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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江边走去。

    李庆成在江边走了片刻,踱回城门外,夜间江城大门紧闭,李庆成便抬手拍小门,唤道:“开门!”

    门上开一小窗,内里现出兵士的脸:“刺史大人有令,闲杂人等夤夜不得出入江城,在外等候,天明时分接受盘查!”

    李庆成是方青余带着,飞檐走壁爬墙出来的,现见城门高近十丈,自己是肯定爬不上去的。转念一想,随口道:“我是京师来的,有要事求见韩沧海大人!军情紧迫,耽误了事你担当不起!”打算先诓得守卫开了门再说。

    然而守卫道:“除西川来使外,一律不许随意入城!文书交来,待我前去禀报韩大人!”

    李庆成没辙了。

    正打算在城外蹲着等天亮时,忽然背后男人的声音响起:“殿下?”

    李庆成冷不防被喝破身份,仓促一回头,月光照在脸上。

    十步外站着一中年男人,身穿文士袍,背光而立,完全陌生。

    “何大人?”门内兵士诧道。

    那文士忙撩起袍襟下跪,李庆成示意免礼,文士方道:“微臣何进,殿下怎半夜在城外?”

    李庆成骤听此名,心内打了个突,马上笑道:“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

    何进又吩咐道:“快开门,这位是太子殿下,我还有事参见韩将军。”

    江城开了小门,何进道:“殿下请,恕臣直言,殿下身系天下,怎可夜间独自一人出城?”

    何进依足礼数,却句句正中要害,李庆成仓促间被问得几乎答不出话来,幸而心思够快,笑道:“有人跟着,只是方才嫌扰了兴,遣开一会,不知到哪儿偷懒去了……”

    话音刚落,城门下的阴影中走出一人,正是张慕。

    李庆成:“……”

    何进道:“这位是……”

    李庆成忙怒道:“是张慕,做什么去了!寻你半天了。”

    张慕躬身,跟着李庆成进城,何进这才吩咐人备车,李庆成赶他走也不是,被何进跟着又心下忐忑,说不得只好与他共一车,让张慕也上了马车,朝江州府上去。

    五天后的傍晚,许凌云收了书,眸子清澈,马车外夕阳已隐,天边一抹瑰丽的紫红暮色,繁星漫天,黯月隐去。

    “陛下。”许凌云笑道。

    李效这才回过神,悠悠叹了口气。

    亭海生由衷道:“这些日子,许大人说得实在有意思,不知不觉竟一路听了下来,当年的许多事,听起来竟如置身事中一般,纵是知道后来如何,也忍不住听得入神。”

    许凌云笑了笑,说:“亭大人通晓史书,实在是献丑了。”

    “还有多少时候到枫城。”李效道。

    “快了,马上便可入城,陛下听。”许凌云嘴角带着笑,侧耳静听。

    除去车辕声,便余下秋季枫水奔腾,哗哗作响。

    车队停下,御林军呈扇形散开,许凌云跃下车,走出几步,瞳中映出枫城夜灯初上,全城璀璨。

    许凌云一声哨响,群鹰振翅齐飞,海东青回到故乡,引领二十只黑鹰于天空滑翔。

    御林军排布的阵形惊动了枫城守卫,城头立马出现不少兵士,半晌后枫城刺史于城前现出身形。

    暮色里,御林军清一色金铠,李效仍穿着那身洗得发灰的侍卫服,那一刻他恍惚有种错觉。

    又回来了。

    唐思喝道:“陛下驾到,北疆参知——接驾!”

    刹那三千御林军动作整齐划一,斜持金戈回背,齐齐单膝跪地,排山倒海般震喝道:“吾皇万岁——!”

    “北疆参知,黄老接驾——”许凌云朗声笑道。

    枫城大门缓缓打开,护城河吊桥落下,官道万民瞻仰,李效霸气十足地迈出第一步,身后紧随亭海生,许凌云二人,再接着是二十名训练有素的鹰队侍卫,徐徐进城。

    北疆参知是名年逾花甲的老将姓黄,自二十年前起便坐镇枫城,听得李效出宫秋猎,自己却全无消息。

    “这又是何故?”北疆黄参知道:“朝廷裁军的文书刚下,陛下就等不及来把老头子绑回去了么?”

    李效先是一怔,继而莞尔道:“黄卿言重了,绝无此事,何来裁军文书?”

    亭海生不合时宜地提醒道:“陛下,与新法一同递上的折子,就在大婚的第二天。”

    李效又是一愕,依稀记得似乎有这么回事,当即尴尬无比。

    黄参知重重哼了一声,躬身行礼,继而拿眼瞥许凌云。

    “你是鹰奴。”黄参知说。

    许凌云笑道:“正是鹰奴,陛下在朝中呆得气闷,率军出枫关秋猎,黄老借点军粮,捕围之物可方便?”

    黄参知瓮声道:“罢了,护着你主子,老头子这就去安排。”

    李效一脸阴霾,显是对着戍边大将的态度十分不满,黄参知又道:“陛下请进城中稍息一夜,明日天明前便可出关。你是唐家的小子?跟我来分派物资。”

    唐思忙跟着黄参知走了,李效便被晾在城门外,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简直是……”李效几乎要忍无可忍。

    许凌云笑道:“没将陛下五花大绑送回朝,还有甚么不满意的?”

    李效无奈摇头。

    “太也飞扬跋扈,浑不将孤放在眼里。”李效冷冷道。

    许凌云下令道:“御林军城外扎营,准备天明前起行,鹰队分两轮跟着陛下。”

    君臣进了枫城,全城灯火琳琅,秋后又不少西川等地的商人前来,与边疆少数民族在集市上交易,纵是夜幕低垂,枫城内的夜市仍热闹得很。

    李效信步而行:“五年前秋猎来时,未曾进过枫城,如今看来,竟是与中原民俗大相径庭,边塞还有这等繁华之处。”

    许凌云说:“这里是边陲最大的城市,近百年未遭过大规模战乱了,顶多是关外游牧偶尔侵扰小村镇。”

    李效说:“全因成祖那一场守卫战?”

    许凌云缓缓摇头,瞳中闪过岁月经年。

    “不。”许凌云道:“是另一场决战,在成祖登基之后,大虞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最后换到了两百年边关安稳。”

    许凌云叹了口气,李效也不追问,君臣到了枫城里最大的客栈便歇下来。李效素有自知之明,也不去叨扰黄参知讨没趣了。

    倨傲虽倨傲,能把事办好就行,一夜间预备下三千御林军秋猎的物资,也不是什么轻松事。然而不怪朝廷派系看这北疆参知不顺眼,就连李效看他也不顺眼,丝毫不知阿谀之道——哪怕是表面的,难怪文官们要裁军。

    黄参知不谙奉迎,办事却极是干净,没有分毫拖泥带水,鸡鸣时御林军已得了全套皮猎制服,戴环帽,穿猎袄。一个个挎上长弓,腰佩猎刀,马靴裤甲,又得捕兽夹万余,皮帐八百顶,绳,盐,硝等一应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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