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舞蹈演员就沉默了。

    大家都知道,沈依依是首长的女儿,她说的事情,向来是团里大家最热衷的八卦。

    更何况这次还涉及她妹妹,又是男兵女兵搞对象这种事,都是大家最好奇的话题。

    领导们问清了事情,觉得有些棘手。

    根据学习班的反映,这个事情绝对不是真的。不是真事,那就是造谣。

    但沈依依是沈首长的女儿,和沈娇宁也算是姐妹,当初沈依依能进来,就是看在沈首长的面子上。

    “这下怎么办?姐妹矛盾,要不让她们私下解决吧?”

    “也好,你去部队那边,先把事情跟首长说一声,你去把她们俩都喊过来,解决这个事情。”

    ……

    沈娇宁和沈依依到的时候,沈依依脸色很差。

    她是真的好几天吃不下饭,因为说沈娇宁和男兵作风不端,沈首长这回居然发现了事情不是真的,对姜玉玲发了脾气,姜玉玲又把气发到了她身上。

    她能做的只有暗地里传播点谣言,看着沈娇宁栽跟头。

    但是事情并不顺利,按理说沈娇宁早该被学习班的人排挤了,可是她观察着,沈娇宁还是每天过得很滋润,围着她的人还是很多,反倒是自己身边的几个朋友,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找借口不跟她一起了。

    等到领导让人来喊她时,她心里便有些不安,再看到一起到办公室的沈娇宁,这份不安更是化为实质。

    沈娇宁和沈依依听着领导把事情说完,两个人的心态截然不同。

    沈娇宁无意听沈依依的各种强词辩解,打断她,说:“这件事我本人其实并不在意,我不会把流言蜚语放在心上,但确实影响到学习班了,领导们不信可以去学习班调查。另外我本人也是一名军人,不会因为犯错的人跟我有特别关系而包庇她,领导们秉公处理就好。”

    她说:“学习班任务繁重,我就不多留了。”

    她刚走,那个去沈首长那里询问意见的人也回来了,和沈娇宁说的出奇相似:“首长说,让团里秉公处理,按纪律办事即可。”

    旁边的沈依依听完,面色瞬间惨白。

    文工团领导们又去学习班找了几个人问,得到的回答一致都是:“传流言的人太可恶了,沈同志是个多么好的同志,热心帮助大家提升舞蹈水平……”

    “这件事有没有影响到你们学习?”

    “当然影响了!我们气得好几天练功都没心思,还是沈同志说了,大家要努力争取学习标兵,不要在意这种事,我们才慢慢恢复到之前的学习氛围!”

    ……

    北方部队文工团对沈依依的处分很快就下来了,事情牵涉学习班,对她从重处罚了。

    本来沈依依有机会明年提干,团里取消了她的提干机会;另外记录警告处分一次,留党察看一年。

    沈娇宁听到这个消息时,还在排练室跳舞。

    留党察看,这就意味着,如果沈依依在这一年期间,再被发现其他应当受到处分的事,就会被开除qing长lz党籍了。

    沈娇宁压下思绪,继续排练舞蹈。虽然她有信心拿到这次的学习标兵,但仍然不想放松。

    杜思远看到她认真排练的样子,忍不住走过来说:“你真是,换了别人,这个时候肯定急着去找继姐,站到她面前,落井下石气她一番,你怎么还在这跳舞呢,看得我都替你着急。”

    “因为我想明白了,这些人不值得我浪费时间。倒是你,这个学习标兵,咱们团里得拿两个回去。”

    杜思远看了看周围,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难道你还真想回去教大家这个舞啊?咱们自己团里还有一部舞剧呢,要真接下来都演出这个,你那个舞剧怎么办?”

    沈娇宁跟他说了实话:“其实我觉得,这个舞可能也就我们学习班的人学了。现在政策变化快,十月份第二届繁花杯举办之后,文艺界也许会发生一些变化……这些都说不准,但我们既然已经来了,跳一个新舞蹈,拿一个新荣誉,又没有损失,为什么不做到最好呢?”

    第99章 京市5 比赛提前

    “什么意思?你觉得这部舞剧在其他团里也不一定有机会真正演出?”

