下。

    刚刚滑进毯子里,灯就被体贴地关上。

    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种深沉浓重的黑意。

    陌生的环境让顾衍书感到有些不安,他刚想起身,就听到旁边传来低低一声:“睡吧,门锁好了,窗子也锁好了,房间里只有我。”

    顾衍书身形微顿,没应声,重新睡下,依然背对着沈决。

    却完全无法入睡。

    北方冬日夜晚的寒冷不是一层毛毯就能够抵御得住的,寒意透过无处可藏的缝隙漏了进来,蹿上肌肤,再顺着骨头缝儿渗透进去,刺得每一处神经都泛着疼。

    膝盖的旧伤更是钻心难捱。

    只能不停地翻转身子,企图找到某种姿势能够让自己暖和些或者能让膝盖没那么疼,而辗转反侧间,布料摩挲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嘈杂。

    于是他再一次翻身的时候,人被摁住了:“你翻来翻去的是摊鸡蛋呢?”

    “抱歉,不翻了。”顾衍书嗓音维持冷淡,顺便准备打掉沈决那两只不知道在干嘛的爪子。

    然而手还没来得及从被子里伸出来,就感觉自己被沈决拎起来顺着毯子转了个圈。

    “?”

    如果他没有感受错的话,他现在应该是被沈决包了一个蚕宝宝的样子。

    “沈决,你有病?”

    “谁大晚上的翻来覆去不睡觉还吵得别人也睡不了觉?”

    “我说了我不翻了。”

    “那我还得担心你是不是被冻晕过去了。”

    “就算冻晕过去了和你有什么关……你干嘛!”

    顾衍书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身边突然贴过了一个暖乎的身子,然后一床厚重的棉被带着暖意兜头落下,把他捂得严严实实。

    耳边传来一道略带着些许困意的磁沉声线:“和我没关系,我就是困。所以明天起来再继续闹,今天先睡觉。”

    顾衍书想把他推开,但被裹成了蚕宝宝,挣扎几下,并不能推开,反而是暖意在这短短挣扎的几秒席卷了全身,连同困意一同淹没了神经感官。

    他试图做最后的抵抗,猛得一转身,却撞进了一个温厚的胸膛。

    身形微滞。

    头顶传来低哑戏谑的嗓音:“老实点,别趁机占我便宜。”

    谁他妈要占你便宜。

    顾衍书想骂沈决不要脸。然而不经意闻到了鼻尖萦绕着的混着松杉的苦艾味道时,到底还是没有把这句话骂出来。

    Fou D’Absinthe。

    陈旧记忆里熟悉的味道,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像某种类似于依米氨的镇静剂,唤醒了大脑皮层中无法戒断的眷赖性。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他来北京的第一年冬天。

    破旧的宿舍,狭窄的单人床,没有暖气,没有空调,甚至没钱买一床好的被子。

    他那时候才多大,好像十六,还没到十七,怕冷,想家,又不能回家,每天夜里冻得睡不着,腿疼得厉害,白天还要拼命练习。心里又压着事儿,谁也不愿意说,于是很快就病倒了。

    连着发了三天的烧,烧得浑浑噩噩,什么都不记得。

    只记得自己再醒来的时候,沈决坐在床边,眼睛熬得通红,看他醒了,直接骂他:“你他妈是傻逼吗?冷不知道说?疼不知道说?累不知道说?烧成傻子了谁养你?”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沈决话说得实在是过分,于是把沈决从头到尾骂了一通给他出气。

    沈决却始终臭着一张脸,不肯说一句软话。

    顾衍书以为沈决不会理他了。

    结果当天晚上,沈决就抱着被子到了他的床上,像刚才一样,仗着自己力气大,把他裹成一团,搂在怀里,教育道:“冷可以给我说,累可以给我说,疼也可以给我说,小小年纪哪儿学的闷葫芦样。”

    然后也不管顾衍书愿不愿意,就把他和自己塞进了同一个被窝。

    那是顾衍书五岁以后,第一次和别人睡一张床。

    或许是因为一个人睡觉实在冷得难受,或许是因为沈决太不讲道理没有反抗的余地,又或许是因为沈决身上的味道实在好闻,总归后来也就习惯了和沈决一起睡。

    他总是手凉脚凉,但沈决身上总是暖乎的,于是就成了他数九隆冬里的唯一暖意,连带着那时候沈决身上的味道也让他产生了依赖性。

    只是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沈决爱用的香水还是没换。

    不过说来也是好笑,他和沈决可能真的像方圆所说,天生八字不合。不然怎么会只要一遇上,就没什么好日子过,反而是各走各的,却走得一路顺遂。

    所以还是别招惹沈决的好。

    得躲着他。

    不然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顾衍书想着,意识渐渐涣散,心里知道自己应该把沈决推开,身子却不听使唤地松懈下来,睡意如同潮汐缓慢地蚕食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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