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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个环环相扣的案子。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名册里,肯定有他纪炀的大名。

    这个案件已然没有翻案的可能,在大朝会上定下的罪名,首犯于广平落网认罪,供出吏部官员认罪。

    再有这名册作为罪证。

    所有名册上的人都是不可辨驳的犯人名单。

    此时再请大婚后头一次执政的太子审理此案,直接断了太子暗中帮纪炀脱罪的可能。

    执政头一件事,绝对不能出差错的,绝对不能徇私舞弊。

    否则以后处理其他政务又该如何自处。

    即使太子心善,拼上名声也要把纪炀捞出来,然后呢?世家是不是拿捏住这个把柄。

    皇上又岂会同意。

    世家,国子监。

    用一桩定下的案子,要把纪炀打入不能翻身的境地。

    所有流程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甚至文学士,国子监祭酒都没有站出来。

    美中不足的是,纪炀没有全力辩驳,没有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跟气人功底讲话。

    甚至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他们,让他们给于广平定罪。

    纪炀到底知不知道,给于广平定罪,就是给他定罪?!

    一瞬间,文学士跟国子监祭酒都以为,他们是不是高看纪炀了,是不是找错对手了,太过高看纪炀。

    不过这会场面上,还是国子监祭酒在对太子说话。

    太子明显有些迟疑。

    到底是皇上教出来的太子,他自然知道纪炀的官怎么来的,更知道这段时间的明争暗斗。

    还知道纪炀不在意他们诋毁官声,更知道他们比着做个好官。

    所以这会计划针对纪炀,太子自然看了出来,他并未第一时间接国子监祭酒的话,大有推脱这件事的意思。

    只要不是他主审此案,那不管哪个官员审理,都会看在太子近臣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说白了。

    朝中谁都可以做户部官员买卖官帽案件的主审人,唯独太子不能做。

    他做了,就不能偏护纪炀了。

    太子缓缓道:“此事确实要紧,只是孤近来事多,还是另择主审吧。”

    纪炀见太子推脱,心里约莫知道他的想法。

    这个跟小云中小白鹤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到底是心慈了些。

    但对这样的君主,纪炀倒是比对皇上要忠心那么一点点。

    人都是相互的。

    真心换真心,这很正常。

    估计太子还不知道,他这么护着自己人,会让自己人更加忠心。

    反而直接接下案子,然后秉公办理,做好执政第一件要案,难免心腹心寒。

    背后的人借着于广平的案子,既拉他下水,又想让太子跟身边人疏远,最后趁虚而入。

    可惜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天然克腹黑。

    再多的阴谋诡计,在朝中难得的良善跟真心面前,竟然显得有些苍白。

    这是不太属于朝廷的底色。

    也是太子不同于皇上的地方。

    国子监祭酒听到太子的推脱,下意识有些着急:“于广平贿赂公行,指方补价,利用户部捐官便利,私下卖了不知多少官职。”

    “如今捐班,却能做到实职,如此倒行逆施,早晚有一日会让国之不国,朝中皆是庸才为上。什么官都靠银子衡量,那百姓怎么办,江山怎么办,天下怎么办!”

    “如此要事,必然请未来国君定夺才是。”

    后面立刻有人附和:“这是殿下头一次执政,怎么好推脱。”

    “太子殿下主审,必然能明察秋毫。”

    “此事案情简单,不会麻烦太子殿下太多时间。”

    太子皱眉,看着这些人眼神有些不爽,他头一次高高在上看着朝堂下面的人,这才体会到父皇的视角是什么样子。

    如此胆大妄为,如此威逼利诱。

    怎么斟酌,怎么平衡,怎么让这个朝堂继续维持下去,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坐在高位,下面众人一举一动皆在掌握。

    目光扫到纪炀那里的时候,只见纪炀朝他微微点头,明显是让他接下案件的意思。

    接下案件,那纪炀怎么办。

    纪炀目光温和,依旧是鼓励他同意。

    太子眼神微垂,想到纪炀的心思,这才抬眼道:“既如此,孤便主审买卖官帽一案。”

    皇上老神在在,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些动作。

    自从太子大婚之后,他精力一日不如一日,像是心中大事放下,加速衰老一般。

    但他还没有老糊涂,依旧看得懂朝堂这些事。

    不过今日他却不打算管。

    既然让太子执政,那就是他执政。

    现在做错了,他还有指点的机会。

    以后做错,那就是真错了。

    再说,世家做的事并未触及他的底线,只是在他和太子面前争宠而已。

    争谁更得青眼而已。

    至于纪炀。

    皇上笑笑。

    好戏还没结束,下面那些人不至于高兴的。

    果然,就在国子监众人要弹冠相庆之时,纪炀主动站出来,开口道:“禀太子殿下,于广平供出的名单,可容微臣看一看。”

    朝堂上安静下来,怎么会有这种直接要翻名单的人?

    太子福至心灵,问道:“翻名单,为何。”

    纪炀拱手:“微臣当初也是捐官做最穷的扶江县知县,可当时并非微臣自己经办此事,所以不太清楚跟这位于广平有没有关系。”

    意思是。

    他确实是捐官,但绝对没有行贿。

    唯二可以证明这件事的人,一个麻奋,死了,另一个庶弟他舅,也死了。

    真真死无对证。

    背后的人定然知道这些事,所以才敢这样做。

    毕竟纪炀说自己不清楚,那就不清楚?

    国子监主簿立刻道:“真是天大的笑话,你纪炀何等聪颖,竟然还有糊涂的时候。”

    “莫不是早知道名单上有自己的名字,故意逃脱罪责吧。”

    纪炀听此,故作惊讶:“看来这名册上还真有微臣的名字。”

    主簿嗤笑:“都到这个时候了,纪炀你就别装了!”

    接下来听着国子监主簿,以及几个老臣子痛心疾首骂一个官员不孝,骂一个官员驱赶生父去庄子,骂他霸占伯爵府,更骂他悬秤买官,捐纳至通显。

    这些话以前都听过,今天又来了点新鲜的。

    说他想要把控国子监,让女子去内里当官,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把控朝堂,让更多像他一样买官的人跟国子监正统科举的学生平起平坐。

    纪炀你自己买官也就算了,是不是想利用国子监改革,把持更多权力。

    前面那么多事,终于骂到正题。

    纪炀并不恼怒,只是笑着听他们说完,甚至想让他们喝口水歇歇。

    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

    纪炀才道:“其他杂论,暂且不说。”

    “捐官之事,纪炀确实做了。”

    “当时纪某不通文墨,不晓事理,才会托人做出此等糊涂之事。便是当了小知县之后潜心学习,也不能补过。”

    “既如此,还请太子殿下,革去纪某官职,以儆效尤,以示国法。”

    “这怎么行,你纪炀的本事,天下谁人不知。”太子下意识起身拒绝,等他说完,朝堂哗然。

    准确说,国子监等人哗然,可又不好反驳。

    太子刚说完,他们就反驳吗。

    当皇上闭上眼不说话,就真的听不到?

    纪炀跟太子一唱一和,先把这件事的底会托住了。

    纪炀要辞官,太子不肯,又因是太子第一次执政,下面人不好直接驳斥。

    毕竟他们的目的只是拉纪炀下水,并非真的跟太子为敌。

    好个纪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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