    沈娇宁说:“上回汪部长告诉我, 今年全国各地排了很多出新舞剧,现在让我们学这个,是因为领导们还没有看到其他舞剧, 你想想看,如果这个质量的舞剧有很多部, 他们还会每一部都办一个全国学习班吗?”

    “当然不可能, 要真是那样, 肯定各个团跳自己的舞剧, 都学哪学得过来。”杜思远想也不想就说,“可是真会有这么多优秀舞剧吗?”

    “你觉得咱们团的舞剧怎么样?”

    “那当然好,我觉得不比这个差。”

    “那不就行了, 咱们团想拿奖,其他团也想拿啊。不要小看人民的创造力,更何况大家都压抑了这么多年没有出新作品,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创作途径, 一定不会放过错过机会的。”

    杜思远有些感叹了:“你怎么能想到那么多,关键是, 你想了那么多,还能忍住什么都不说!”

    “忙着跳舞, 哪有那么多时间整天说话呀?”她瞥了杜思远一眼,又开玩笑似的说,“而且我怕说错呀,那不就丢人了。总之, 跟我一起争取学习标兵吧, 杜思远同志!”

    沈娇宁只是随意地看了她一眼,杜思远却觉得她美极了。

    一个美丽又有智慧的女人,只是简单地看了他一眼, 都让他觉得,心旌荡漾,心驰神往。

    ……

    有了沈娇宁的督促,杜思远比之前更用心了点。他能打败黎杨成为舞剧的男主演,基本功和天赋都放在那里,一用心,进步飞快。

    这么一来,男舞者围着沈娇宁请教的情况一下子变少了,改为跟杜思远称兄道弟。

    拿下学习标兵,是沈娇宁给自己这次学习定下的目标,不过同时,她也等着学习班结业,好回去继续排练《森灵》。

    然而,还没到学习班结业这天,不少人都收到了自己文工团发来的消息,让他们学习班结束不要回去,就在京市等着,团里其他人正准备过来。

    沈娇宁和杜思远也接到了电报,内容是:比赛提前,材料已寄,留京等候。

    电报按字数收费,大家每次拍电报,总是追求字越少越好。虽然他们团里并不差这点钱,但习惯使然,给他们的电报还是异常简洁。

    好在他们都看懂了。

    沈娇宁若有所思:“繁花杯提前了?”

    本来是安排在十月开始比赛,他们在京市学习了将近一个月,现在才九月中旬。

    “这样也好,省得咱们来回坐火车,闷得慌。”杜思远说,“你也应该开心啊,你的舞剧可以提前表演给领导们看,要是这次再拿一次奖,你在舞蹈界的地位都可以跟那些老前辈们并肩了!”

    沈娇宁蹙眉:“不说别的,我只问你,这个月你练了咱们那个舞剧吗?”

    杜思远语塞,他没练。

    “我们的双人舞也有一个月没练过,跟团里的合舞也没练……”她按了按额头,“我先去打听一下提前到什么时候了。”

    沈娇宁出去问了一圈,打听到消息,还算好,没有提前太多,从原本的十月底提前到十月初,国庆之后。

    “还好,再过两三天这边的学习班结束,我们还有时间。我问了,那边好几个团都是派主演过来学习的,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沈娇宁冷静地分析完,最后说,“我们今天就开始加练吧……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杜思远愣怔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有比赛经验似的。”

    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从出生起,接受的就是平均分配。文艺界的大奖更是去年才刚刚创办,大家都没什么经验,沈娇宁却几乎在接到通知的一瞬间,就开始考虑该怎么准备了。

    让他觉得,她好像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类比赛。

    “杜思远同志,我是压力大。团里都想拿奖,但是《草原儿女》我们也学了,质量你自己有体会,这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之一。还有一出《沂蒙颂》,不比这个差,我们不知道的新舞剧也很多,不计算着时间排练还能怎么办?”

