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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人送礼,为什么都这么贵啊!

    ……

    延景明非常为难。

    他只有这么多钱,真的再多一分都凑不出来了。

    暗卫首领却觉得很奇怪,他知道太子妃每月的月俸数额不菲,而这些时日他也没见延景明有什么太大的开销,这笔钱应当全都留下来了,再加上忠孝王给延景明的金锭,稍微凑上一凑,怎么也能凑出给王妃的礼物。

    可暗卫首领如此开口一提,反倒是让延景明一怔,他知道中原的太子妃有什么月钱,可他在西羯时便从未学过管理钱财,也一直分不太清原人的钱究竟是怎么回事,因而那月钱便也一直不曾落在他手上,反正他来中原后顿顿都吃得很饱,平日想要什么,令人去买便是,他可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如此缺钱的一天。

    只是这钱的问题,暗卫首领显然并不能来帮他想办法,暗卫首领俸银虽高,可这礼单上的东西也着实不是他一个小暗卫能够负担得起的,他可借不了这个钱,这也不是他该管的事。

    他们将要动身回京,暗卫首领这两日实在忙得很,他还有公务,便暂先告辞,延景明一人留在屋中,看着桌上那几个金锭,和他剩下的一点儿散碎银钱,苦着脸翻来覆去数了好几遍,到头来也只能感慨时局艰难,中原人送礼太贵,他真的要扛不住了。

    恰好温慎之从外归来,一进门便见延景明坐在桌后沉着脸数钱,他不由一怔,正要开口询问延景明在做些什么,延景明已听见了脚步,猛然抬头望向他,那一双眸子闪闪发亮,几乎恨不得立即开口询问温慎之,道:“当太子妃,是不是每个月都有钱哇?”

    温慎之一愣:“呃……你是说月俸?”

    延景明认真点头。

    “都在我那儿。”温慎之说道,“你……现在想要?”

    延景明用力点头。

    他看起来并无半点不高兴的模样,反倒是令温慎之心中的担忧减少了几分,而在此事之下,温慎之本就因自己与延春有事瞒着延景明,而对延景明有所愧疚,而今他恨不得立即满足延景明的提出的每一个条件,延景明想要钱,他便干脆开口,道:“往后你收着这月俸,平日若是还缺钱,也同我说便好。”

    延景明微微一怔,摇头,小声道:“不怎么缺钱。”

    反正他只是想给王妃买些礼物,除此之外,便再无什么过大的开销,

    温慎之却还觉得不够,甚至继续往下道:“要不……回去之后,府库内的钱财,也一并由你来统管?”

    延景明:“啊?”

    等等,那是又什么地方?

    延景明不由挠了挠脑袋,正想开口询问,秦卫征却又寻了过来,说是大王子寻温慎之有事,正在外等候,请温慎之出去说话。

    温慎之想,延春没有直接进来,那此事或许还和延景明有关系,也不方便让延景明听见,他便点了点头,应下此事,而后心虚回首一看延景明,见延景明似乎毫无反应,他方才起身,同延景明道:“我去去便回。”

    延景明:“快去吧快去吧。”

    他凑够了钱,还急着喊暗卫首领过来帮他出去买东西呢,除此之外,他还要学习写那什么拜帖,中原的字太难了,他需要很多时间练习,他巴不得温慎之有事不在他身边。

    可延景明如此痛快,温慎之却更觉心虚,迈步走出几步,而后却又回过头,同延景明道:“除月俸外,其实我还有不少卖画留下的钱。”

    延景明:“……啊?”

    “这钱进不得府库,我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只不过平常并没什么花出去的机会。”温慎之轻轻叹气,道,“而今也已存了不少,待回宫之后,也一并都交给你吧。”

    延景明:“?”

    延景明极为不解。

    他不就是想要点儿钱去给王妃买礼物吗?为什么温慎之看着一副要将自己全部身家都交给他的样子啊?

    他真不擅长管钱,看到那么多数字他头都疼了,绝对不能一口气将所有钱都交给他啊!

    延景明急忙摆手,道:“不用啦,钱已经够花啦。”

    温慎之却仍旧执着:“钱这种东西,总不会嫌多的。”

    延景明:“可是我……”

    “你好好收着,若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直接去买便是。”温慎之认真说道,“不必告诉我,只要你开心便好。”

    延景明:“……”

    延景明还想拒绝,可温慎之已起了身,令秦卫征带路,只说不论有什么事,待他回来再谈。

    他根本不给延景明拒绝的机会,像是铁了心要延景明收下这些钱,这不免让延景明有些呆怔,毕竟若延景明没有记错,温慎之以文玄光之名在京中卖画时,那可是一画难求,那他这么多年攒下来卖画的钱……那得有多少啊?

    延景明有些惶恐不安,过了片刻,暗卫首领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回来寻太子回禀,正巧被延景明瞅见,便又将他拽进了屋中来,请他帮忙照着礼单凑齐礼物。

    这前后不过才过去了几刻钟,延景明怎么这么快就将钱凑齐了?

