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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温慎之觉得很奇怪。

    若是同行之人泄密,那刺客应当也知道同他们一道随行的,还有大内之中的暗卫, 而这些暗卫看起来虽是不靠谱了一些, 身手却极好,在这些暗卫保护下, 那些刺客想要刺杀成功, 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那也就是说,也许是因为突发了某些变故, 才迫使这些刺客不得不动手。

    近来的变故只有一件事。

    温慎之看向延景明, 延景明沉默许久之后,方才小声开口, 道:“姚太医。”

    他还是有些不愿相信自己的推测,更不敢相信温慎之方才所说的话。

    可他心里清楚, 这几日来的唯一变故,就是那日他们去见姚太医时,姚太医同他们所说的那件事。

    这些年来,温慎之并非是生了怪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此事他们只告诉了秦卫征,让秦卫征令人去调查,因而随行的亲卫之中,或许也有人知道这件事,至于那些暗卫,温慎之并不知道暗卫会躲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暗卫有没有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可在此番出行之前,他并未同这些暗卫有联系,在东宫下毒的,应当只有可能是他身边的亲近之人。

    刺客与下毒之人有关系,那也就是说,给刺客通风报信的,应当是太子亲卫中的某一个人。

    太子亲卫均是当年精挑细选进入东宫的,其中还有不少是朝中权贵的子嗣,亲卫中的每一个人温慎之都认识,多年相处,他不相信这些人会背叛他,可一切合理推测都指向了那几人,哪怕他不愿相信,也该想办法试探出那个人究竟是谁。

    延景明看着温慎之神色,不知该如何安慰温慎之,也想不出怎么样才能帮助温慎之,过了好一会儿,也只是憋出一句干巴巴的话,道:“说不定……素有什吗隐情呢。”

    温慎之叹了口气。

    他想,若他的猜测没有错,那他身边亲卫这名潜藏的这个人,应当并不会有机会去同那些刺客好好联系。

    反正如今已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他完全可以照着自己的想法来试一试。

    若是失败了,于他而言,并无损失,而若是成功了,也许就能将这个藏于暗处的人揪出来。

    既然百利而无一害,那他为什么不去试一试。

    温慎之走到延景明身边坐下,侧首同延景明说:“有一件事……”

    延景明立即拍着胸脯答应,道:“都交给窝吧!”

    他答应得那么快,温慎之稍稍一怔,不由失笑,倒也跟着延景明一道点了点头,又问:“你的演技如何?”

    延景明一呆,立马从床上蹿了过来,握紧了温慎之的胳膊,激动不已道:“窝超棒哒!”

    温慎之:“……”

    不知为何,听延景明如此说,温慎之莫名就有些不祥的预感。

    延景明极力自我推荐:“窝母妃都夸过窝!从小到大,窝偷次从来没让母妃发现过!”

    温慎之:“呃……”

    延景明:“窝阿兄比我差多了!窝还可以和卡米配合演出!”

    温慎之:“……我就是随便问一问,你不要太在意。”

    延景明:“……”

    延景明松开手,退后一些,满面严肃,蹙紧双眉,紧紧盯着温慎之,问:“泥素不素瞧不起窝。”

    温慎之:“……”

    温慎之果真再一次失去了原则。

    “好。”温慎之说,“那就你来试一试吧。”

    ……

    第二日清晨天色方亮,众人便已打算动身前往州府。

    温慎之忧心忡忡,显是担心再遇刺杀,延景明也很是担忧,自起身之后便几乎同温慎之寸步不离,生怕一不注意,便会有刺客从暗处冒出来。

    好在一日平安,那些刺客似乎是觉得昨日刺杀失败,太子身边的防卫必然会更为严密,他们不敢在今日继续刺杀,而接连几日安宁,此事好像也就这么过去了。

    没有人再去过问那些刺客,温慎之好像也忘了这件事,至多只有暗卫首领锲而不舍,每日去找那些刺客谈话,反正他没什么事干,夹着板凳揣着瓜子就能在刺客面前坐上一整天。

    可他好像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没几天那些刺客也被来此接应的暗卫带走了,刺客首领失去了自己的乐趣,事情也就此翻篇,一路临到州府附近,再有一日路程便可抵达,众人终于放了心,一路沉闷紧张的气氛也终于活络了起来。

