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公提醒,这点小钱还请拿去听戏喝茶。”

    一叠银票很快隐没在那名太监的衣袖里,只见他清清嗓子,低声说道:

    “五殿本来是建议您二位全都待在宫中为陛侍疾,好在了九殿这档子事,陛担心您二位留在宫中,会对九殿有不好的影响,便没有意。”

    听了这名太监的话外之音,高璟奚微笑地起身,带着连烈锦缓缓往殿门外走去,“敢问公公是哪年进的宫啊?”

    “承蒙公主殿挂念,小的进宫已有十五年,刚巧陛身边的几位小太监照顾不周,被赶了去,才有奴才的头之日。”

    “如此甚好,”高璟奚嘴角带笑,“以后,还望公公对我和驸马多加关照。”

    “七殿言重了,一切都好说好说。”

    东侧殿的殿门缓缓关上,高岚因犹如被困的小兽般被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锁住,一碗碗黑漆漆的药汁,源源不断地端到她的床前......

    “这些太监宫女往往是宫里最为伶俐的耳目,要想收买他,光靠银子只收买得了一时。本宫相信高清肯定也给过他银子,惜啊......”高璟奚颇有心得地与连烈锦说道。

    “惜什?”

    正听七公主讲到兴头上便止住了,连烈锦清秀的脸上然挂着有些懵懂的神色。这一幕落在高璟奚的眼里,让她心里生丝丝隐秘的乐趣。

    “然是惜,高清的王府还不如一个一刀居有钱。我的夫君果然经营有方,手阔绰呢。”

    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连烈锦隐秘地朝高璟奚低声问道:

    “九妹妹的事,殿有法子?”

    高璟奚拉着连烈锦快步离开了长春宫,走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才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暂时......没有。”

    连烈锦:“......”她还以为七公主这神神秘秘地拉着己,是有什好办法。

    春天的皇宫里本该百花盛开,风拂柳树却徒留浅浅的寂寞空影。高璟奚心有所感地转身回望,只感觉散发着衰败之气的阴凉扑面而来,令人窒息中还不免多了几声哀叹。

    二人匆匆离开了皇宫,与皇后那一见,竟然除了行礼问安,没有说上任何一句话。

    公主府里正在为高璟奚准备着,明日上朝议事的朝服,阿呦有些紧张地拿着浅绯色朝服在高璟奚身上比划。

    连烈锦靠在一旁的软椅上,嗑着刚炉的新鲜瓜子,“再过十天就是十五了,陛不会真的要我一个瞎子给她看病吧?”

    “看病是假,”高璟奚欲言又止,挥挥手让阿呦退了去,“你才是她感兴趣的东西,否则她为何会派人跟踪你,还差点活捉了你。长生台被我毁了之后,母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说起这个来,没被陛派来跟踪我的人发现,星药门已经算是逃过了一劫。否则,贩卖假药、禁药的罪名,足以让星药门这个门派至此消失。我的那些师

    兄弟姐妹都难逃一死。”连烈锦抓了一把瓜子递给七公主,两人时嗑了起来。

    良久,连烈锦神色认真,说的话显然经过了一番思考,“陛并不知晓暗影之力,不然早抓了我回去。暗影族的人对力量的掌控,更加具有包容性。陛很有是想通过制造类似我娘与我的躯体,来传送星辰之力为她续命。”

    回想起皇帝最近的模样,高璟奚不禁一阵后怕,续命之说乃逆□□事,毁人脾性,令人性格大变,是件极为损的事情——

    吸收他人的星辰之力,无异于害人性命。

    这样看来,建议皇帝建造长生台的莲妃,更不是个简单人物。

    “如兰庚外有强敌,内有妖妃惑人。陛她......又是那个模样。内忧外患,不外如是,”高璟奚所说的话虽然听起来颇为丧气,但她面色坚定,眼里始终泛着微弱的光芒,“据探子回报,高清的驸马已经快要回到长雍城了,听说在罗兹以物易物换回了不珍贵香料......那一车车东西从边境回来,竟然无人敢查。从高护死后,高清如倒是把他的人都收为己用了。”

