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都好商量,唯独商场上的斗争,他是一个字也不肯跟我透露。

    谢行之轻轻说,可我怎么可能坐在家里当个闲人?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和我的不同了,你们年轻人有冲劲。赵鸿钧大笑,我那儿子接手了我的公司,我巴不得把所有事情全甩给他,再不管这摊子破事,我和我老婆满世界到处旅游。

    谢行之忍俊不禁:等一切走上正轨,可以考虑。

    也是,现在危险还没过去。提到这个,赵鸿钧收起开玩笑的表情,你要是找我问,我也只是前几天捡了个耳朵听见一些。

    谢行之正色:你说。

    你们一直在找的那个u盘,我们本以为它只是诱饵,想引谢安珩上钩,然后用车祸这样阴险的招数害死他。赵鸿钧面色严肃,但没想到,这件东西真的存在!

    谢行之:什么?

    它还在谁手里?谢行之眉头皱紧,夏景辉?但他不是已经放弃上诉了吗?

    这就是目前的难题。赵鸿钧摇摇头,好像安珩还没找到这个u盘究竟在谁手中,不过你提到夏景辉,他可不只是放弃上诉,他是根本没办法继续上诉。

    谢行之对这些信息的了解程度仅仅局限于上次半岛酒店听那位年轻男士讲解,不知道更为详尽的消息。

    他发生什么了?他摩挲手边的茶杯,问。

    赵鸿钧冷哼一声:恶有恶报,他几十年来害人无数,前些时我去见面,发现他精神已经失常了。

    谢行之惊讶:精神失常?

    是啊,就是疯啦。赵鸿钧脸上有快意,不仅是我,你出事的那几天,我陪同安珩小贤侄一起去看望他,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

    这么赶巧?谢行之有些难以置信。

    赵鸿钧往椅背上一靠: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做生意这么多年,再困难的时候也没沾上任何脏事,就是因为这句话。

    时间上确实巧了点。他抿一口茶润润嗓子,但夏景辉得罪的人太多,是谁做的还真没法下定论,总归对我们而言是件好事,否则单单一个偷税,可没办法完全让这条老狐狸死透。

    u盘不会在他手里。谢行之想了想,如果他有这张底牌,断然不可能让自己落到这种地步。

    赵鸿钧颔首:的确,目前嫌疑最大的还是施家。

    我听说施老夫人住院了。谢行之单手撑在面前的小桌上。

    对,时间也很凑巧,就在跟谢安珩谈话结束后,据说是直接喊了救护车,甚至下了病危通知。赵鸿钧道,那次谈话我没参加,谢安珩独自去的,没带任何人,谈话内容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谢安珩说了什么能让施老夫人这样久经商场的老将一举病发住院?

    谢行之蹙眉沉思,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现阶段他对谢安珩了解太少,竟然已经无法推测他的行为模式。

    但无论怎样,谢安珩去见施老夫人的时候还没找到他,必定是抱着去见仇家的心思,不可能讲什么好话。

    假如u盘在施家手里,后续会很麻烦。谢行之面色沉静。

    这样东西就像个□□,不论在谁手中,都随时有可能给谢安珩造成致命一击,再度重新洗牌满北市上层圈。

    谢行之垂眸,忧心忡忡:但谢安珩现在铁了心不想让我参与这些事,我的腿又受了伤,也不方便独自行动。

    小谢兄弟,你这腿究竟是怎么回事?赵鸿钧从进屋的时候就想问。

    谢行之:没什么大事,车坠江的时候,我这条腿卡在座位上,骨折了。

    赵鸿钧站起来到他身边看看:对以后生活没有影响吧?

    没有,过两个月应该就能恢复。谢行之摇头。

    哎。赵鸿钧忽然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你不知道,我是一直跟我儿子一起陪在谢安珩身边,跟进寻找你的进度。

    谢安珩啊整个人都像没了生气,我真担心他会寻了短见。

    他还真有寻短见的计划,只是还没能实施。

    谢行之揉了揉眉心:他和我确实感情亲厚。

    对,这就是我想说的。赵鸿钧重新坐回椅子上,你这回出事,对安珩小贤侄的打击非常大,或许他也不是不让你参与,只是想保护你。

    谢行之也明白,但他却不赞同这种做法:我还没脆弱到需要躲在谁背后的地步,更何况,我跟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他倒下,我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这倒也的确。赵鸿钧认为他说的有理,嘶不过你说,这别人家的兄弟有什么事都是一起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怎么到了谢安珩这儿就成了大事小事全部往自己身上揽?