    听她这么一说,杜思远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处境:“我错了,我这就回去加班加点地练。你别太有压力,相信自己。”

    沈娇宁点头。

    繁花杯提前,对大家的影响都很大。

    各个地方派来参加学习班的,都是团里最优秀的舞蹈演员,只要团里有编舞剧的,他们即便不是主演,也担任了重要角色,当下更加抓紧时间训练。

    繁花杯是第一个国家级的文艺奖项,大家都异常重视。

    ……

    终于到了学习班结业这天。

    沈娇宁如愿拿到了学习标兵,不仅如此,她还作为优秀学员代表在结业仪式上发表了讲话。

    她特别慷慨激昂地鼓励了在场八百五十余名舞者:“这一个月,我看到大家的青春和热血,看到了大家对舞蹈发自内心的热爱……我们还是舞蹈界的后辈,但舞蹈的未来,可以由我们去创造!”

    台下掌声如雷。

    北方部队文工团的领导们也坐在台下,他们不由感慨,本来要进他们团的应该是沈娇宁,结果她没来,反而是沈依依来了,这两个人从舞蹈天赋,到思想高度,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一个把目光放在了大事业上,短短一个月,就受到了全体学员发自内心的尊敬,一个却还在搞小动作,散播流言,给团里蒙羞。

    他们不由得羡慕起南方部队文工团,有这样的人才在,何愁出不了好作品?

    结业仪式结束后,大家可以从部队文工团离开了。

    不过他们没急着立刻走,有几个人趁着最后一点时间,问沈娇宁:“你们今年一定也会参加繁花杯吧?”

    “嗯,参加。”

    “我们团里也参加,到时候希望你能过来看。”

    “好,只要时间允许,大家的舞剧我都会去看的。”

    他们又拉着沈娇宁说了些话,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散了。

    学习班已经结束,沈娇宁和杜思远便从文工团的宿舍搬出来,去招待所住。

    杜思远这回也拿到了学习标兵:“沈同志,我特别好奇,你这天天被人这么追捧,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啊?心里一定特开心吧?”

    “开心肯定有,还有一些成就感吧。”沈娇宁说,“不过有句话,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现在就觉得自己头上挺沉的。”

    他们只在招待所呆了一天,团里的人就到了。

    许英和元大山一到招待所,都没来得及歇口气,立刻匆匆忙忙地走了,季玉兰告诉她:“咱们那个小舞台没法搬过来,他们急着去跟这边剧院的人商量,咱们得抓紧时间重新搭个台。”

    沈娇宁直敲自己脑袋:“我在学习班都学傻了,居然忘了这回事。咱们那台要是放台上,其他团的人怎么演舞剧啊?”

    季玉兰知道她和杜思远还不知道比赛形式,跟他们细细说了:“戏剧类和小作品类比赛形式不一样,咱们舞剧属于戏剧类,最先开始评比的就是我们舞剧。”

    “这次每个大型舞剧都在不同的剧院上演,每个舞剧连演三天,下午晚上各一场,专业评委和群众评委自己选择去哪里看,并且打分。最后按综合分数评各类奖项。”

    沈娇宁想了想:“总共六场,万一参加评选的舞剧不止六部,评委岂不是注定没有办法看到全部舞剧?京市那么大,剧院也不集中,他们肯定来不及一部看半场,再赶去看下一部舞剧。”

    “对,确实有你说的这个问题,不过还好,有的剧院大,能有两三个舞台,这样他们一场就能看到三部舞剧。”

    这些都是他们接到通知后,去打听来的。

    沈娇宁并没有因为这个话就轻松多少:“这么一来,很多评委都不会专注地看完一部舞剧。时长一个半小时的大型舞剧,一定有特别精彩之处,也一定有略逊一筹之处,运气成分太大了。”不看全剧,舞剧立意都不一定看得出来。

    “没办法,现在条件就这样,能有这个赛制就不错了。咱们是占了个赛制便宜的,不然连小舞台都不能放上去,你那几段只能改成平地双人舞。”季玉兰道。

    沈娇宁知道她说的是真的,现在条件就这样,能办成这个程度已经再好不过了。

    季玉兰又说:“你算是运气好,去年有电影,给你省了多少事儿,就你去年舞剧那个强度,让你连跳六场可就够呛了,幸好今年这个没那么大强度。反正大家都是一样的规则,我们的舞剧大家不一定看完全剧,其他团里的也一样,咱们安心跳好舞蹈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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