    “殿的情报网果然名不虚传,那多青楼酒楼真不是白开的。”接收到七公主话里的意思,连烈锦了然一笑,“等五驸马进城,我会查明她葫芦里卖的什药。”

    “是啊,你那一刀居跟我名青楼里的花魁的合作也不呢,”高璟奚斜倚着连烈锦,故意学作那些青楼花魁般默默哀叹,“惜,观邪大夫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叫我等姐妹找得好苦呢。”

    “殿,那个......”连烈锦心中警铃大作,忙起身准备逃离现场,“我听见坏水在叫唤,应该是饿了。哎,我去给准备点猫饭。”

    “跑得倒快,”高璟奚看着那个玄衣素裳的女如一阵风似得跑了去,她轻轻抚上己的小腹,眼眸里带着春风化雨般的温柔。

    第二天清晨,天上起了绵绵细雨,庭院里雨打绿叶,发淅淅沥沥的声响。连烈锦坐在马车里,靠着高璟奚的肩昏昏欲睡——

    七公主现在走到哪里都会把她带着,就算是上朝,她也得在马车上等着高璟奚。

    “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不擅闯天牢。至于洛千,本宫已经打过了招呼,至每顿饭都吃上肉。”

    “殿,我是那种冲动的人吗?”连烈锦有些委屈地嘟囔道:“你一会车后,走路走慢点,别闪着一刀了。”

    闻言,高璟奚脸色红得堪比她身上的浅绯色朝服,想起昨夜为了逮着连烈锦差点动了胎气,忙乖巧地点点头,“这不是第一次怀有身孕,本宫还不习惯嘛。”

    驾车的阿呦适时提醒着马车上的两人,“殿、驸马,已经到宫门外了。”

    连烈锦故意掀开车帘轻轻吸气,一面高声说道:

    “殿,你得早点回来,我就在马车里等你了。”

    “你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高璟奚声音极小,她整整衣衫,唇边隐去了淡淡的

    笑意,神色肃穆地了马车,慢悠悠地往议政殿走去。

    等高璟奚的身影消失后,连烈锦低着头叹气,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庞,“阿呦,我有些饿了,想吃城东王记的牛肉粉。”

    “呃,这......”阿呦犯了难,她也样低着头犹豫了半晌才说道:

    “那请驸马在马车内等候,奴婢去去就来。”

    城东刚好也是五皇女高清的府邸,连烈锦轻嗅着空气里弥漫的雨打绿叶清香,神色若起来。

    皇宫高墙的琉璃瓦上,飞来了一群扑棱着翅膀的灰白鸽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议政殿前的九十九级汉白玉阶梯。

    “七殿如一上朝,便参与兵部议事,前途无量啊。”早有那玲珑心思的大臣,迎了过来。

    高璟奚浅笑如春风,淡淡的清贵光华萦绕在眼角,进退有度地应付着各色人等。

    “皇上驾到!”太监尖锐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大殿中,止住了众人的小声议论。

    议政殿里,当圣上从殿后缓缓走,明黄色的龙袍也掩盖不住她日渐衰老的容颜,她慢慢坐在龙椅之上,冰冷多疑的目光仔细地扫过殿中的每一个人。

    等大臣跪拜高呼万岁后,皇帝迟迟未说平身,而是略带怒气地开道:

    “近日来朕听闻,驻守北境赤铎军的中郎将崔悯书仗着他有那点军功,几次三番大骂我兰庚无人,更是放言说国将不国、人之不人。此等大逆不道之人,朕欲杀之而后快。”