    延景明为了庆贺州府近在眼前,特意在客栈内置办了一大桌好吃的,同暗卫与亲卫们分享,本是其乐融融之景,可宴席到了一半,拿来送菜的店伙计忽而自托盘下掏出了一把匕首,直直朝温慎之刺来。

    这变故虽有些突然,可满座暗卫与太子亲卫,本不至于出事,只是今日延景明弄了这么一大桌酒宴,众人大多都喝了些酒,反应略有不及,那一时间,仅有暗卫首领、延景明与秦卫征做出了反应。

    延景明跑去同暗卫们学习中原的牌九了,他离得太远,匆忙之间根本难以赶到温慎之身边,暗卫首领反应倒是及时,可未曾来得及出手,屋梁上又跃下几名刺客,将他阻拦在外。

    秦卫征惊慌失措,那刺客的刀刃已在眼前,而他的配剑却解下放在桌案的另一侧,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反应,几乎毫不犹豫便伸手去挡那剑刃,一手扯着温慎之退后,像是不顾性命安危,也要以身躯将那刺客挡下。

    温慎之稍稍一怔,未及回神,那剑刃已到,却只来得及在秦卫征手上划出一道血痕,延景明已拽着那刺客一把将人摁倒在地。

    他用的力道不小,那刺客好像一下便被砸晕了过去,暗卫也将其余几个刺客收拾妥当,温慎之还稍怔了片刻,方才急急按住秦卫征的伤口,转头冲着暗卫首领道:“找大夫!”

    秦卫征自己就会包扎,那伤似乎也只是皮外伤,并不算太严重,只不过他惊魂未定,先看了看温慎之是否受伤,随后才安下心来处理伤口,其余人更是一阵慌乱,那几名刺客也被暗卫捆住带了下去。

    一切好像就此结束,秦卫征看着那刺客的背影沉思,温慎之气得一拍桌案,同暗卫首领道:“严刑审问,一定要把幕后之人给孤揪出来!”

    ……

    闹剧收场,延景明陪着温慎之一道送秦卫征回去休息,而后两人离了秦卫征的屋子,延景明拉着温慎之的胳膊,小声同温慎之嘟囔,道:“窝的演技,很不错叭!”

    温慎之小声:“你真把那人砸晕了!”

    延景明:“米有!窝扶着他的脑袋!”

    两人走到长廊转角,瞥见暗卫首领在那儿等他们,三人互相交换一个眼色,暗卫首领便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极为清晰,道:“殿下,他们已经在招。”

    温慎之问:“也是那边关来的刺客?”

    暗卫首领回答:“是,其余之事他们不肯多说,可有一人已有些松口,只要再上几轮刑,臣相信他扛不了多久。”

    暗卫首领说完这句话,延景明偷偷将目光往侧边一瞥,便见已有几名亲卫已听到了他们说的话,这等大事,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在亲卫与暗卫之间传播开来,而只要往外一传,他们的目的便已达成了。

    ……

    刺客被关押在几名暗卫的屋内,到了后半夜,几名暗卫轮值,新换来的暗卫困倦不已,有些松懈,一时未曾注意,便有黑影溜进了身后的屋子里。

    那人进了屋,一面要为几名刺客松绑,一面压着声音便道:“此事与殿下本无关联——”

    他话音未落,延景明已从暗处跃出,口中大喊:“原来素——”

    延景明后头所有的话都卡在喉中,足足顿了半晌,方才愕然开口。

    “右蟋蟀?”延景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素泥。”

    第49章 坦诚

    四周灯火亮起, 秦卫征怔在原处,愕然抬首,看向周遭。

    暗卫首领靠在窗边, 方才也不知是在何处隐匿了身形,而其余暗卫从外开了门, 迅速将秦卫征围困在屋中,连方才秦卫征想要解救的那几名“刺客”,都已自己解开了绳索,对他刀剑相向。

