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悄悄地傻笑什?”

    高璟奚犹带笑意的问话声,回荡在连烈锦耳廓。她没有回答,而是信手指向前方,示意高璟奚眺望。

    远处的湖面映照着夕阳,这细密的芦苇荡,包围着一池池湖水,其中盛着流光溢彩琥珀光。

    偶有飞鸟浮过水面,涟漪漾起层层微波,潋滟人和物,一笑一倾城。

    “咳咳,你年轻人情似干柴烈火,我没什意见,但总得顾忌不要烧到我这把老骨头这来吧。”看着连烈锦这个瞎了的,随手一指,高璟奚这个不瞎的还认真地看,修了一辈子无情之道的姜了悟一感到了莫大的伤害——

    每次他快要了悟的时候,总有些成双成对的东西,妄图坏他道行。眼见着树上有两只鸟也相偎在一起,他轻轻晃动树干,惊走了。

    了解家师傅一向德性的高璟奚,红唇微弯,无声地笑了,眉目间漾着一泓清水。

    “唉,咱知命观就了你师叔这一个败类,好端端地把斗极山糟蹋得不成样子,”姜了悟心中悔恨至极,“我何苦去那南方瘴气横生之地,连点消息都收不到。”

    闻言,连烈锦也有些悔意,“殿师傅,是我不该直接放火,那片竹子林惜了。”

    “倒也不必道歉。那几个狗东西命短,当绝于那,乃是天意。就是怜那些春笋了,本想着年开春吃上,咬一那个脆啊......”

    高璟奚实在看不去,己师傅这套唱作俱佳的模样,冷声叹道:

    “说正事。”

    “我观徒弟驸马没了眼睛,倒也没多不。遮面遮眼,不遮心。”姜了悟一改刚才贪图腹之欲的市侩作风,将最后一鱼肉吞腹去,饮尽腰间水壶里的水,净了才说道:

    “贫道不通医术,中之语全为拈花荒唐言,切不铭记于心。好与不好,瞎与不瞎,天命契机,端在身。”

    “师傅您的意思,烈锦的眼睛会有恢复的一天?”高璟奚常年跟这个喜好打哑谜的师傅相处,是明白天机不露。否则,过度妄测天机,年岁不寿。

    姜了悟挑挑眉,将另外两只烤鱼拿在手上,面上端起了一本正经的严肃脸孔。

    “此次师傅回来,一是为了感谢徒弟驸马救了小奚。刚才那一卦,算是贫道的谢礼。”他朝连烈锦拱手表示谢意,还不忘擦干嘴上的油渍。“二是为了师妹......也就是小奚娘亲的生辰。小奚,这贺礼嘛,贫道在师妹的生辰宴上,会送。”

    “荧荧火光,离离乱惑。战火起,各有天机。”高璟奚接过姜了悟手中的纸条,刚低声念诵了两遍,就发现这糟老头子一溜烟快跑没影了。

    “谢过徒弟驸马的调料,贫道还是第一次吃到味道如此美味的烤鱼。”姜了悟脚生风,心情十分愉悦,这三条鱼都落入了己中,饭饱餍足,觉得还占了这两人的便宜,更令他颇觉畅快不已。

    “殿,你师傅把那三条鱼全吃了。”连烈锦将火堆熄灭,一

    脸犹豫之色,“要不要提醒一他,我那个调料......”

    “调料怎了吗?闻起来好香。”高璟奚还是第一次发现连烈锦在烧烤上的天赋,见她这个模样,好奇地问:“用药材调味有什诀窍吗?”

    “那倒没有,不过清排毒的东西吃多了,容易腹泻个三天。”连烈锦一摊手,表示无奈,“再加上你师傅空腹吃这三条鱼,估计够呛。”

    “该,这个老头子每次来去如风。本宫想找他的时候,怎都找不到。”高璟奚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不过,师傅所说的话,一向十分灵验。况且,兰庚各处边境的探子回报,不止罗兹一国现异动。但,如朝中无人以领兵。母皇又是那般,只怕真有国破家亡的那一天。”

    “殿曾领过兵?”

    “不曾,只七岁那年被这糟老头子,带去了皇姑姑的军队中,有幸见识过姑姑接连攻克敌军十二城的战役。”高璟奚有些懊恼地踩了踩水,“当年本宫被吓得好几夜无法安眠,回来后苦读兵书,还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人。”

    讶异于高璟奚突然显露的不信,连烈锦微微低头,面对着七公主轻笑,“我那老父亲,第一次上战场便做了大将军。说起来,还是娘亲帮他挡了敌人的暗箭,否则他就是第一个丢尽连家人战神之名的人。你看他现在貌似会领兵打仗了,不也依旧比不上我祖父嘛。”

    暮色合,高璟奚双目若秋水,流转着认真的光芒,细细地听连烈锦往说。

    “所以,一代不如一代也属实正常。不然,他连孝安早该买块豆腐,因为羞愧撞死得了。”

    高璟奚:“......”这是在安慰人吗?