    “陛英明,臣也有所耳闻,这崔悯书持有些功劳,便目中无人,”五皇女高清站在众人之中,第一个附和道,嘴角还带着一丝几不查的嘲讽笑意。

    此言一,竟有几位大臣随声附和,说着什目无君臣者,实为国之蛀虫,合该痛杀之。

    “众位爱卿有异议啊?”皇帝颇为赞许地看向高清,眼角里都透着慈爱,“清果然深得朕心。一会,退了朝,陪朕手谈两局。”

    这崔悯书乃是十年前的武状元,因为家世背景普通,空有一身征善战的本领,混了这多年也只是区区一个中郎将。难得的是,他心中热血未凉,仍然心系天。

    此等悍将,万万不杀之。高璟奚上前一步,慢条斯理地开道:

    “陛,臣认为这崔悯书非但不杀,反倒该赏,该重重地赏。”

    第107章 我起义,边打边收

    满朝文武惊闻第一次上朝的七公主就敢如此反对皇帝的决定, 皆是在心中为七公主哀叹,如皇帝早已不是那个英明神武、知人善任、法纪严明的君王了。

    前日不久,中书令大胆谏言说兰庚如国力衰弱, 军中无人,便被皇帝以乱人心、觊觎兵权之罪, 罚了大狱。

    如“初茅庐”的七公主就敢如此顶撞皇帝,指不定马上就要遭殃了。

    “奚, 你还想让朕赏赐这崔悯书?”

    “陛, 臣与崔悯书素昧平生,倒是听那市井之言传闻崔大

    人此人极重名声,”高璟奚润泽的红唇微弯,“所以,臣认为这崔悯书乃是故意效仿那文臣死谏,意图流芳百世, 为日渐势微的崔家搏得一个敢于谏言的忠臣名声。假如, 陛不计前嫌, 反而重赏于他,谁人不称赞陛兼听则明、胸怀宽广呢。”

    “是吗?这样的人......心机真重啊, ”皇帝唇角扬起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 “奚所说的, 确实有理。崔悯书这个人一向恃才傲物,仗着己有那点带兵打仗的才华, 就不把朕放在眼里。看来, 死在战场上才是他最后的归宿。既如此,赏他一处长雍城的宅邸也好。”

    “陛......这崔悯书并非......”高清还待再说,却看见老皇帝摆了摆手,明显是不愿再谈的模样, 她不由得立即住了嘴,眼里闪过一道毒的神色,忙用几声咳嗽掩饰了过去。

    另有一名大臣在与高清交换了眼色后,清清嗓子道:

    “陛,罗兹国发来国书,若我兰庚愿将九公主嫁,他便将边境一城作为聘礼,与我兰庚共修永世之好。还请圣上立刻那明旨,意让九公主和亲。”

    高璟奚冷眼旁观着一众大臣慷慨激昂的言论,他一个个都是一副似乎将高岚因献,就求得万世安宁般地急切的嘴脸。

    这个国家或许需要长久的疼痛,才剜去腐肉,犹如凤凰浴火重生似的,在彻底的清洗后,得到新生。

    或许,熬不过去,就是毁灭。

    在大殿里的短短一刻,高璟奚心热血沸腾,又不得不把一切情绪压回胸臆之间。

    这些年来,她已经看够、也受够了这个王朝的腐朽。灭掉兰庚的,不是这蓬丘大陆上的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就是兰庚罢了。

    还记得前两年洪灾,皇帝派去的赈灾官员,中饱私曩。那些赈灾银两与物资再经过层层克扣后,到达灾民手上的所剩无几。

    更令人怒极的是,但凡赈灾便会有徭役标准。多数地方官员直接到各个村子里“抓壮丁”。若有百姓不愿前去修河堤,便必须交满一定数量的钱粮。

    这般行事,激发了各地的穷苦百姓起义,朝廷好不容易才镇压去——

    但国之将覆的种子埋了。

    散朝时,天边彤云密布,火红的霞光浓墨重彩般地将整个世界,都渲染得如处在一片熊熊烈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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