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着拐杖的老人这才发现他,看清楚人脸后,瞳孔一缩,这才想起了他弟弟这两个外孙的背景,生生刹住了即将出口的话。

    把他的话听了个完整的齐灏也没心情纠缠, 扫过这位二伯祖身后跟着的、安静如鸡却让长辈来出头的儿孙, 淡淡道:“把他们请出去!”

    这一群人骚动起来, 有几个人嘴里说着“你不能这样”“我们也是三伯后辈”, 齐漠眉目一凝, 他现在心情不好外加沮丧,还有点灰心茫然。但这些软弱的情绪是给亲近的人的, 对待一般人,撞上他心情不好大概就只能切身体会一把传说中的齐太子的脾气。

    他也不多话,直接跟保镖说:“请出去!”

    还补充了一句:“让敢吵闹的人闭嘴!”

    等人终于离开,齐灏往齐漠受伤塞了一杯热水,在初冬的夜里,齐漠冰冷的皮肤终于从热水里汲取到了一点温度,嗓子干哑地说:“大哥……外公身体明明一直很好。”

    他透过玻璃,注视着里面虚弱的老人,身体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在他只对萧琰和爷爷吐露过的上辈子,外公正是今年春天先是感染风寒,而后身体迅速衰弱,只能长期依靠机器,一半时间都花在了医院。而后又在几年后离世。

    自从重生以来,齐漠同自己的母亲和老宅佣人一起,仔细规划了外公的饮食,饮酒抽烟被严格控制,咨询了专业人员,又制定了科学合理的锻炼时间表,甚至母亲还强硬要外公每个月必须有足够的身心放松时间。

    在这种精细的照顾下,外公平平安安度过了上辈子身体衰弱的时间,医生告诉他外公身体硬朗,好好保养再活个十多年不是问题。

    然而就像一场噩梦,原本被医生认为身体很好的外公突然倒下了。

    突如其来,毫无预兆。

    齐灏见弟弟这个样子,只能先担起找专家会诊,安排各项人事的工作。

    保镖远远地守着,陈盛也不敢上前打扰。病房规格极高,经过的护士医生很少,整个走廊静悄悄。

    齐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意识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拨通了萧琰的电话。

    “阿琰——”他的声音里夹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迷茫,“我外公生病了。”

    萧琰一时沉默,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齐漠,他没有见过齐漠的外公,但料想对于齐漠来说是一位极为重要的长辈,而且情况并不乐观。

    那些年萧琰见过太多至亲骨肉阴阳相隔,自己也是其一,却仍旧对于在这件事上安慰齐漠感到久违的手足无措。

    大概也是因为是齐漠。

    萧琰:“会好。”

    “等我。”

    齐漠喉咙有些难受,他想说不用回来工作紧张,想说自己没问题,好歹多活了一辈子,可实际上这些话全部哽在胸口,一个字也吐不出。

    良久,从与阿琰的沉默中汲取到力量,齐漠表面上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唇角扯开一个勉强的笑,又倏然想起阿琰那边看不到,于是努力放平了声音说:“好,你快点回来。”

    电话挂断后手机屏幕上印着硕大的日期,是新一年的1月1日,昨天外公突然生病就是12月31日。

    ——12月31日,没有跨过记忆里外公生病的那一年。

    元旦假期,出了医院的街上车水马龙,各种商场人流如织,可齐漠的心却冷得仿佛感受不到新一年的气象。

    萧琰找弗瑞请了假后,订了最近的一趟航班,先飞到M国最大城市转机,而后直飞华国首都。

    赵纪这回恰恰也在M国,就陪同萧琰一道回国。

    正是晚上,飞机下方的城市灯火辉煌。

    机内大多灯都灭了,只留下昏黄而不扰人睡眠的暖光。

    萧琰透过小窗子,目光落在脚下城市的灯火上,俊美的五官掩在灯光中,并不分明。

    赵纪忍不住问:“是齐总那边出事了吗?”

    “没有。”

    “那行,只希望能快点回来,戏份还剩得挺多。”

    下飞机后小安让赵纪自己回家,他打了车就去往齐漠发来的医院。

    国内正是深夜,白天来来回回的人看了又走,齐漠撑着精神处理了一天公司事务,夜里终于能喘口气。

    他不愿意回家住,医院只能找了还闲置的邻近病房给他住一晚,然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着眼睛数秒。

    精神上明明疲乏已极,却没有一点睡意。

    他披衣起身,重新坐回外公的病房外。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齐漠转头就看到萧琰匆匆而来,纵使精神看着还行,也难掩风尘仆仆。

    他抿了抿唇开口:“阿琰……”

    许许多多话堆积在胸口,齐漠不能对知道内情的爷爷说,因为怕他伤神,不能对父母和兄长说,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儿子和弟弟重生这回事,只能对阿琰说,也只有阿琰能明白。

    可他不想阿琰发现自己的恐惧。

    萧琰没有追问他,和齐漠一起并肩坐在椅子上,他把手里提的保温桶给他。

    打开来是热好的牛奶,“喝一些。”

    “阿琰……”齐漠又叫了一声,依旧没有下文,像是只是想喊一喊。

    萧琰眉眼沉静,他想了想,将保温桶放到了一边,对齐漠张开手:“要先抱抱吗?”

    齐漠把自己嵌进了萧琰怀里。

    良久,齐漠把头搁在萧琰肩膀上,然后说:“阿琰,上辈子外公就是去年春天生的病,昨天是去年最后一天。”

    他只是这样说了一句,没有前后文,萧琰却把人紧了紧,侧首在齐漠耳边说:“别怕。”

    齐漠:“外公会好的对不对?”

    萧琰没有犹豫:“会好。”

    “阿琰,你说了要跟我白头到老。”

    “嗯,到时候还要帮你拔白头发。”

    “我自私,怕伤心,这辈子你要让我走在前头。”

    “好,不过我怕孤单,等处理好一切就去找你好不好?”

    “不行,世界上这么多好吃好玩的,几十年怎么够,你得好好活着,吃遍好吃的东西,看遍美丽的风景,等到了地下告诉我。”

    萧琰的喉咙里溢出轻笑,他也仿佛斤斤计较起来:“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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