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多梨

正文 我们猫猫不能听这些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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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薄声拥抱着她,忽感先前所有心血都未付诸东流。

    瞧,小桑葚这样好。

    谢薄声触碰着小桑葚金色的马尾,还是他亲手梳理的。

    他低声:“你会长命百岁。”

    是的。

    小桑葚会长命百岁,她不是可怜的、没有家的流浪猫猫。

    谢薄声就是她的家。

    小桑葚没有说话,她仰起脸,正在好奇地看着烟花,以人类的视角,惊叹地看着人类所创造出的、如此美丽、瑰丽的景象。

    千顷万丈,烟火绚烂。

    此时此刻,猫猫和他一同欣赏。

    烟花好美呀。

    谢薄声闻起来也好棒。

    棒到让小桑葚短暂地忘掉猫猫的生命居然只有十五年这种事情。

    人类的新年果然十分热闹,除了贴对联、大扫除等活动,还会做年糕,蒸豆包。

    年夜饭上,小桑葚终于吃到了美味的饺子,不过太烫了,她还是猫舌头,吃不了太热的,谢薄声拿了个小碟子,放在她面前,先将饺子放凉到几乎没有热气,再让小桑葚用叉子小心翼翼地叉着吃。

    用叉子给小孩吃饺子,是谢文朗童年家乡中的习惯。年纪小的小孩,筷子用得不利索,夹不稳饺子。

    在谢文朗小的时候,物质贫瘠,一年吃不了几次荤腥,更不要说叉子了。在这种情况下,给小孩吃饺子的时候,就用刀将弯了、快被丢弃的筷子从一端竖着开始劈,劈开一条缝后,横着卡进去一点小木片,就成了简易的、二分叉的叉子。

    谢文朗也这么给谢薄声做过简易的叉子,煮水饺时偶然提起,谢薄声还真的给小桑葚也做了一个。

    家里没人守夜,早早便睡下了,不过小桑葚一觉醒来,收到好几个信封——压岁钱。

    这还是小桑葚第一次收到人民币,谢薄声给她买了一个漂亮的小盒子,有个金色、猫猫模样的小锁,教她如何使用,让她将压岁钱都放在里面。

    “等你上学后,我每周还会给你生活费,”谢薄声说,“你需要学会理财。”

    小桑葚愣住:“为什么呀?不是还有你吗?”

    “倘若我出意外呢?”谢薄声笑,摸摸她的头,“你要学会自理。你要读书,上学,找工作……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小桑葚不喜欢这样的说法,但又找不到反驳的话。他说的东西听起来很有道理,只是她都不喜欢。

    猫猫不可以听这些。

    她说:“我不会离开你。”

    猫咪不会离开自己的信徒,她发过誓,要一直保护信徒到死去。

    谢薄声什么都没说,他只轻轻叹口气。

    现在时间还早,他不想在这时候就开始教会猫猫离别。

    少说话多笑、经常睡觉和黏着谢薄声的小桑葚凭借着甜甜的嘴巴成功俘获二老的心,尤其是方珍玉。她之前一直渴望有个女儿,只可惜那时候提倡独生子女,工作单位也不允许多生孩子,她也就只有谢薄声一个孩子。现在的小桑葚完全符合方珍玉对女儿的全部要求,聪明,偏偏又有不世俗的天真,直率。方珍玉喜欢她喜欢到差点带着小桑葚一块儿去打麻将,幸好谢薄声发现得早,才及时拦下。

    新年前后总是忙碌的,倒不是工作,而是人情世故,迎来送往,谢薄声也不例外。

    谢文朗年纪大了,有些亲戚,则是谢薄声代为开车拜访。这些倒还好,他给小桑葚捏造了一个“腼腆”的性格,让她只负责跟着自己,少说话,倒也轻松蒙混过关。

    只是初三晚上的密友聚会,思考良久,谢薄声决定还是不带小桑葚,自己独自去。

    他朋友不少,不过男人嘛,朋友之间开玩笑往往混不吝的,没有什么忌讳。带着小桑葚不妥当,多说多做多错,谢薄声也了解自己那些狐朋狗友的性格,天晓得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事情。

