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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木可玲子

正文 第三十一章:何以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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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不适,便缩了一下将他的双手轻轻撇了下去,又站了起来退到了一旁,笑嘻嘻道:“表哥哥,来,您坐下!”

    “表哥哥,您还未曾与我说过您在辽阳这些年有什么稀奇事儿呢!”

    “瞧着这天色渐晚,哥哥便说说,边说,我边给哥哥做了炙肉吃如何?”

    他憨憨一笑道:“好,便冲着你这炙肉,我便要好好说着,不过,有肉无酒可怎么好!”

    “你与孤王喝了两盏酒来,这冬日里也暖暖肚子。”

    她轻轻站起身来,点头道好。

    “来人啊!准备些做炙肉的东西来,再去把孤那私藏的杜康拿来。”

    外头的祗候人听过之后,于屏风外俯首而辞,不一会几人便上了两方月牙案子,一个案上摆着烧酒的火炉,一个案子上摆着两盘红惺惺的肉与调味品,而炙肉的架子便摆在了地上。

    她捋起了衣袖,轻轻将那切好的牛肉片均匀的蘸满了汤汁与酱料了,才拿着铁钳子夹着置于炉上烤,边烤还要轻轻扇着风来。

    她抬头望了一眼他,看他在楞着思考什么,便道:“我这肉都开始烧了,哥哥竟是一个故事也未讲。”

    “你想听什么?”他思绪被拉回来,又坐于她身边的小墩子上。

    “讲讲我不知道的如何?讲讲翎嫂嫂和张嫂嫂,哥哥是怎样纳了她俩的?”

    他拿了一方筷子来翻着炉上的炙肉,又在火上暖暖自个的手道:“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那哥哥便长话短说了!”

    他透过那炙热火焰望着她红润的双颊,便有一丝丝难为情,将那语气压的很沉重:“仆散忠义,你是见过的,他是孤王祖母的亲侄子,按个辈分,孤王还得尊他个什么的。”

    “我幼时在哥哥射箭时见过他,却不知他与哥哥的关系。”

    “是,碍于君臣之礼,孤王自然不会说个什么的。”

    “嗯嗯!是,”她又放了一块肉置于烤架上点点头。

    “然后,那年契丹人于辽阳起义,陛下便派孤王前去镇压,坐镇辽阳府,同行来的便有他。”

    清雅静静听着话,将那炙好的肉夹起,放置于小瓷盘之上,又加了些蘸酱在一旁,递给了完颜雍。

    他拿着筷子夹着热乎乎的炙肉送进口中边嚼边道:“一次宴请当地臣员,他便说他有个小妹年十八还未出阁,想将她小妹嫁于孤王,其实孤王起初想将夫人这位子先占你一个。”

    “可奈何……”

    “奈何翎嫂嫂生的美丽,哥哥便未有忍住……”清雅听他这声奈何便嘲笑着接下来了。

    他听后,便将筷子一提便要敲她脑壳来的,她又笑嘻嘻将头一缩。

    “这只是原因之一,孤王是听了国妃的谏言,她说,仆散家为大金八大家族之一,显贵无比,仆散忠义也是在朝廷之上为命官,若是能联姻,必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于是,孤王便纳了她入府,许是前年的事了,她当时好似才十八,入府后年秋便怀了一个男儿,孤王便上表请封为夫人,号为凉国,不过,那儿……不足三月便夭折了!”

    说完他有丝丝失落,又将那剩下的炙肉慢慢嚼完,又准备去烤架上夹一块来。

    “那还没熟!”

    “无妨,无妨!”他已然将那块半生不熟的肉夹到小盘里了。

    “放回来,吃着便是要闹肚子了,快些!”她执意将那肉又夹回来放在了炉上烤,烤了半天,待它全熟了,她才夹起来吹了吹又放于他手旁的瓷盘里。

    “小心着烫!”

    这小动作,他瞧在眼里,她的一举一动,像极了当初母亲给他做炙肉的样子,总是怕他烫着,一定要先吹凉了再给他吃。

    完颜雍忽而咬了一口那烤好的炙肉,口中渐渐哽咽,眼眸中渐渐浮起了一抹红润。

    她看他吃下,便又盛了一盏热乎的酒来递给他:“还是嫂嫂深思熟虑,事事想的周全。”

    他喝下酒道:“是啊!国妃聪慧过人,颇有远见!”

