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她打开了木门,匆忙走到屋里唯一的一张床旁,探了探床上瘦弱女人的呼吸。

    见女人只是睡着了,她终于放了心,正准备去烧水时,就听见女人微弱的叫声:

    “小萝卜,不是叫你别来吗?我已经好多了,你来的如此频繁,若是被观邪知道了,她指不定会闹什事来。”

    “大师姐!”小萝卜又是担忧又是生气,“你不让观邪知道就算了,怎不让我照顾你。”

    卫莞虚弱一笑,“你拿过来的丹药,不就是观邪炼的,你以为我认不来她炼的药吗?”

    “大师姐,你为什要这护着她?她已经有了七公主,两个人如胶似漆得很。七公主对她也很好,你真的以放心。”

    对卫莞来说,小萝卜所说的话,温柔而残忍。

    “小萝卜,这是最后一次。就让我最后一次,为她。”

    “唉,我知道,观邪她对你是很好,那并不是恋慕之情。”小萝卜缓缓地摇头,“大师姐,你如此对她。她什也不知道,值得吗?”

    第90章 你是说逃课?

    “值不值得吗?小萝卜, 观邪她炼药最费的是眼睛,你让她一炼就是三天。她有一句怨言?你也知道师傅当年就是连续炼药三天, 损了眼睛,如炼药力大不如前。”

    “是我当时考虑不周了,但你情况危急,没有那些药,我担心你......”小萝卜长叹一句,“你就只看得到她的好。你和师傅都快把她宠得没边了。”

    卫莞回想起, 她第一次见到观邪是在青越山上,那名为风过的悬崖旁,小小的人穿着沉重的黑色, 不断往悬崖边缘靠近。

    误以为这个小人要跳崖, 她还想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人家, 结果观邪异常警觉, 侧开一步, 己没刹住车,脚打滑直接摔了去, 挂在悬崖绝壁上。

    还是这个小人反过来,拉住了己。悬崖边上的石块很是锋利,她惊讶于小人的劲挺大, 更是亲眼目睹石块刺进小人的手臂里,鲜红的血液在她两人交握的指缝间流淌。

    她永远记得观邪开说的第一句话;“再等等就好了,马上就拉你上来。”

    看着卫莞那一副陷入回忆, 不的神情。小萝卜就知道她在想什,大师姐和观邪初见的故事,小罗卜不知道听卫莞和师傅说过多遍。此刻,她只感到深深的无奈, 都是孽缘啊孽缘。

    “观邪总对我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换个人来,也会救我的。”卫莞痴痴地望着远方,眼睛里始终盛着浓黑似刃的执拗,“我想着,会不会再等等就好了。”

    “大师姐,我问过观邪为何偏偏喜欢上七公主,”想起连烈锦的回答,小萝卜都觉得实在搞不清这个人的喜好和想法,“她说每次抱七公主水的时候,七公主都像她养的猫,既害怕却又紧紧抱着她。问题是她在星药门哪里养过猫?我看她那猫是在梦里养的。”

    看见卫莞越发苍白

    的脸色,小萝卜缄不言,默默地回到简陋的厨房里,烧水做饭。时不时便听见另一边传来的剧烈咳嗽声。她心中游移不定——

    大师姐虽然不愿告诉观邪,但是观邪来,对她来说一定是莫大的安慰。是这样的安慰,也是另一种残忍吧。

    溶溶月色中,小萝卜第一次感到两面为难、难以抉择,她摇摇头,果然心里没人,走路有神。春心不动,啥事没有。

    这一夜和之后的每一夜,对某些人来说,都变得越来越漫长。

    第二日,天还未亮。连烈锦睡眼惺忪地被高璟奚牵着了公主府大门,她穿着绣着睡莲的黑色锦衣,头上却戴着一顶粉白色的毛绒帽,帽子两边还垂了白色的耳朵。

    “殿,我不想戴这劳什子玩意。”连烈锦半闭着眼睛,抓住毛茸茸的帽子耳朵,小声抱怨道:

    “这颜色也太显眼了。”

    正吩咐阿呦把书本抱上马车的高璟奚,无奈地转过头来,眼里揶揄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你刚才靠着门都睡着了,着凉了怎办?皇宫里上书房那很冷,夫君,你就戴着嘛。”

    连烈锦困倦地抬了抬眼皮,她哪里知道七公主去皇宫上课,还要起得比鸡早。昨夜她后来失眠,过了许久才睡着。早上还是被高璟奚喂了几桂花糕和奶茶,才勉强爬起来。

    久久地未有回应,高璟奚凑到了连烈锦怀里,半仰着头轻声哄道:“戴着帽子,上课的时候,你跟我坐在窗边,大学士看不到你悄悄睡觉的。”

    鼻尖幽香浓烈,连烈锦意识把高璟奚拉到怀中,稍微低头就看见了,穿着红衣的七公主脖颈间,白皙无暇的肌肤上,红色的暧昧痕迹若隐若现,却撩人心弦。

    两种红色,在高璟奚身上勾勒难以名状的曼妙风情,红衣如火包裹着世间最精致的白玉,斯人斯景,便是天上也难得一见。

    所以,那是,昨夜迷迷糊糊中己咬的吗?

    只记得,高璟奚在喝完玉生果汤之后,羞涩娇媚更甚往昔.......声若琼浆玉液般清甜优美,更有轻柔美妙的弦音如潺潺流淌的溪水,或汹涌,或温柔地划过。

    见连烈锦本来迷蒙的眼神,突然直愣愣看着己,高璟奚瞬间反应过来,忙将己的领拢得紧了些。托连烈锦的福,她天一起来就看见脖子上好几处痕迹,本来专门就找的领比较高的衣服,奈何这人昨夜跟疯鬩了一样,不分轻重......

    “连烈锦,你看什看,”高璟奚微微一低头,轻咬红唇,嗔怪道,“快点上马车了,不然迟到了,大学士又会罚我抄书。”

    说罢话,还不等连烈锦反应过来,七公主就赶忙回身,跑进了马车里。连烈锦摇头一笑,正准备跟上去时,公主府侧门里高岚因鬼鬼祟祟地从夜色中钻来,,一把拉住连烈锦。

    “姐夫,你知道洛千跑哪里去了吗?”

    “你姐姐不是让你在府里抄书吗?”连烈锦看着高岚因焦急的模样,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去观邪居找她吧。”

    闻言,高岚因一露了足以照亮黑夜的笑脸,如黑宝石般的瞳仁流转着淡淡的萤光,“谢了,姐夫。祝你跟姐姐百年好合。”

    生怕被高璟奚抓住,高岚因说完这话就不顾形象地溜了去,堂堂公主就这奔跑在长雍城的大街小巷里。

    马车上,高璟奚没好气地白了眼连烈锦,“就你惯着她,那洛千一没承诺,二没聘。岚就一天跟着她了。”

    “还不是你高家女人的遗传。”连烈锦想起高璟奚眼地来青越山找己,心情更舒畅了。“你之前的模样,没比九妹妹好到哪里去。”

    “连烈锦!”这是高璟奚天第二次叫连烈锦的大名了,她想要反驳连烈锦,却发现好像这人说的挺对。当时,犹如中蛊了一般,为连烈锦和观邪的相似之处而辗转反侧、难以拔,最后还不顾一切要去亲眼目睹......

