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杠的硕大棺椁刚好停在大功牌坊前,莫生谷凑到方中愈耳边轻声问道:“头儿,怎么停了?不是说棺材出门不能停吗?”

    方中愈低声答道:“这个你不懂了吧?你说的是普通百姓的棺材不能停,人家这是皇后,要行虞礼。

    虞礼共有九次,一至七次在路途中举行,八虞要在京城外举行,九虞礼行过后神主附享太庙,丧礼才告结束。”

    “啧啧...头儿,你明白的可真多。”

    方中愈心想自己饱读诗书,连这些粗浅的礼仪再不懂怎么行?

    这时棺椁前的文武百官和后面的至亲子侄以及嫔妃等人,在唱礼官的呦喝下向徐皇后的棺椁再三行礼,礼毕后要替换抬杠的杠夫。

    一次性替换一百二十八个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为这几十杠木是重叠交叉的、每一道杠木上面都有杠、只要有一个人失手就会产生连锁反应;所以每一个人都得小心翼翼,要在号令下统一接手、移杠、让杠、换肩...

    方中愈见朱高炽距离自己不过六七步远,急忙溜下马走了过去,施礼说道:“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哦...是你呀!”朱高炽回身看看他,“有事儿吗,中愈?”

    方中愈见他自然是为了张曦月的事情,趁着换杠的工夫急忙低声说道:“回太子殿下,下官很了解张太子妃,相信那件事情绝对是一场误会,张太子妃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儿...!”

    “放肆!”朱高炽恼火的瞪了他一眼,“我的家事不用你多口,再说现在也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

    方中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子殿下,张太子妃真是被冤枉的啊...!”

    “退下!再敢胡乱说话,我就让人治你的大不敬之罪!”

    “太子殿下息怒,下官告退就是。”方中愈知道这时不宜呛着茬上,但是起身的时候又说道:“处罚张妃也就罢了,太子殿下可知道瞻基饱受郭妃虐待吗?下官告退...”他也怕朱高炽发怒,说罢便回到马上。

    朱高炽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眼,倒是没有说什么,这时候换杠已毕唱礼官高喊奏乐起棺、长长的送丧队伍继续缓缓前行。

    朱高炽走到方中愈马前时还抬头看了他一眼,其实他的心里也很矛盾;他是很喜欢张曦月的,不仅因为她长得美貌、她还给他生了个聪明懂事的儿子。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她有智谋,能帮他出谋划策处理朝务,这是朱高炽最在意的地方。但是,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啊!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在意那种事情。

    虽然说没有直接的证据和证人能证明她和朱高燧发生了那种关系,但是...但是当时的情形也做不出第二种猜想啊?唉...一切等母后丧事完毕再说吧!

    扶灵相送是当儿子必须尽到的孝道,朱高炽从心里是接受的,但是他的身体接受不了啊!走到长安街这儿才是第二次虞礼,后面还有很漫长的路呢!

    过了大功牌坊是花市大街、南门大街、出了聚宝门是米行大街,然后往西拐经过东干故里,然后再往北拐过了上浮桥从水西门进城;

    经朝天宫东大街过朝天宫,进入西大街然后是堂子街、过莲花桥、国子监,再经过鼓楼、钟楼最后到达光禄寺,棺椁便安置在大雄宝殿之上。

    这一圈走下来足足小半天的时间,还不要朱高炽的命啊!走得他的腿都要断了,累得呲牙咧嘴的终于是坚持了下来,最后安棺跪拜后说什么也爬不起来了、四五个护卫才勉强把他架了起来。

    他真是一步都走不了啦,直接被人抬进了轿子里,等回到太子府照例是护卫架着他进的房间。

    本来他还打算回来询问朱瞻基的事情呢,这时累得什么都忘记了,吃了饭就沉沉睡去了。

    为了图近便朱高炽是到的西楼,他这边刚睡着郭婷芳就来了,张露华不冷不热的把她迎进楼内。

    两个人坐定郭婷芳左右看了看,“张妃妹妹,怎么没看到太子爷,我看到他往这边来了呀?”

    张露华答道:“太子爷想是走累了,吃过饭就睡了。”

    郭婷芳喔了一声点头说道:“也是,我们走这一趟都累得够呛更别说太子爷了。”

    “嗯,也是难为他了。”

    “哈!说来说去还就属天香楼的那位便宜了,一步也没用走、什么罪也没遭。”

    张露华心下冷笑,暗想你害了人家被处罚不准出天香楼、却又在这里说风凉话,什么人性啊?嘴上淡淡的问道:“郭妃找太子爷有事儿吗?”

    “也没有什么事儿...”郭婷芳迟疑了一下,反问道:“张妃妹妹,太子爷回来后没有跟你说什么吧?”

    “没有啊,太子爷吃过饭就睡了,什么话都没有说。”

    “哦...其实我找太子爷是想说说瞻基的事儿。唉,这孩子被张曦月给惯坏了,不懂礼节不说还非常不听话、我说什么总跟我呛着,真是令我头疼。”

    “是吗?”张露华心下惊疑,说道:“这还是真没有想到,我平时看瞻基很有礼貌...也很懂事儿呀?”

    “唉...”郭婷芳叹气道:“那些都是表象,我就是怕太子爷误会了所以才过来。我看瞻基有一点虚伪,当着人面前一套背了人又是一套、这一点非常像他的母亲;

    我教他吧他不肯学、我又不能强迫他,不教他吧又怕辜负了母后临终的嘱托,所以我现在是左右为难啊!慈母难做,而严母又不被人理解、很容易挨骂的,真是难呀...!”

    至此,张露华是彻底明白了她的来意;其实她对朱瞻基怎样、张露华也是有一点儿耳闻的,此时听她颠倒黑白知道她就是想欲盖弥彰。

    张露华便不咸不淡的说道:“郭妃说的也是,谁让咱们嫁给了朱家呢!生出来的不是惺子就是小公主,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真的是令人难堪。”

    “对对对...”郭婷芳迫不及待的连连点头,“亏得张妃妹妹理解我,唉、跟别人说她们还真理解不了,真是好人难做啊!”

    “郭妃,我倒是有一个建议,既然瞻基这么不好管干脆就给天香楼送回去啊!你既落得个清闲,又不用担责任,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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