    这是赵鸿钧没能想明白的点。

    我说句老实话,换了任何一个家庭,任何一个人,要是有个像你这样靠得住的兄长,遇到问题,恐怕第一时间都是巴不得向你请教,咨询你该如何处理,甚至直接交由你来处理。

    你们家这个谢安珩有点特立独行,我记得他从前也是这样,跟护崽似的护着你这个做哥哥的,尤其像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对,就是这种感觉。赵鸿钧摸摸胡茬,大笑,小谢兄弟,这做弟弟的如此宠爱哥哥,我还当真第一回 见。

    赵鸿钧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谢行之被他说得面色一僵。

    自然只有他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在谢安珩心里,他扮演的根本就不是替他遮风挡雨的兄长这个角色。

    赵叔,其实安珩跟我也并非兄弟。谢行之觉得还是有必要澄清这件事。

    赵鸿钧一愣,拍腿:哦!对,对对对,我正想问你,你们之间这个关系夏景辉是他的生父,那你

    我只是养了他五年,我和夏家没有任何关系。谢行之解释。

    原来是这样。赵鸿钧恍然,这就可以说得通了,我先前跟我老婆掰扯了半天,怎么都讲不明白你们几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是不管有没有血缘,你都养育教导他了五年,感情深厚是肯定的,他叫你一声哥哥也无可厚非嘛。

    不了。谢行之苦笑,既然名不副实,我还是让他直呼我的姓名。

    赵鸿钧这么一点拨,谢行之也不禁思索起他和谢安珩原先的相处方式,好像的确有点问题。

    谢行之不是没见过别的兄弟如何相处,如果类比其他人,他跟谢安珩是实在是太过亲近了。

    可那时候谢安珩毕竟还小,幼时又那样凄惨。

    他只当这是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全心全意想要弥补昔日的一切亏欠,既然都是自己了,自然没什么好顾忌的,放开手脚去宠。

    却也忽略了交往的界限。

    现在想想,真没有哪家兄弟会像黏皮糖似的成日黏在一起,高中成年了还要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谢安珩当时拿着有心理阴影的借口,他也就心软同意,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

    这种过分亲近的相处日渐积累,就是谢安珩会对他产生不一样感情的根源。

    赵叔,我还有些事想跟你聊聊。谢行之彻底打定主意,午饭不能再跟谢安珩一起。

    等用完了午餐,再到书房这样严肃的环境里问他生意上的事,免得又被他黏黏糊糊动手动脚。

    他要让谢安珩慢慢习惯正常人之间的相处,亲近可以,但不能越界。

    赵鸿钧自然是有求必应:好,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要做的,想聊多久就聊多久。

    午饭时间一到,果然如他所料,门外响起汽车引擎的声响。

    谢安珩准点踩着时间回来了。

    咚咚。

    不到半分钟,谢行之听到他敲门。

    赵鸿钧有谢行之先跟他打了预防针,见状起身。

    门外的谢安珩脸上还挂着笑容,书房的门打开的瞬间,这个笑僵住。

    赵叔?

    嗯,是我,我和你哥我们俩谈话呢。

    谈完了吗?已经到午饭时间了。这一句明显是对着谢行之说的,语气都不一样。

    但谢行之微微侧头扫了他一眼:没谈完,还早着。

    你要是饿了就先吃,我们再多聊一会儿,你不用等。赵鸿钧顺着两人约好的台词道。

    谢安珩似乎仍然不死心,依旧眼巴巴地往谢行之那边望。

    但后者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赵叔,把门关上吧。

    赵鸿钧对谢安珩歉意地一笑,阖上了书房的门。

    谢行之自然不至于把他跟谢安珩之间的小较量告诉赵鸿钧,对方只以为他的确还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和自己洽谈。

    但实际两人一上午已经把能谈的事都谈完了,谢行之也不可能放他走,除去生意,开始和赵鸿钧聊些生活上的趣闻。

    赵鸿钧起初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是个非常健谈的性格,有人愿意和他聊天,他向来是来者不拒的,何况这个人是谢行之。

    两人从他在德国治病一路谈到赵鸿钧近日旅游的见闻,赵鸿钧说得尽兴,爽朗的笑声就没停过。

    又过去将近一个小时,门外都没什么动静。

    谢行之心下微微放松,料想晾了他这么久,谢安珩该是明白他的意思,独自在客厅解决完午餐了。

    他这个念头还没结束,书房的门又是咚咚两声敲响。

    要说那回可是我赵鸿钧还在滔滔不绝他和老婆一起去海上钓鱼的经历,放下茶杯润润嗓子,懒得再起身开门,直接朝着门口大喊,请进!

