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猫落在驰厌脚边,它片刻前待在姜穗怀里还那么软。

    驰厌僵住了身子。

    她问他段玲是不是不会伤害它,他当时说了什么。

    他几乎立刻回过头看姜穗。

    小少女低下头,捏着手上的面粉,不看他了。

    陈淑珺拉拉姜穗衣袖:“姜穗,你生气了吗?”

    姜穗点点头,小声说:“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穗穗:我生气了,你这个骗子,混蛋,我信任你才给你,可你和段玲是一伙儿的!

    厌(艰涩道):我……

    穗穗:不许和我说话!我真的生气了= =

    我们家穗穗生气也可爱!

    第20章 不坏

    石椅旁的小白猫着实可怜, 陈淑珺面露不忍,想过去把它抱回来。

    姜穗拉住了她, 陈淑珺面露不解,但基于对姜穗的信任, 没有过去抱小猫。

    同学们和老师谴责怪异的目光像针扎一样, 这时候段玲也反应了过来, 面色难看地往外走了。她的手还被猫抓过,得赶紧回去处理伤口。

    她一走,驰厌自然也得跟着走。

    等他们离开了敬老院的大门,姜穗才对陈淑珺道:“我们去看看小猫。”

    陈淑珺连忙点头, 一群女孩子围了过去。

    小猫情况不太好,叫也不会叫了, 有气无力。

    有个老教师说:“你们别动它, 老方年轻时候是兽医, 让他给看看。”

    拄着拐杖的老爷子过来看了看:“能不能救活看它的命。”

    女孩子们都有些焦急难过。

    老爷子说:“天色晚了,娃娃们快回去吧,不然你们家人要担心。小猫我们会照顾。”

    同学们应了,又结伴回家, 大多都在讨论段玲砸猫的那一幕。

    “我现在也信了段玲和林雯雯学姐打架的事,她真的好恶毒。”

    “小猫明明不是她的, 我看见她抱了过去掐它尾巴, 小猫才咬她的。”

    “她不会心理变态了吧……”

    陈淑珺问:“姜穗,刚刚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小猫啊。”

    姜穗说:“段玲还在那里,她性格很强势, 如果你过去,她会重新把猫抢回去,小猫可能真的就活不成了。”

    而且伤得重的时候,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不能轻易搬动。

    陈淑珺听了,一阵后怕。她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越自卑的人越害怕失去,生怕自己不如别人。如果当时过去了,段玲带走它也不会让陈淑珺碰的。

    “那你真的生驰厌的气了吗?”

    姜穗迈着小短腿跟在同学身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陈淑珺糊涂了:“到底生没生气啊?”

    姜穗慢吞吞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生气,反应过来又不生气了。”

    陈淑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姜穗,你好可爱。”

    姜穗叹了口气,她说的实话,陈淑珺却当她在讲笑话。她下意识是生气的,所以控制不住这具身体的本能说他是骗子。然而现在她明白,是她在期待驰厌给她友好的态度。

    她给驰厌送水,用零花钱给他买手套,把小斑鸠养得白白胖胖,还送他去医院……

    人付出得越多,下意识就想要索取回报,姜穗不是什么圣母,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当时有些委屈,可是随后明白过来,她做这一切,驰厌并不知道,她也并不想他知道,所以驰厌为了讨好段玲欺骗她,也是对他而言利益最大的事情。

    但愿他永远这样,心冷、身躯似铁,去拥抱他的锦绣富贵。

    只要他还是那个令她敬佩过的驰厌先生,他也应当如此。

    =

    段家宅子。

    段玲打了针以后心情不怎么好,蒙头睡觉了。

    老张搓搓手:“驰厌啊,要不我们去把段玲小姐扔的那只猫捡回来养着?”

    驰厌摇了摇头,少年神色淡淡,谁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其实老张也不是多爱猫的人,他只是觉得今天那一摔着实有些狠辣了,那猫估计都没断奶,段玲非要抢过来,抢过来又不好好对待,这种态度看得人挺心寒的。

    驰厌平静地说:“没时间养,小姐发现会生气。”

    老张抬头瞧了眼驰厌,觉得他有些凉薄。

    驰厌没再说什么,骑着车回家了。

    当天晚上,段玲睡得迷迷糊糊,被猫凄惨的叫声惊醒。她狐疑地听了听,猫叫声又不见了。她好不容易压下狂乱的心跳睡着,结果微弱可怖的叫声又在她的周围响起,段玲被吓得尖叫,反复几次,她觉也不敢睡了。

    星期一驰厌去接段玲。

    她口罩都没戴,赤着脚冲段天海在尖叫:“我都说了不是幻觉,真的有猫叫声,我一整晚没睡着!爸爸你竟然不相信我!”

