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妙朝身边投去探寻的目光,李勤年双手插兜,示意门并未锁。成妙握上米色的门把,木质触感让掌心微微生凉,但很是贴合,稍一拧动就能轻松打开。

    此时还是上午,右侧尚在阴处,光线不算刺眼,靠楼梯的这间是书房,照例是在墙上开出整面的落地窗,极目远眺,能瞥见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别墅间相隔较远,且他这栋地势偏高,所以视野绝佳。与书柜正对的方桌上放着两台巨大的电脑显示频,大约是他平日的办公场所,不过桌面干净整洁,并无过多装饰摆件,很有李勤年的风格。

    她眼尖地瞄到书柜顶层的盒子,有些好奇。对于摆满厚重文献和专业论文的木架,便是这件物事最格格不入。他自然注意到成妙的目光,拉住她纤细的手腕,生硬地转移话题:“这里没什么东西,还有间房,你要去看看吗?”

    李勤年从未如此刻意阻拦,或许是什么极其隐私的东西?她压下心中的疑虑,故作大方地“嗯”一声。他暗自松了口气,将成妙领出书房,打开邻近的房门,屋内几乎简净得空旷。竹编的团垫旁放着木色的小几,天青的瓷具里盛满清香的茶叶,角落中的干花散出沁人的芬芳,似乎是什么品牌的精心调配。后调浓郁的雪松倒与客厅扩香石的桂叶气息如出一辙,应属同个系列。

    她不知道李勤年还注重这些,对于一个计算机为业的独居男士,这幢房子似乎有点太精致了。状若无意地走近,她蹲下打量着瓶身的logo:“我记得这是北欧调香师的作品?”他神情怔忪:“是吗?”

    成妙失笑,温柔的阳光洒上她弯弯的眉眼,更显温润姝雅:“你的房子,你问我?”

    他皱着眉略微回忆,不确定地说:“兴许是设计师之前一并采购的,这间屋子我几乎不来,只有打扫人员每周清理才会入内。”她吐槽似地腹诽:这样一览无余的布景,连个正经的桌柜都没有,除了拭灰,也没什么清扫的必要。”

    成妙正蹲在花钵面前,李勤年居高临下,平淡的嗓音中藏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希艾:“满意吗?什么时候搬?”她捻起两瓣姹紫的芍药,放在鼻间轻闻,即刻嗅到宛若夏日的缤纷香甜:“这间没有床桌,就算真要住,也该是两周后吧。”她放缓语气,措辞中透出让步。

    “你睡主卧。”他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但成妙似乎并未这么想,于是耐心地补充,“我们住一间。”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就疾站而起,眼前却瞬间暗去,身体因快速的动作而发软,差点就要往后栽倒。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为保平衡,大掌顺势箍搂上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成妙恢复得快,挣脱开他的怀抱,尽可能控制自己的愤怒,可仍觉得无法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觉得这轻飘飘的话难以表达出此刻的怪异,又加了句认真的质疑:“李勤年,你把我当什么?”他没想到成妙有这么大的反应,讶异中更多的是不解:“昨天你去接我,后来也…”她急急打断,双颊羞得通红:“那不能说明什么!你简直不可理喻!”

    孤男寡女,即使是分住合租的室友,共处同一屋檐下,也难免招人置喙,他们怎么能睡在一张床上?这和同居有什么区别?

    她脑中突然闪过无关而离谱的感叹:如果当年的自己处在今时,眼看着李勤年提出同居的邀请,又会是怎样的心境呢?

    ”主卧的床很大,如果刚刚没瞧仔细,你可以再看看。”他仍没认识到问题的关键,成妙失去沟通的欲望,越过他朝楼梯走去。李勤年没有马上跟随,而是绕进方才参观的书房,将盒子从顶层取下,小心放进办公桌的抽屉中。

    成妙回到客厅,不想靠近沙发,只斜靠住厨房添高的洗手台,拿出手机想要打车回市中心。可地图上零星路过的司机并未接单,兴许已有接送乘客,她有点沮丧,只觉得每每沾上李勤年,事态就变得不可控制。

    他已经下楼,她埋怨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委屈的哭腔:“送我回去,我不要待在这里了。”他走到成妙身前,握住她绞弄包链的手指,她气得想要挣脱,可他不重的力道就能牢牢将她制住。她掉下泪来,暗恨自己没出息的泪腺。

    他盯着那滴滑落的泪,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按进怀里,低沉的嗓音拂在她的耳畔:“留下来吃饭吧,房子的事可以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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