    书房的门打开,一阵食物芳香扑鼻而来。

    谢行之回头便愣住。

    谢安珩竟然推着三层的小餐车,每一层都放满了菜肴,甚至有做工精美的小甜品。

    这赵鸿钧嘴唇动了动,也面露惊讶。

    反倒是制造出这场小骚动的谢安珩没什么表情,也不打扰他们,把餐车推进来就安安静静自顾自地为他们两个人摆盘。

    茶具都被他收走,也到了该用午餐的时间,面对这样勾人馋虫的菜品,说不饿是不可能的。

    安珩小贤侄这是自己做的菜?赵鸿钧问。

    谢安珩这才回答:对。

    我看你们兄弟俩都喜欢吃清淡的,口味也相似。赵鸿钧是个无辣不欢的人,只扫一眼就觉得这顿饭香归香,他是不太感兴趣。

    谢行之的计划被谢安珩这样轻轻松松拆了招,又是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坐着没动,却终于还是在谢安珩展开餐厅准备往他衣领里放的时候忍不住了:我和你赵叔还在讲话,你把这些端上来是做什么?

    已经快两点了,你原本肠胃就不好,做完手术更应该保养,不管什么事都不能不吃饭。谢安珩倒是一脸无辜。

    对对对,是这个道理,身体第一位,你又受了伤,更应该好好按时吃饭。赵鸿钧隐约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好像看着摆盘的架势,不是给他摆的,是谢安珩准备陪谢行之吃饭。

    刚好他也饿了,就起身告辞:那你们就吃饭吧,我老婆还在家等着,小谢兄弟,我们不如改天再聊?

    谢行之无可奈何,只得同意。

    赵鸿钧一离开,谢安珩自然理所应当地占了他的座椅。

    他坐下,将一个盛了汤的小盅打开,搅了搅,推到谢行之面前:你喜欢的甜汤,已经温热了,尝一尝?

    他虽然不动声色,看上去乖巧得很,但谢行之自打知道了他的心思,更能敏锐地从他眼角眉梢品出谢安珩情绪上细微的变化。

    这小孩占了上风,成功挤走了赵鸿钧,估计心里偷着乐。

    谢行之一口就能喝出来的确是谢安珩亲手炖的,甜度,火候都刚好合他的口味。

    满桌子的菜,就没哪一样是他不喜欢的。

    这个也好吃,刚打了霜的,很甜。谢安珩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芽,怎么样?这道菜是我第一次做,上回在饭局上尝到,感觉你会喜欢。

    几口暖汤下肚,谢行之食欲大增。

    很不错,我确实喜欢。

    谢安珩听了笑得更开心:那再尝尝这个,用它炖出来的汤浇在上面吃,特别爽口。

    这也是你在饭局上学来的?谢行之眉梢一挑。

    刚刚没发现,他这么一说,谢行之仔细一看,餐桌上有不少新鲜菜品都是谢安珩从前没做过的。

    对。后者点头,第一次碰到这个菜,我不懂吃法,只觉得汤好喝,就把汤全喝完了。

    没了汤,再去吃这条鱼,肉就会发柴,涩口。谢安珩轻声细语给他讲解,手上还没忘了接着帮他把食物转到小餐盘里,那家店就是专门做这种鱼的,经理过来问我们感觉怎么样,我这样不会吃的粗俗客人差点砸了他们的招牌。

    不用他描述,谢行之也能想象得到那家店的经理诚惶诚恐摸冷汗的样子。

    他忍俊不禁:那后来呢?

    后来我知道了正确的吃法,刚好有事又去了一回。谢安珩也跟着弯弯眉眼,那天谈成了生意,合作方也喜欢这种清淡口味,我就顺带给给这家店的老板说明了情况,找他偷师了一回。

    人家这独家秘方,怎么会教给你?谢行之当他肯定是编故事,实际另寻方法学来了这道菜。

    谢安珩也不在意:独家秘方也得有传承,或许我刚好就是入了那位大厨的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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