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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转第一下门把的时候居然没有压下去。

    又试了一次,大门的锁扣从接合的地方响了两下,依然没有打开。

    沈榭终于明白过来是哪里不对

    他放在床头柜上的小盒子不见了。

    莲水湾居这座房子的大门钥匙一共三把,叶沉和吴姐各拿去一把,剩下他自己的那片钥匙一直都好好放在那个盒子里。

    而现在盒子不见了。

    沈榭在那一瞬间甚至说不上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转身去推窗户,又试了楼梯间背后的侧门,最后上二楼绕了一圈回到卧室。

    整座房子里的摆设一切如常,甚至他先前终于下决心买了一盒进口的新颜料,这时画到一半的色卡也还留在工作间的桌上。

    然而除此之外所有外出的途径都被无声无息地封死,连手机都被收走,彻底和外界断掉了联系。

    沈榭来回走了一圈,最后在二楼的过道上蹲了下来。

    地毯是柔软的长绒棉,一直用吸尘器打理得干干净净,卧室和工作间之间的这个折角他之前花了一些心思布置,甚至前两天看到一半的书都还随手搁在角落。

    身后的抱枕是他刚搬进来的时候买的,当时还拍照发给叶沉看过。

    那次Alpha是怎么回的呢你喜欢就好。

    就这样五个字,都能让当年的Omega怀揣上几分欢欣的雀跃。

    现在想来现在想来,这是他沈榭的囚笼,其中用了什么装饰,有什么细节,对于外面的主人来说当然无关紧要。

    小宠物不是不可以有自主权。

    他可以喜欢花,喜欢草,喜欢画画,甚至偶尔出去转一圈放放风,都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所有这一切的自由,都需要落在主人的掌控之下。

    他怎么能不明白这一点,却妄图问叶沉要一份普通的爱。

    这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叶沉才又来了一次莲水湾居。

    这一个星期里吴姐都没有来,但从第二天起,一日三餐就都有人送到窗台上。

    沈榭打开窗户,从雕花的铁艺窗棂间隙里一样一样把饭菜取进来。

    是Alpha惯点的口味,价格不菲用料精致,这时也毫不吝啬地一天按三顿准时送上门,好吃好喝地养着他的小金丝雀。

    冰箱里先前储存的食材很快就告罄,原本为了保证新鲜,他和吴姐在采购的时候都不会一次买很多,冷藏室里最多的其实还是吴姐留的小零食。

    平时叶沉不来的时候他偶尔也会自己做饭,不做的时候也有吴姐,反而是现在一旦和外界隔绝,干脆连这一项日常都彻底省掉了。

    第一天中午送来的饭菜沈榭都留在窗外没有动,他在二楼听到有人敲厨房的窗户,探出头去就看到骑着电动车的人对他扬了扬手上的餐盒。

    那个窗户他早上看过,只能从里向外推开一个很小的夹角,就触到外层窗台的铁艺栏杆。

    之后的时间里沈榭坐在画板面前迟迟没有下笔,到晚上就发现中午的餐盒又被同一个外送员收走。

    他就知道这个外送员也是Alpha安排的。

    莲水湾居环境清幽,二层小楼的窗外从来没有行人,连物业修剪公共花坛都悄无声息。

    第二天同一个人准时再来的时候他就推开了窗户。

    窗棂之间的空隙太小,要伸手出去把食盒外面的保温袋解开,再分别通过空当取进屋内。

    是叶沉让你来的吗?他问那个人。

    然而对方好像没有听见,放下东西就要转身走人。

    沈榭忽然想起小姑娘的父母,之前听意意说过爸爸是在一家公司上班,现在想来应该也是叶氏旗下的员工。

    他没有办法去恨这些人,事实上从出生到现在,沈榭可能都没有真的恨过谁。

    无论是当初不负责任丢下他的父母,还是辗转中冷待过他的那些近亲远戚,好像一旦过去了,也就成为生命里无关紧要的一部分。

    那么自己现在应该恨叶沉吗。

    事实上一个星期之后再次看到叶沉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沈榭甚至都感到有些恍惚。

    这一个星期以来他强迫着自己按时起床,打理自己,收拾房间,然后和从前一样去工作间里画画,日升日落居然也就是一天。人的适应能力有时候出乎意料,又或者他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早就习惯了面对任何可能的突发状况。

    只是明明是和从前一样一个人度过的日子,却还是突然好像没有了实感。

    直到Alpha自己打开门走进来,两人隔着一道玄关相顾无言,最后还是沈榭低头问了声好:

    叶先生。

    第42章

    叶沉嗯了一声,换鞋进门。

    他过来的时候正是饭点,沈榭刚刚把今晚的饭菜端到桌上。

    山药炸排骨,清炒芦笋,一盅菌菇汤,甚至还有装在纸盒里的甜点。其实真的很丰盛,沈榭垂着眼神把那块小蛋糕拿出来,换了一个白瓷的碟子装好。

    他一个人的时候一般不会这么费劲做菜,但把盒饭置换到家常的碗碗碟碟里看起来还会日常一点。

    过去Alpha在他发情期之外的日子也不是没有来过。

    一般都是吃顿饭,可能随便聊两句天。叶沉本身不是那种会和人很热络的性格,从前一到这种场合就很沉默。

    这次被反锁在家里之后沈榭就没有再联系到过叶沉,今晚桌上也是对方自己点了送来的菜色。两人坐下之后沈榭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对Alpha示意了一下:

    叶先生吃饭吧。

    本质上他还是一个会想要维持体面的人,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也下意识不想让场面变得太过难堪。

    叶沉每天叫人送的菜品类齐全分量足够,一个人吃不完其实也是浪费。

    一顿饭吃得沉默又诡异,最后到快要吃完的时候沈榭才轻轻开口:

    我那天本来,是想出去收一下凤仙花的种子。

    Omega的脸色在餐厅的灯光下都有些苍白,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想着来年还可以继续种的。

    在哪里种,种了又怎么样,沈榭都没有再说。其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那天想要推门出去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很快就要离开这里。

    余青冉的那个提议他承认自己认真考虑过,而且几乎就要付诸实践。如果那天叶沉没有反锁大门,后面的事情就都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但与此同时,他又确实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那些花。一年生的草本花卉生命周期只有短短十二个月,但他确实认真地打理养护过那些红色的小花,真心实意地期盼过它们开放的那一天。

    不知道叶沉听了这句话想到什么,Alpha当下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动,但这晚叶沉还是留宿在了莲水湾居。

    发情期之外又是不一样的体验,雪水的味道铺散开来的时候沈榭几乎怀疑是自己是喝醉了。但眼前的灯光又很明亮,闪闪烁烁好像从过去淌到现在的河。

    Alpha做得有些潦草,到最后俯下身来抵着他,问他有什么要说的。

    你想要什么。Alpha的呼吸贴在耳边,沈榭被他弄得没有力气,迷迷糊糊想了一会儿:我这星期的课,没去上。

    之前约好等小姑娘开学之后还是一个星期过去一次,哪怕在隐隐有过猜测,知道是叶沉授意了这门家教的时候,沈榭也能感觉到小朋友和对方的家长是确实喜欢他的。

    这和这份家教为什么会来到他手里又是两回事。

    结果开学第一周就旷了工。

    叶沉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变了两下,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

    我去帮你说。

    Alpha就只说了这五个字,沈榭就知道对方没有打算再隐瞒,这就是承认了。

    他在这一瞬间甚至居然都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其实哪怕一个猜测再证据确凿板上钉钉,听到对方亲口认证又都是不一样的感受,但沈榭想不了那么多了。

    卧室的灯都还没有关,仰着头时从天花板上照射下来的光线就有些刺目。沈榭闭上眼睛,在视线里的一片血红中间睡了过去。

    这之后又断断续续过了一段时间,叶沉再上门来的时候就顺理成章很多,基本每次都是说不了几句话就往卧室去。

    沈榭想自己先前是确实有些懵了,但他不是

    那种真的会手足无措很久的人,等到反应过来,就也重新懂得用合适的方法应对叶沉。

    或者这才是他们之间应该有的相处方式。

    最多不过是倒回到三年前最初那段战战兢兢的状态。他那时骤然面临完全不同的人生,其实也很是认真地思考过一段自己和叶沉之间的关系模式,没想到这时候再翻出来,身体倒是比大脑更加熟能生巧。

    只是中间生了一次病,说起来也是碰巧,以前叶沉从来都不知道事后要清理,但可能确实是AO之间身体契合的玄学,三年下来也没有过特别明显的反应。

    结果这次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后第二天居然就开始发烧。

    叶沉一早就走了,后来才知道是又去出差,沈榭躺在床上头疼得难受,一时甚至有些算不清是不是发情期又到了才变得这么虚弱。

    时间的计量好像早就失去意义,一天一天地过下去都没有尽头。

    没有手机也没办法联系上谁,现在想想从前在这种时候照顾他最多的反而好像是吴姐。

    沈榭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想,不知道叶沉跟吴姐是怎么说的,阿姨要是知道自己现在病成这样,说不定会心疼。