    段天海知道女儿是个什么脾气,虽然翻遍了宅子也找不到猫,他仍然连忙道:“爸爸信你,今天在家休息吧,就不去读书了。我让琴姐陪着你。”

    驰厌低眉站在一旁。

    等段天海走了,段玲才捂住脸,她眼睛里带着泪花:“我也不想的,我没想把它摔在石凳上……”她想起什么似的,“张叔,驰厌,你们相信我吗?”

    张叔低下头,刚要支支吾吾说相信。驰厌上前,平静地道:“我们当然相信你,段玲小姐,你不是故意的。”

    段玲眼睛里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她手忙脚乱套上口罩,抱着膝盖一言不发。

    段玲今天不用去上课,驰厌自然也不能上课。

    张叔走出宅子,小声说:“她总是这样,每次犯了错就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这次得了教训活该,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驰厌:“谨言慎行。”

    张叔反应过来,连忙闭了嘴巴。

    等张叔走了,驰厌绕到花园后面,打扫卫生的郑阿姨惊慌地看了眼他。

    驰厌点点头说:“谢谢。”

    郑阿姨脸色苍白:“我只帮你这一次,小姐要是知道我在她柜子里放了录音机,我就完蛋了。”

    驰厌平静地说:“她不会发现。”

    郑阿姨:“那我之前偷偷拿宅子里项链的事……”

    驰厌道:“我不会说出去,你现在也有了我的把柄不是么。”

    郑阿姨这才松了口气,在段家做事是肥差,她总能避开监控捞点油水,她可不希望被开除。

    驰厌离开段家,徒步去敬老院,远远看了眼那只猫。小猫似乎好了很多,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

    几个老人见他来,轻轻哼了一声,丝毫没有掩饰对他的厌恶。

    驰厌鞠了个躬,走了。

    那天夸姜穗好看的老太太姓崔,她好笑道:“你们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跟个小少年计较什么劲,也不是他的错。”

    老兽医用力敲了敲拐杖:“看他那样子,有半点骨气和自己的想法吗?”

    崔老太太说:“就你有骨气!骨气是不知饥冷的人多余出来的,这种东西不能吃又不能暖的,他要来做什么?你以为他这种本来该骄傲要强的年纪,要是没个难处,乐意被人驱使啊!”

    老兽医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驰厌走到长青路19号时,中午放学已经有一会儿了。

    他在街道对面站了一会儿,迈步朝对面过去。

    五月,“朝露舞蹈班”几个大字在阳光下微微闪耀,行道树被夏风吹着,翠绿的叶片微微摆动。

    他抬眼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镜子前的小姑娘。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打趣她:“穗穗,你这样不对,腿要再抬高一点点。”

    “还是不对……哈哈哈穗穗,你站稳站稳。”

    小少女在压腿,舞蹈鞋搭在杆上,纤细的腿笔直,粉色的鞋尖儿也绷紧了。

    然而她身体东倒西歪,晃来晃去,几个姑娘笑得直拍大腿。

    姜穗脸憋得通红,说:“别笑了,我要倒了。”

    女孩子们帮她把柔软的腿拿下来。

    最大的女孩子陈玉约莫十五六岁,她嗔怪地说:“老师说不许你们帮她了,她现在走路还摔,就是你们几个惯的,都快两年了,今天必须学会控制平衡。”

    大家顿时不敢嘻嘻哈哈了。

    陈玉指了指小梯子:“穗穗,爬上去,然后从一截截的平衡木下来。用大脑支配思维,一定要跟上肢体的节奏。”她又虎着脸对其他女孩子说,“谁也不许帮她,都去楼上练习!”

    女孩子们怜悯地摸摸姜穗头,纷纷上楼去了。

    姜穗手脚并用从梯子爬上去。

    陈玉撤去宽梯子,指了指一旁三指宽的“间隔平衡木”,她说:“从那里下来。”

    姜穗小脸都快绿了。

    她脚下离地面约莫两米高,三指平衡木细细的,陈玉把防摔的厚垫子撤掉,当真是逼着她在今天掌握好平衡了。

    这种难度并不高,对于楼上其他学跳舞的女孩子来说,几步就轻盈下来了,但是对姜穗来说难度很大。而且陈玉年纪太小,是个火爆性子,思虑不周全,这样撤去垫子很容易出事。陈玉也是看得焦急,恨不得下一刻姜穗就和其他女孩子一样,轻盈得像只小蝴蝶。

    “可我……”

    陈玉一溜烟跑上了楼,留下姜穗在原地,小心翼翼观望平衡木。

    不行,她知道,肯定会摔的。有防摔垫子还好,掉下去也不痛,可是现在陈玉揠苗助长,让她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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