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以后嫁了,姐姐也一定要记住,你是顾家的女儿,有一个妹妹和弟弟,还有父亲母亲。将来若是谁欺负了去,自有娘家人为你撑腰。”

    上一辈子关于顾云的事儿,其实她因匆忙间离开了燕京城,所知并不详细,可是却也明白她处境不佳的。

    顾云听此言,怔怔地凝视了阿烟半响,却见她那绝世姿容上隐隐带着几分含蓄的笑容,仿佛倦鸟归林夕阳西落之时远处人家升起的袅袅炊烟,轻淡而温馨。

    她一时眸中含泪,哑声道:“阿烟所说的话,我会记在心里的,记一辈子。”

    ?

    ☆、第 39 章

    ? 马车一路前行来到了城外,到了墓地前,却见那里已经有个人在烧纸了,远远看过去,是个身形矮小的白衣小人儿,身旁还跟着几个随从。

    阿烟走到近前后,却见那并不是别人,正是晋江侯府的沈越。沈越小小的人,穿着一身如雪白衣,在这秋风之中,衣袍翻飞,倒有几分他叔叔沈从晖的风流韵味。

    沈越见了阿烟前来,神情依旧如故,只是起身,对着阿烟轻笑道:“顾家姐姐。”

    其余众人见了沈越,不免心中诧异,因为这沈越初来乍到燕京城,和顾家又并不无什么干系,怎么如今却跑到故去的顾夫人坟前拜祭呢?而且偏巧今日是顾夫人的忌日。

    阿烟默默地望着坟前那袅袅燃烧着的纸钱金箔,心中却明白,想来沈越定是记得前世自己的曾说过的心事,于是如今便代自己来祭拜吧。

    也难为他,竟然还能记得。

    不过此时的阿烟,神情依旧清淡,蹙了下眉,问那沈越道:“沈家小公子,怎么今日在这里?”

    沈越上前,恭声道:“今日出来游玩,恰见这里一座孤坟,便忽而想起自己体弱,难保哪日便长埋地下,坟头枯草想来也如这座坟头一般,是以心生感慨,便命人买来金箔等物祭拜一番。”

    这话说得,在场并无一人信的,更不要说阿烟。

    阿烟心知他必然是对自己起了疑心,存了试探之意,当下也不说其他,只是淡道:“此乃亡母之墓,今日我等过来,便是为亡母祭拜的。沈家小公子口中道什么孤坟,实在是让我顾烟惭愧。”

    其实这是因顾齐修本乃孤儿,并无祖坟,是以这顾夫人故后,他专门购置下这块田地来做顾家坟地,如今这坟地里只埋了顾夫人一个,虽则四周并无杂草之类,打整得也算干净,自然显得孤零零的。

    沈越听到这话,仿佛恍然大悟,忙歉疚地道:“原来是顾家夫人阴宅之所在,那实在是沈越莽撞了。”

    话虽然这么说,他一双幽黑的眸子却直直地盯着阿烟。

    阿烟当下神色从容,毫不客气地淡道:“沈家小公子,既知莽撞,那便请离开吧。”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沈越无奈地咬了咬唇,晶亮的眸间有几分委屈:“顾家姐姐,我自知做错了,还希望您能看在我年幼无知,原谅我则是。”

    阿烟轻笑,可是笑却未曾到底眼底:“原本也没什么,又何谈原谅二字。”

    这话一出,沈越却是清澈黑眸微震,怔怔地望着阿烟,喃声道:“原来顾家姐姐觉得原本没什么?从来不曾放在心上?”

    阿烟见此,哑然失笑:“沈家小公子不过是在这里为家母烧个纸钱罢了,难道我竟要追究小公子的错处吗?”

    沈越见阿烟笑得并无芥蒂,一时有些恍惚,半响后才点头:“姐姐说得是。”

    一时这沈越眸底有着失落,不过到底还是带领仆从离开了,阿烟便和姐姐顾云为母亲扫墓祭拜。

    顾云对于这位嫡母,其实也是心存敬意的。这顾夫人是最为温柔贤惠的女子,又因周姨娘生了顾云后不久,顾夫人便有了身子,她总觉得仿佛是顾云把自己的嫡女阿烟给引了来似的,于是对那顾云倒是格外怜爱。

    当年顾云也是跟着阿烟一起养在顾夫人房中的,约莫到了顾云四五岁上,长得唇红齿白的好看,小嘴也还算伶俐,灵透聪颖,很是讨喜,那周姨娘见了眼红,便寻死觅活的闹腾。

    顾夫人虽然并不会畏惧了这么一个姨娘,不过到底是想着骨肉亲情不能割舍,便将顾云给了周姨娘去养。

    只是那个时候,顾云已经四五岁了,懂事了。她是被顾夫人养惯了的,如今乍离开了,去跟着周姨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的,当初颇哭闹了一阵子。

    哭闹过之后,周姨娘絮絮叨叨地在她耳边说了许多话,她也就一下子长大了。

    知道自己并不是顾夫人亲生的孩子,那比她小一岁的阿烟妹妹才是,知道了自己和阿烟妹妹是不一样的,阿烟那是顾夫人嫡出的女儿,而自己只是周姨娘所生的庶出。

    后来的几年,虽则顾夫人对她和周姨娘多有照拂,什么都不曾短了她们的,可那周姨娘到底只是一个丫鬟出身,字也不识几个,更没有什么见识,每每对年幼的顾云说道一番。

    时候一长,本是聪颖可爱的孩子,渐渐就便变得呆木起来,见了人也不太爱笑,话也不多说几个。到了读书的年纪后,同样的先生,同样是去读书,她竟不如比她还小一岁的阿烟学得好。

    开始的时候顾夫人怜惜于她,还时不时把她叫到自己身边,问起她的功课和饮食起居,可是后来顾夫人开始缠绵病榻,便是连阿烟都有些顾不上了,更不要说去怜惜那顾云。

    而顾府自然是免不了有一些恃强凌弱的,平日里顾家迎高踩低,诸如之前被阿烟赶走的王嬷嬷之流,不曾把这顾云看在眼里。

    顾云就这么在周姨娘的说落和下人的冷落中慢慢长大了,开始的时候或许她还存着一个念头,盼着有一日也许顾夫人还会把她接回去,她还是阿烟的那个二姐姐,还是那个娇滴滴的宝贝。

    盼着这一切都是一个错误。

    可惜,越是长大,越是知道庶女的身份意味着什么,而心中那唯有的一份期盼,在她八岁那年是彻底的被掐灭了。

    那一年,顾夫人去了。

    此时顾云跪在顾夫人面前,想起那个温柔美丽的嫡母,想着幼时她对自己的疼爱,不免红了眼圈。

    顾夫人去的时候,顾云被周姨娘哄着睡去了,等到一脚醒来,才听说了这消息,当时连鞋都没穿,大冷天只穿着袜子就往正房里跑,过去的时候却见丫鬟们都含着泪,而阿烟则是跪在榻前低声哭泣。

    她甚至没有机会再见那个她叫做母亲的人一眼。

    顾云想起这番心事,抿着唇,不着痕迹地擦拭了下眼角的泪水,看向一旁的阿烟。

    阿烟倒是没哭,她只是跪在那里,默默地烧着那些纸钱等。

    她今日是着一身素白的裙子,外面披着白羽大髦,那洁白柔软的绒羽随着秋风而轻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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