    温慎之在暗卫之后跨进屋中, 他看着秦卫征, 没有言语,也不知如何言语,他像是在等待着秦卫征的辩解,希望秦卫征能说出自己如此做的理由,哪怕那个理由只是编造的谎言借口,也比从头到尾毫不辩解要好。

    可秦卫征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他本来就不擅言辞, 更不擅同人辩解, 更何况他心中本就有愧,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觉得殿下绝不该原谅他, 他便站在原处沉默不言,好似已决意认了罪一般, 连一动也不动。

    没有人问话, 也没有人辩解,暗卫首领也不知该不该在此刻将人带离此处, 过了好一会儿,延景明终于忍不住了。

    他方才就躲在暗处, 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得真切,连秦卫征方才说的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相信他们设局引来的,竟然会是秦卫征。

    延景明跨前一步,抓着秦卫征的胳膊,认真询问:“右蟋蟀,泥说,素不素有人在逼泥。”

    秦卫征:“……”

    延景明又转头看向温慎之,道:“泥们刚才都听见右蟋蟀说的话了,这件事一定有隐情。”

    温慎之:“……”

    所有人都听见了方才秦卫征说的那几句话。

    秦卫征说此事与殿下并无关联,他像是在同这些刺客讲道理,好为温慎之开脱,更不用说方才这些装着要“刺杀”温慎之时,秦卫征毫不犹豫挡在了温慎之面前,若这些人真的是刺客,只怕那时他便已没有命在了。

    谁都看得出来此事内有隐情,可只要秦卫征不肯开口为自己解释,此事有再多隐情都没用。

    过了好一会儿,温慎之微微垂眼,开口向暗卫首领道:“先将他带回去。”

    他不想关押秦卫征,也不愿有人对秦卫征用刑,暗卫首领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行礼领命,回过头让暗卫动手,随后便见秦卫征端端正正同温慎之一揖,而默声跟着暗卫离去。

    温慎之又挥了挥手,同其余暗卫道:“你们也下去吧。”

    他心情不佳,暗卫们不敢多言,纷纷退下,延景明站在原地,沉默片刻之后,认真开口同温慎之道:“不可能素右蟋蟀。”

    温慎之却好像没听见延景明的这句话,他微微阖目,片刻之后,方才睁开眼,道:“我十一岁时,秦卫征进了东宫。”

    延景明一怔,不明白温慎之为什么突然冒出了这一句话来,可他知道温慎之此刻肯定不太好受,便也跟着点头,问:“然后呢?”

    “他比我年长,又总爱管闲事,我没有兄长,他就好像是我的兄长。”温慎之稍稍一顿,而后语调笃定,认真说道,“他一贯忠心耿耿,我从不觉得他会有问题。”

    从前是,现在也是。

    秦卫征这些年来为他做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很清楚。

    他记得秦卫征脖颈之后有一片伤痕,狰狞丑陋,连接成片,很不好看。

    ——他十三岁时,宫中失火,他困于火场之中,秦卫征不顾一切,豁出命将他救了出来。

    他记得秦卫征的肩侧往下有一道极长的刀口,延至心口要害。

    ——他十五岁时,随皇叔出宫遇刺,秦卫征为他挡了一刀,伤在心口,仅仅偏离数寸,险些要了秦卫征的命。

    如这般的伤痕,秦卫征身上有很多,而今天,秦卫征手上又新添了一道。

    温慎之不相信这全是处心积虑的算计,他闭上眼,数年相识时光回转,到了最后,他恍惚忆起秦卫征方加入太子亲卫时,曾同他发誓允诺,往后便是他手中的利刃,无论未来如何,无论他往何方。

    延景明不知道温慎之在想什么,延景明只觉得生气。

    来中原之后,他还是头一回觉得如此愤怒,更不用说这一次他恼怒的对象,是温慎之。

    延景明跨前一步,想也不想便揪住了温慎之的衣领。

    “泥们两到底怎么肥事!”延景明气呼呼道,“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

    谁都看得出此事另有内情,温慎之显然也不生秦卫征的气,既然如此,两个人坐下来,面对面好好将事情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温慎之低声道:“有些事是有——”

    延景明:“米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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