    “殿,一将功成万骨枯。大战过后,有幸活着的人,别忘记为战场上拼杀陷阵的万千英魂,立块墓碑。他的名字,值得被天人铭记。”

    听到此处,高璟奚心中顿生悲凉壮阔之感,却也有些疑惑在心头,“烈锦,你小就在星药门长大,所思所想却都十分与众不。这些想法,你又是从何得来的呢?”

    “呃,这个......”连烈锦没想到七公主会有此一问,毕竟己带着前世的记忆,又是个典型的理科程序员,然不会终日只困于在星药门的眼前。“毕竟,还有燕国公府的教导嘛。”

    “是吗?”高璟奚半信半疑地瞟了眼连烈锦,刚想继续盘问这个明显没说实话的人,就听见了一阵马蹄声。

    芦苇荡里冲来了一个穿着灰蓝色的年轻护卫,她在见到高璟奚后,立刻翻身马,跪在了高璟奚身边。

    “你不是岚的护卫吗?为何慌慌张张来此?起身说话,是岚了什事?”

    “七殿,您快些与驸马回长雍吧,”年轻护卫疲惫不堪的脸上神色焦急不已,“九殿,她......她被陛软禁了起来,就等着皇后娘娘生辰一过,便迫她与罗兹国和亲。”

    感受到这名护卫由于过分劳累,而呼吸急促,连烈锦示意她坐慢慢说,“是因为皇上发

    在茶楼嗑着瓜子、吐着果皮的人,一听见这“请听回分解”便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呼不够过瘾。

    “各位看官,七公主勇救驸马的神仙故事,每日两场,一场等过了中饭再来。”

    众人拿上了剩的果子,骂骂咧咧了茶楼。不想,却遇上了一群人疯了似得往城门跑去。

    再次被高璟奚拥在怀里骑马的连烈锦,耳旁各种议论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只见长雍城的男女老,用热切期待的目光看着她俩,就跟见了那得胜而归的将军一般。

    “殿,这才短短三天,我这声势会不会造得过于宏大了些?你写的话本子由说书人说来,未免有些言过其实吧?”

    “难道斗极山上不是你救了本宫吗?”高璟奚偷瞄了眼脸色灿若红霞的连烈锦,双腿夹了夹马腹,低声说道:

    “那还不是烈锦你的魅力太大了吗?本宫是看见轻萝楼的小扇姑娘,带着一众姐妹都在给你加油呢?”

    “我也没用什神剑天邪,一剑砍倒一片竹林,吓得敌人面如土色,双腿抖似筛糠吧。殿,你不去写书真是屈才了。”感受到身后的人酸酸的语气,连烈锦忙不迭地撇清关系,“而且人家那是羡慕我俩的英勇事迹,和我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本宫不那认为,小姑娘不都喜欢用三尺青锋破敌的潇洒剑客嘛,”高璟奚眉目间慵懒之色尽显,靠在连烈锦肩上,继续跟她咬着耳朵,小声笑道:

    “据说驸马府门这两日堆满了城中女子所送的春花。日,她再一得见你的真容,本宫的公主府怕是都守不住了。”

    说到“守不住”这三个字的时候,高璟奚又偷偷掐住连烈锦的小腰,听得这人奶声奶气地呼痛,才满意地收手。

    街道上站着的百姓,个个精神抖擞地伸长脖子,想要一睹公主与驸马的风采。

    “哎呀呀,我想起来了,去年冬天的时候我在观月楼前见过她。当时驸马就在给公主披衣。也是这般如斯的美景啊,寒露为霜织女星,笑为伊人牵牛郎。”一个羽扇纶巾的儒雅年,满眼放光地赞叹道。

    ......

    长雍城的街道岔道极,她二人硬生生地被百姓围观,走完了从城门到公主府那一段路。

    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便有商家推了七驸马款眼罩,一时之间长雍城百姓多有蒙着眼睛行者。

    高璟奚与连烈锦便以这般神仙眷侣、忧国忧民的形象,在整个兰庚名声大噪,风光无限。

    这事几乎在一时间就传到了罗兹国皇室耳中。一位穿着大将军服饰的粗犷男子在得知此事后,狞笑了三声,便与身着兰庚长袍的人称兄道弟,一走进了一间议事厅。

    似乎除了兰庚皇宫里依旧歌舞升平,其他地方都或多或携带着些许急躁不安的春日愁绪。

    然而,直到连烈锦她回到长雍足足三日后,皇帝才召见了她。

    与之前的每一次都有

    所不,皇帝身边跟着的不是莲妃,而是皇后。召见她的地方,也不是承乾宫,而是皇后的长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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