    小桑葚倒是乖乖听话,临走前,谢薄声给她布置作业,背诵一篇英文短文,还有两篇古诗词,以及数学练习册上的几道题。家中方珍玉在家休息,她自己在卧室中学习,学累了就睡一会儿,谢薄声堪堪放心。

    但谢薄声没想到一别几月,狐朋狗友的损友值大幅度上升。他本身不爱喝酒,但聚会时,偶尔也会稍稍喝一些——今天就是那个偶尔。

    谢薄声少碰酒精,喝了一小杯白酒,就开始头晕目眩。朋友也知道他情况,眼看着他开始发晕,也不混账地继续劝酒了,立刻找人扶着,送他回家。

    小桑葚还是第一次见到喝醉酒后的谢薄声。

    他看起来情绪很混乱,身上有着深深的酒精味道。她用力嗅了嗅,判断出他现在有跌倒风险后,立刻跳过去扶住谢薄声,和方珍玉一起,将他小心翼翼地扶到卧室中。

    书房的那个折叠床太小,也不适合醉酒后的人。

    方珍玉去冲解酒的糖水时,小桑葚就担忧地蹲在谢薄声床边,脸贴在他手掌心。等到方珍玉过来,她也有些无措地站在旁边,看着方珍玉将糖水递给谢薄声,听着她叮嘱谢薄声多喝热水,问他想不想吐。

    谢薄声不想吐。

    他酒品还是不错的,不吐不呕不闹,只是有些头痛,需要缓一缓。

    等方珍玉离开后,小桑葚才挪着步子,重新回到谢薄声床边,她这次坐在地上,贴着他的手。

    “我没有办法帮你,”小桑葚难过地说,“谢薄声,你怎么啦?我知道你现在不舒服,可是……”

    可是猫猫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一直以来都是谢薄声照顾她,她完全不会照顾对方——以人类的方式。

    谢薄声笑了,他握着小桑葚的手,示意她起来,坐在自己身侧。

    他缓声:“你能这样陪我就是在帮我了。”

    小桑葚却陷入深深的忧虑中,她不肯坐着,而是也挤啊挤,努努力,要和谢薄声睡同一张床。

    谢薄声现在属于微醺的状态,有些慵懒,也没有制止她的行为,反倒往旁边让了让,让她贴着自己。

    恍惚间,似乎回到她还是只小猫的时候,睡觉时候也是这样地依赖人,一定要贴贴,不然就不肯睡。

    小桑葚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有他缓慢有力的心跳。这些东西让猫猫确认他的健康,也让她陷入那种不可名状的难过中。

    猫猫的生命只有十五年,那等她死后,谢薄声该怎么办呀?

    “谢薄声,”小桑葚小声说,“我担心自己死掉后没有人陪你。”

    谢薄声:“什么?”

    他喝了太多酒,现在还没有彻底清醒,有些头晕,声音透着一点懒散:“什么?”

    半睁着眼睛,长长睫毛下,眼睛清醒地看到小桑葚。

    喝醉酒的人世界是晕的,谢薄声此刻的世界就在天旋地转,他看来,却是小桑葚的身体在晃晃悠悠。微微眯眼,谢薄声扶住她,又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小桑葚摇头,她告诉谢薄声,“人类的生命太长了,我怕你一个人在世界上孤单。”

    谢薄声笑了笑:“不是还有你吗?”

    “可是我怕我没办法活那么久呀,”小桑葚认真地说,“这样吧,我一年可以生一窝,从现在开始,你每年和我嗯嗯,我一年生一个猫崽崽给你,你就会有十五个猫崽崽啦!”

    谢薄声:“……”

    谢薄声按着眉心,叹气:“傻孩子,你还没有学到生物,我们有生殖隔离。”

    “生殖隔离?”是不熟悉的名词,小桑葚好奇,“什么意思呀?”