    延景明自己都有些迷茫,他挠了挠脑袋,颇为不解开口,道:“就是……他说让我管什么裤,还把他画画的钱都给我了。”

    暗卫首领:“……”

    暗卫首领停顿片刻,小心开口询问,道:“殿下说的,不会是东宫的府库吧?”

    延景明:“喔,好像是。”

    暗卫首领倒吸一口凉气,又问:“殿下用文玄光这名字卖画的钱?”

    延景明不住点头,道:“对哇!”

    暗卫首领:“我……这……属下……”

    延景明小声嘟囔:“他为什吗要这样,有点让人害怕。”

    暗卫首领说不出话。

    他平复了片刻情绪,想象了一下自己若娶了媳妇,要将自己私下搞小兼职的钱交出去时的心情,而后便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深厚的爱,到最后,他不由长叹了口气,很是感慨。

    “连私房钱都交了。”暗卫首领说道,“太子妃,果然还是您了不起。”

    延景明:“?”

    第123章 回宫

    既然礼物一事已准备妥当, 那延景明接下来要做的,就该是学好中原文字,再写出一张能辨认字迹的拜帖了。

    这件事对他而言有些困难, 他不能让温慎之知道,便请暗卫首领帮忙写了一份, 温慎之不在时他照着临摹,尽了他最大的努力,这才终于将那字写得勉强像是个字了。

    他在此事之上的确没有天分,写出这样歪歪扭扭的字, 延景明觉得自己拿不出手, 还得再练,只不过他们已将到京城,他难免心急,想方设法躲着温慎之,只为了能多找些练字的时机。

    好在这段时日温慎之实在太忙,并未注意到延景明的异常, 他着急赶回京中, 恨不得日夜兼程,待终于赶回京城之外, 倒见京城一切如常, 皇帝病重的消息果真还未外传。

    长公主收了温慎之消息,又心焦如焚, 实在无法待在宫中冷静等候, 而今收到温慎之归来此处的消息,特意便装出城相迎, 待见了温慎之,她一时却又不知该同温慎之说什么才好, 到头来也只是握着温慎之的手,像是终于放下了压在心中的大石头,松了一口气,道:“回来了便好。”

    她看上去面色疲倦,略带几分憔悴,几不见当初延景明见她时的那副风华,显是已有段时日未曾好好歇息了,她说完这句话,温慎之正要回应,方道一句“皇姐,我回来了”,长公主却又满腹忧愁抬眼看他,道:“先回宫再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温慎之点了点头。

    到了此时,无论是长公主还是温慎之都很清楚,而今并不是什么许久的好时候。

    他们不该在城外过多停留,最好应当尽快返回皇宫之中,长公主便又回了自己的马车上,令人在前领路,她要尽快带温慎之回到宫中。

    今日延景明仍与温慎之同车,他既已知晓这其中的事态原委,回到京城时,心中难免便有几分紧张,马车朝着紫禁城去,他便忍不住偷偷拉开一些车帘,小心朝外看着,以为出了如此大事,京中必然是要变得与以往不同了。

    可不想无论他怎么看,眼中都只见京城万分繁盛,同往日并无多少不同,街上行人商贩好像全都不知这京城的天已要变了一般,延景明不免觉得奇怪,而温慎之也顺着他的眼神,从窗缝之中朝外看了看,而后便自言自语般开口,道:“看来皇叔的确将事情瞒得很好。”

    好像这京中百姓,无人知晓皇帝早已病重,甚至细想之下,温慎之还忍不住有些古怪想法,他只觉得……若自己是这京城百姓,皇帝沉迷求仙问道多年,不顾朝政,闹得寻常百姓时日艰难,这样的皇帝病重,他不仅不会觉得难过,只怕会恨不得想要喝上几杯酒,好庆祝老天开眼,这昏君终于是要走了。

    他越是如此想,越发觉得心中情绪古怪,那股隐隐不安的奇怪感觉,夹杂着一股古怪难言的悲痛之意压在心中,越靠近皇宫,这股令他难受的感觉便越发鲜明。

    延景明大抵是明白了温慎之的意思,可也只能轻轻伸出手,放在温慎之的手上,希望能令温慎之觉得好一些,温慎之便也深吸了口气,微微同他笑一笑,又道:“京中一切如常,这是好事。”

    延景明点头。

    而后一路,温慎之便再也不曾说过第二句话,他们顺利回了宫中,下了马车,再同长公主见面,长公主开头第一句却同温慎之道:“父皇的病,恐怕是不太好了。”

    这一路温慎之早做好了准备,在离京稍远一些的地方时,通信不便,他那时甚至觉得父皇或许已经驾崩了,因而长公主的话他并不觉惊奇,只是略略点头,道:“此番离京,我寻了名神医回来。”

    可长公主却叹气,低声道:“你在信中同我说过父皇的病。”

