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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计接下来,中原各处都会发来文书。

    徐九祥下意识看向纪炀。

    他每次觉得自己对朝中事务已经了解差不多时候,总会冒出各种棘手的事。

    这也不能怪他。

    皇上这差事,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而且这才哪到哪。

    承平国幅员辽阔,每年都会有新鲜事发生。

    但新鲜事也不算新鲜,中原王朝历经那么多岁月,总能在史书跟记载中找到相似的情况。

    虽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会不会有蝗灾,今年的暖冬又会到什么地步。

    可各处的防范却要开始。

    说起来,纪炀是救过灾的,灌江府的雪灾就是他提前防范,提前准备,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那会是他亲力亲为,一个灌江府还好说。

    如今却不知道暖冬的范围到底在哪,又要提前准备多少粮食,还要做多少预防。

    天灾这种事,现代都有些无能为力。

    天气就是这样,太冷不行,太暖和也不行,不该暖和的时间暖和了,更不行。

    靠天吃饭,也就是这样了。

    现在汴京府做的事,远不如在灌江府热闹,但所做的每一件,都是于国于民有利的事。

    等翰林院把往年暖冬的记载,以及蝗虫病害记载找出来。

    简直让人眼前一黑。

    根据过往记录。

    暖冬过后必有虫害,而且因为冬日庄稼徒长,肯定会有减产。

    这已经是不错的了。

    若持续温暖,明年再少雨,就会有干旱,等到夏末秋初之际,蝗虫就会无风而起,它们飞一段地方就到地下产卵,每隔几天,这些卵便会生出幼虫跟着大部队一起飞。

    到时候铺天盖地,房子都能给你压塌了。

    此时的承平国汴京城皇城里,在为还没发生的事忙到过年都没心情。

    也有些心大的来劝:“暖冬而已,去年也暖和不就没事吗。”

    “说不定今年也没事,不用那么担心。”

    “若兴师动众,却没有用,该如何办?”

    纪炀觉得这些话很耳熟。

    似乎就是他在灌江府时听到的。

    但中原大地,旱灾洪涝其实都很常见,便是做个预防演习都是行的。

    上个月还在为良种增产的事开心,这个月立刻忙预防灾害的事。

    在翰林院跟刘学士,王学士一起谈诗论画的隐士大家看着隔壁几个院忙忙碌碌,甚至探了探头往外看看。

    一听所为何事,竟然觉得手底的画也不香了。

    最后发出一句感慨,承平国有这样一群官员,怎么会不兴盛。

    不过艺术家跟政坛到底是不挂钩的,他们也插不上嘴啊,没用啊。

    纪炀听此还笑,说道:“能留下如此宝贵的精神财富,怎么会没用。”

    说着,还寻了些好笔好墨送过去。

    皇上也从益宁府拨来不少天然颜料,然后继续公务。

    基础建设需要,精神文明建设也不能少啊。

    纪炀这个做法让文学士一群人有些黑脸,其实做什么政绩,他们倒还好,让他讨了这些大家的欢心,那对他们来说才更难堪。

    可惜不管他们什么想法,纪炀根本不介意,中原各府各州,虽然没有对百姓说预防虫害的事,可私底下各处粮仓都在一一查验。

    他们甚至怀疑,纪炀是不是借这个事情查各地粮仓跟账目是不是相符。

    说是防止有灾时无粮,可谁能有真正猜到纪炀的想法?

    但现在朝中,又有谁能管得了纪炀?

    借着种子的事,他身份再次水涨船高,连他娘子在国子监都是只居在韩潇之下。

    当然,他娘子也有本事,这是另说了。

    不知从哪开始,传了一句话。

    中原为何一会旱,一会洪涝。

    就因为黄河,而黄河是地上河,所以容易泛滥成灾啊。

    想想,一条河,比两边的河岸跟田地都高,多下点雨就容易泛滥,这不容易出事?

    他纪炀,如何就是这地上河。

    而小皇帝?

    又有人说地上河,不就是帝上皇。

    田地,不就暗喻皇帝。

    所以他要防治灾害,清查粮仓,谁敢说个不字。

    流言一出,便止不住。

    纪炀身边二十护卫,两个小吏查到大年初五都没查到消息的源头。

    此刻在伯爵府家宴,关起来门来吃饭,这些跟着纪炀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自然都在席面上。

    偶尔在家的纪伯爵都不能进来的。

    趁着纪大人看信件的时候,小吏岳文塞皱眉:“汴京城,哪有我们查不到的消息。可这歹毒的谣言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根本找不到根源。”

    鲁战也是如此,他还在皇庄上做事,遇到的人更多,他也是找到消息源头的。

    那二十护卫更是忠心耿耿,此时全都垂头丧气。

    纪炀虽说在看信,但也在听他们说话。

    不过这信到底是灌江府宁兴县知县玉敬泉寄来,他肯定要再仔细看一遍。

    玉敬泉送信过来,是说自己在宁兴县做了六年知县,去年,也就是泰安二年到了任期。

    吏部那边给的文书,把他调到汴京礼部做员外郎,算是六品官职。

    但玉敬泉的信里也透着疑惑。

    他在宁兴县政绩是不错,此处的草药种植,田地开荒,以及各项事情都很不错,也到动一动的时候。

    可绝不该是调到汴京,他还没这个资格。

    如今玉敬泉是五十四的年纪,在官场上也算正当年。

    按照正常升迁,应该是到州,府,等地当个从六,正六的官员,等到六十左右被调到汴京赋闲,算是一生圆满。

    现在?

    有些太快了,而且一来就是礼部。

    他纵然有纪炀这个后台,那也太快了。

    再说,纪炀跟他都不会攀关系,他们群而不党,这些都是知道的。

    此时就怕有人把他们归结为纪党。

    这个字如今说来,已经有些危险。

    但任书已下,玉敬泉正月末就会到汴京。

    纪炀自然跟自己老朋友们共事,只是这事透着古怪。

    再听听小吏护卫们的禀告。

    纪炀淡淡道:“找到谣言的源头,是因为谣言并非从一处而来。”

    “说的人多了,最后形成那句话而已。”

    盛极一时,必然会衰。

    人在高峰的时候,受的寒风也必然最凛冽。

    虽然纪炀极力避免所有夸赞都在他身上,前段时间尽量让自己成隐形人。

    但那些因为他失去隐田,因为他被抄家,被调查,被砍头的人,可不这么想。

    他查各处隐田,建立新田册是舒爽的。

    可有多少人在暗暗骂他,纪炀怎会不知。

    如今什么帝上皇,可不是某一个,某一个势力说出来的。

    是所有被他收拾过的人,异口同声造谣的结果。

    所以找源头,肯定找不到。

    想要制止更不可能,谁让他得罪的人太多。

    朝中想要他死的人更多。

    无形的恶意可比明晃晃的针对更难对付。

    他总不能随手抓出来一个,查了之后发现人家也没说几句,若敢严惩,更是坐实传言。

    现在有许多人,恨不得他立刻发怒,恨不得立刻禀告皇上,派御林军血洗谣言。

    他反应越大,手段越厉害,那些人就会越高兴。

    那就可以指着他说:“看,就是那个纪炀,骄纵跋扈!目无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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