    “就像猫和狗不能繁殖后代,”谢薄声解释,“我们也不可能生猫崽崽。”

    小桑葚:“喵?”

    “明白吗?”

    小桑葚点头:“明白了。”

    犹豫一阵,她贴在谢薄声耳边,小声:“所以,你是狗变的人类?”

    谢薄声:“……”

    谢薄声用了十分钟时间,来为小桑葚提前上了一堂生物知识课,让小桑葚充分明白,什么叫做生殖隔离。

    原来人和猫不能生下猫崽崽啊。

    小桑葚有些失落。

    但很快,她又振奋起来,双手握拳,认真:“没关系,谢薄声,我可以和其他猫猫生呀。”

    “一次生五只,一年生一窝,15年,你就可以有75只猫崽崽啦!”

    谢薄声:“……”

    “对啦,”小桑葚微微倾身,她整个人都趴在谢薄声身上了,看着他,善解人意,“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猫猫啊?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猫,我就找什么样的猫给你生。不过最好不要找缅因猫喔,听说像我这样的小猫,如果怀缅因猫的孩子的话,很容易难产的。而且,据说和缅因猫会比较痛痛——”

    谢薄声双手撑着,咬牙切齿地将小桑葚抱起:“我只喜欢你这只猫!”

    第39章 喵喵喵喵喵喵喵

    猫猫伤心

    谢文朗中午被朋友叫去打牌,方珍玉不喜欢打牌,就在家中休息。人在上了年纪后反倒会变得睡眠减少,她在客厅中看电视,是她那个年龄段喜欢的连续剧,声音开得比年轻人要稍微大些,不过也没有吵到卧室内的一人一猫。

    谢薄声刚抱着小桑葚半坐起身,还没有将她推开,小桑葚已经主动、紧紧地抱着他的上半身。整个人的重量向谢薄声倾倒而来,直直将他重新推倒在床,然后,再亲密不过地贴上他的胸口。

    小桑葚很久都没有这样趴在谢薄声胸口了。

    在她还是一只小猫的时候,经常窝在他心口处睡觉。这里能够感受到人类的心跳,脉搏,这些动静和他身上的味道同样让小桑葚着迷。

    但在变成人类之后,这样温暖柔软的相处顿时少了很多。小桑葚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人类那么多复杂的情绪让猫感到不知所措,她只知道自己希望能够离他近一些。

    就算是喝醉后的谢薄声。

    小桑葚从不怀疑谢薄声对她的喜爱,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猫呢?但在听到谢薄声的回答后,她还是开心地俯身,她的大脑思维,还停留在如何给谢薄声带来一只猫崽崽的困扰中。

    “可是我怎么生出我这样的小猫呢?”小桑葚很苦恼,“他们都说,像我这样毛色均匀的三花很少见耶。”

    谢薄声:“……”

    下一刻,小桑葚低头,亲密地用她的脑袋蹭谢薄声,不过现在的小桑葚头上不再有专属猫猫的腺体,无法分泌独属于她的信息素,无论再怎么蹭,也不能标记谢薄声。

    而且——

    被人类形态的小桑葚蹭,和被猫猫小桑葚蹭,感觉是不同的。

    极大的不同。

    小桑葚的外表已经是成年女性了,她刚才奔跑过来,再加上担心谢薄声,额头沁出一层薄薄汗水,嗅起来有些淡淡的、玫瑰的香气,那是谢薄声刚为她换的新护发精华的味道,据说其中增加了大量的玫瑰精油,但谢薄声认为不如上一次的椰油好用。他垂下眼,看着小桑葚用她额头的绒绒碎发和脑壳轻轻地蹭着他的胸口。

    酒精悄无声息化解人的意志力。

    在此之前,谢薄声很少用“同类”的目光或者其他来审视小桑葚,她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小猫,是自己一口奶一口肉喂养起来的可怜流浪猫,好像是他的妹妹,好像是他身上的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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