    在温慎之听姚神医说过皇上的病或许是因服多了金丹之后,曾同长公主写过一封信,在信中略微提及了此事原委,那时他想,长公主是他再亲近不过的皇姐,此事他瞒着谁也不会瞒着长公主,而长公主对父皇的病也一向颇为忧心,他不该瞒着皇姐,却不曾想,也正是那信,令长公主早已对皇帝康复失去了希望,事到如今,她早已不做他想,而是深深叹气,道:“毒已入骨,若再长久服用,只怕药石难医。”

    ——这是温慎之在心中同她说的话。

    “而今父皇忽而病重,正是因吃多了那所谓的金丹。”长公主稍稍一顿,忽而又开口,低声说,“太医说父皇或许撑不过这几日,我总担忧你赶不回京。”

    温慎之沉默不言,也是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令长公主觉得安慰,可长公主也不并不需要他回答,只是深吸一口气,像是强打起精神,同温慎之道:“还好,还好你已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不再多言,而是转身带着二人朝皇帝寝宫走去,延景明跟在她身后,只觉气氛万分压抑,更不用说待入了宫中,到了皇帝所居殿外,方才京城中那副繁盛之景便好似突然淡去了,来往宫人行色匆匆,人人均是一副苦愁之色,偏偏今日天色阴沉,更加衬得那感觉怪异,令他几乎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他其实心中清楚,哪怕忠孝王刻意想要压下此事,可皇帝宫中的宫人不可能没听到半点风声,而对宫中人而言,皇帝驾崩实在是了不得的大事,而更不用说这满天下乱传的谣言——谁都觉得到了最后时刻,忠孝王温恭肃必然会与太子殿下争夺皇位,若有宫变,宫中人难免要受到牵连,他们自然要满心担忧。

    忠孝王温恭肃一早得了消息,知晓温慎之今日应当便要赶回京中了,只不过自皇帝重病之后,宫中一切事端都得由他决断,他实在脱不开身,便只能请长公主代为出宫迎接温慎之,自己候在殿外,来回踱步,焦急万分,见温慎之终于出现,他连客套之语都来不及与温慎之说,便直接与温慎之道:“先去见你父皇。”

    温慎之从未见过他如此焦急的模样,下意识点了头,便见温恭肃又看向延景明,道:“景明,你也一并来。”

    ……

    距上次延景明见到大盛的皇帝,已经过去了数月光景。

    在他记忆之中,大盛皇帝虽有病在身,可看上去的精神还算不错,只是有些神神叨叨的,令他觉得害怕,而今宫中气氛阴沉,他当然更加紧张。

    延景明小心跟随在温慎之身后,一道进了皇帝寝宫,先是嗅得一股难闻沉闷的中药气味,而后便见几名宫女自床榻上扶起一人,为他垫高枕头,勉强能坐起身了,温恭肃方才开口,道:“皇上,殿下回来了。”

    延景明吓了一大跳。

    大盛皇帝好似瘦了一大圈,整个人苍白干枯,更是几乎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只是在听见温恭肃说温慎之已经赶回来的时候,神色中方有了几分光彩,勉力抬首看向温慎之,那浑浊的眼神之中,好似也带上了一抹亮光。

    无论路上有多少胡思乱想,到了此刻,温慎之却只觉得心中难过,他同延景明一道跪下与父皇行礼,几乎有些抑不住喉中酸涩,低声开口,道:“父皇,儿臣来迟了。”

    皇帝咳嗽几声,那声音虚弱,断断续续几乎难以说清一整句完整的话,却仍是坚持,道:“你……你回来了便好。”

    延景明不由去想,还好他们赶回来了,还好在这最后时刻,他们父子两还能有最后一丝温情。

    他抬起头,看着病榻之上,大盛皇帝朝着温慎之伸出了手,像是想令温慎之上前,温慎之便起了身,到了圣榻前去,更是越发觉得心中悲痛,毕竟连他也不曾想过,原来到了这最后一刻,父皇是会在心中惦念他——

    皇帝已迫不及待握住了他的手,整张枯瘦的面容上都带了神采,说话时好似也已没有方才那么虚弱了,他匆匆开口,问温慎之道:“朕让你去寻的金丹呢?”

    温慎之:“……”

    “还有那名仙人。”皇帝面色焦急,急不可耐道,“可曾是寻到了?”

    温慎之忽而便明白了。

    哪怕到了这最后一刻,他父皇想见的,根本就不是他。

    而是那虚无缥缈的成仙之梦,是他以为的,能够令他长生不死的希望。

    温慎之终于开了口,问:“您已有多久不曾出过宫了?”

    他答非所问,连温恭肃都免不了微微蹙眉,像是想着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让他莫要多说,可温慎之显然并不打算理会他神色暗示,几乎毫不犹豫便往下道:“您可知这天下已变成什么模样了?”

    眼见他已要冒出些大逆不道的言语,温恭肃恨不得立即出声阻止,道:“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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