    这么一想又觉得不给吴姐知道也好,不然又要被念。阿姨是好心,但絮叨起来是真的受不了。

    他尽力不去想以后还见不见得到吴姐这件事,可能自身都难保的时候反而在操心另一个打工人的饭碗是有那么一点好笑,但反正现在也没有人知道。

    沈榭闭上眼睛数五个数,等稍微清醒一点就攒起力气翻身下床。去卫生间给自己绞了毛巾擦脸,目光一转又看见并排在镜子前面的两套牙刷牙杯。

    Alpha所有的生活用品在这里都留了两套,一套备用的收在柜子里,还有一套就这样一览无余地放在外面。

    他过去一度用这些东西欺骗自己,两个人过日子也无非如是。

    只是叶沉哪里是过日子的人呢。

    这场病就这么时好时坏地过了几天,沈榭怀疑自己中间好起来的时候甚至还去楼下吃了饭,但一睡过去又人事不知,再醒来整个脑子都是糊的。

    大概这么些年潜意识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如今跟叶沉完全走到这一步,才反而稍微松懈下来,于是立刻病来如山倒。

    这又很矛盾。

    沈榭甚至想到自己第一次和叶沉上床那一天,他被突如其来的信息素高热烧得意识模糊,但Alpha咬在后颈那一下还是有感觉。

    那种从灵魂都在颤栗的感觉,都不是单纯一个爽或者不爽能够形容,又或者Alpha和Omega的关系本质就是这样,不是予取予求互相满足,而是赤裸裸的征服和完全的压制,在标记的那一瞬间摊开来给所有人看。

    但与此同时又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人在高热中闪回大脑的碎片往往没有逻辑可言,但又或者那些才是一直以来被潜意识小心翼翼珍藏着的东西,可以支持着一个人渡过此后种种艰难时刻。

    搬到莲水湾居之后叶沉并不常来找他,但每次来都刚好卡着每个月的发情期。沈榭从第一次醒过来之后也隐隐约约回忆起对方把自己从毕业展的会场带走时的情境,有Omega发情其实算是大事件,当时现场本来也非常混乱。

    那时离他最近的其实不是叶沉,就在那一瞬间沈榭至少能分辨出至少三种不同的Alpha信息素在自己身边同时炸开。

    但很快他就被从那个场馆里带出来,事后回想应该是被放到了叶沉的车后座。公务车有司机开车,Alpha就让他枕着自己的大腿,车窗都打开了,外面的风卷进来,他忽然就闻到了叶沉的信息素。

    是很清淡的雪水味,沁凉地贴着他,让被潮热折磨着的人本能地忍不住想要更多。

    在分化之前是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的,之前那一下在会场里嘈杂混乱的信息素直接拉到过载,这时感觉到身边这个Alpha的信息素,却居然不觉得难受。

    他也终于闻到自己的味道,幽幽的白兰花香味,好像含着水汽红着眼。

    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不可名状的忐忑。

    这个Alpha,会喜欢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吗。

    第43章

    叶沉这次出差倒真不是单纯的出差。

    只是一个周边城市的分公司迁址,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但他作为最高一级的领导层,其实到不到场终归都无关紧要。

    用他那群狐朋狗友的话来说,大权在握不就是为了不用再操这些闲心。

    但又忍不住想给自己找个由头出去转一圈。

    最近去莲水湾居的次数太多了,多到哪怕Omega不在面前,一闭眼睛都会浮出沈榭出现在家里各个角落的样子。

    叶沉很少有这种体验,可以肯定的是在他的父母身上也绝对不会有。他见过那种相处模式,各取所需,相安无事,长长久久不起波澜。

    可是他的Omega会有其他的情绪,哪怕看得出在尽力克制,但事实上相处三年,就算见面不是很频繁,沈榭也已经是叶沉在工作之外面对最多的人。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自己也有些诧异,和沈榭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放松,他很早就知道对方是那种会让生活变得很舒适的人,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时间也跟着不知不觉像水一样流过去。

    说到底,他对这个Omega的了解其实又哪里少于对方。

    迁址还很正规地弄了个仪式,彩带在灼烫阳光里断裂开来,终于结束之后一群人都有些松懈。叶沉还找到分公司的负责人聊了两句,其实没什么大事,但好歹还算一个工作的状态。

    晚上就很顺理成章地聚餐。叶沉作为在场地位最高的人少不得被推上去讲了几句话,又敬过一轮酒。他看得出分公司的这些人对他的突然到场其实也都诚惶诚恐,于是饭局开始没多久就找了个借口出去吹风。

    但说是吹风也不确切,其实走出包间的时候他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

    这家酒店的屋顶花园做得很考究,叶沉在楼下就看到过图文并茂的宣传指示牌。进了电梯往顶层走,到门口还被拦下说要提前订位才能进。

    叶沉愣了一下,临时翻了翻钱包才找出一张不知什么年月办的贵宾卡,于是又被忙不迭地请上去。

    但是到了这种时候可能还是免不了会感到一些寂寞。

    不太熟的分公司下属在楼下推杯换盏,远远是陌生城市的万家灯火。叶沉上来之后才发现风有些大,可能深秋的夜晚到了这时还是显出几分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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