    发现七公主就跟只张牙舞爪,却没有半点攻击力的小猫一样,连烈锦赶忙不再逗弄眼尾都泛红的女人,转而靠在女人肩上,“殿,我好困啊。”

    帮连烈锦把帽沿拉低一些,遮住有些刺眼的烛光,高璟奚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调整了姿势后,让这人睡得更舒服些。

    偶尔有几丝寒风夹杂着烤红薯的香味钻进了马车里,连烈锦在半梦半醒间,靠着柔若无骨的美人,只希望这一刻无限延长去。

    但是,上课的时间总是很快到来。她的马车很快进入了皇宫的南侧门。

    了马车后,连烈锦半闭着眼睛,继续被高璟奚牵着往前走,没走几步迎面便遇到高清。

    在高清看来,高璟奚穿着一身红衣,端得上是高贵冷艳,她牵着的连烈锦头上戴着与她气质十分不搭的帽子。

    这个画面怎看怎引人发笑。

    “七驸马,天的装束......挺特别啊。”高清忍俊不禁,拼命维持住了己的仪态,“挺别致。”

    闻言,连烈锦微微一笑,睁开了眼睛,“五皇姐不带着五驸马一上课吗?我前几日是听说五驸马在天元居大醉了三天。”

    “哈哈,她只是与朋友小聚而已。”高清嘴角带笑,脸上没有任何不然。“这几天便让她在家歇着罢了。”

    “这样啊,看来五驸马也是爱酒之人,他日定要对酌几杯,”连烈锦状似无意地点点头,与高璟奚隐晦地对视了一眼,果然五驸马已经离开了长雍城——

    说来也奇,观邪居和公主府的人手本想帮忙查探洛千的情况,不想路途中却意外发现了高清的驸马带着一批人,正往和兰庚边境行去。

    “夫君,你忘了才跟妾身保证过什吗?”走在去书房的小路上,高璟奚故意道:

    “喝酒伤身,说好了要戒酒的。”

    高清倒是被高璟奚这一声娇嗔给震惊到了,她以为高璟奚这种高傲冷漠的性子,是不会对任何人露这样娇软的神情的。哪知道,世上还真有这一物降一物的例子。

    被这一幕震惊的人不止高清,刚

    想来迎接高璟奚的连屏幽,在看到连烈锦的时候,脸色就已经黑了大半。结果还亲耳听见了七公主娇滴滴地称“妾身”。

    她只感到一股火气和凉气从头顶直蹿到心,又冷又热的颤意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而连烈锦只是淡淡向她投去一瞥,便拉着高璟奚走进了书房,两人一坐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书桌上。

    书桌上摆放着两套文房宝,墨香和书本香萦绕在空气中。微光透过镂花木窗,打在二人的脸上,为她拢上一层柔柔的光泽。

    无论怎看,都是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画卷。

    连屏幽随后立即跟了进来,却在看见七公主脖颈间一小片红痕后,顿住了脚步。她缓缓闭眸,这二人成亲了,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很正常。

    她不断提醒着己忍耐,再忍耐。再一睁眼时,她眼中除了多了几丝猩红,倒是平静了许多。

    等所有人都坐回了位置上,大学士抱着书卷也走了进来,环视一周,便开始上课了。

    然而,看了几眼摊开的书本,连烈锦就被书上的纯星力文字给弄得头晕脑胀。

    “怎了,你便十分排斥看书,”高璟奚看着连烈锦突然苍白起来的脸,有些着急道:

    “是有什特殊原因吗?”

    缓了一会后,连烈锦苦着脸低声说:“殿,看纯星力文字,我就会头晕。”

    听完连烈锦的解释,高璟奚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谁知道那厉害的连烈锦竟然有这种称不上是弱点的弱点。

    为了避免头晕,连烈锦始终侧着脸望向窗外,耳朵里传来的全是大学士古板严肃的声音。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连烈锦只感觉如坐针毡,浑身都不在。她现在的感受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好端端的,她为什非要来上古代文言文课?指不定还会被古板的大学士布置功课。

    就在连烈锦越发痛苦时,耳旁却传来高璟奚轻柔悦耳的声音,“烈锦,一会大学士闭目念诵书本的时候,我从后门偷偷溜去吧。”

    “殿,你是说,逃课?”连烈锦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高璟奚会说来的话。她的七公主有多喜欢做功课,她非常清楚。

    是,高璟奚脸上明媚灿烂的神色,分明不像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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