    “翎娘子,也是个可怜的人儿啊!”

    “往事便不再提了,那儿,是孤王未有照看好,才让香翎承这丧子之痛,”他说完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那张嫂嫂呢?我记得听姐姐说,张嫂嫂当初是要入宫选秀的!”

    “是,沁璃当初是准备进宫选秀的,那届的秀女孤王知道的,有二姑家的一个表妹,就是陛下的德妃,你知道的。还有你大嫂的长姊夹谷妃,沁璃身子不好,正赶上生着病,皇后娘娘念及她不适,便特赦她免了选秀。”

    他将空杯递给清雅示意还要再满上。

    “还要喝?”

    他点点,清雅便接下来快速打了酒给他。

    “后来,是偶然的机会,她去往辽阳高家探望生产后的姨母,姐姐当时也在,她瞧着她温婉贤淑,便劝着孤王纳她入门。”

    “其实孤王那时还与姐姐争吵一番了的,因为孤王想把这个位子留给你,宗室夫人名分止两位,其他便是些低等的淑人,孺人与娘子,再想添置夫人名位,便要麻烦了。”

    她听后,又将炙好的肉选了几块成色好的置于他身旁的盘子中,静静听他讲。

    “后来,孤王思考着,爹爹早逝,姐姐一个人顶着压力拉扯大孤与二姊姊,本就劳苦。

    “后来又被逼着改嫁,她不得已选择出家为尼,整日与青灯古佛为伴,孤王已然‍‌‍‌‎成‌‎‍人‍‎‌,若再伤心了她,便是大不孝,也愧对逝去的爹爹。”

    他说着说着,语气便沉重了起来,静静的将那杯盏捏紧,盯着那碳火看。

    “于是,孤王便听了姐姐的话,纳了她,她还在香翎前头入府,好像是在辽阳府的第一个冬,她入府头一年便诞下孤王长子允中,孤王便上表封为夫人,国号为徐。”

    清雅听后,将盘子中那剩下的几块肉都索性夹了送上炉子,然后又拿着杯盏顾自盛了热酒来坐于小墩子上,边喝酒边翻翻那炙肉。

    “其实,孤王知道,国妃与姐姐都是为孤王好的,但有时思考来,孤王却是不愿意那么复杂的,孤王只想纳了国妃,再纳了你,好好的过日子便可。”

    “你与国妃,乃是自小便伴着孤身边的人儿,是最懂我心的人儿,她陪孤王走过了那段无温暖的日子,而你却带给孤王千万的欢声笑语。”

    “你们两人,才是我毕生想娶的人儿,别个便是可以无的人儿。”

    他轻轻将那炙肉吹好,以筷夹着送于她唇边道:“都被孤吃了,你也吃一口啊!尝尝你自个的手艺!”

    “我不饿!”

    “来,孤王都亲自喂你了!”

    她见状,便自个拿筷子夹住了那肉,小口小口的食,还时不时喝些小酒来。

    “其实想来,孤王这漫漫二十余年,过的日子,真是冷暖自知,爹爹在世宠爱蒲察妃,姐姐性子倔强些,不愿事事逆来顺受,忍气吞声,便为蒲察氏所忌惮。”

    “那蒲察氏无子,便要嫉恨王府内有子的两个人儿,一个是姐姐,还有一个是姓高的孺人。”

    “爹爹常年在外征站,那蒲察氏乘着内府空虚,经常打骂于孤王,要么便是嫌弃孤王练剑吵着她了,要么便是说晖琬苑开销大了,姐姐稍与她顶嘴两句,她便要打孤王这手板心,直到打出了血。”

    “这些个事,我是听说了!”

    “是,后来,被她打着习惯了,孤王便极其恐惧,以至于这些年每到晚间梦回,便要被当年那板子声吓的惊醒。”

    他又自行走过桌案边盛了一盏酒,步子迈的摇摇晃晃,清雅仔细瞧他已然喝的面红耳赤了,便过去将炉中酒盖上。

    “咳,不能再喝了,这酒可耗劲儿大!小酌还行。”

    “最后一杯,最后一杯!”他眼皮都撑不住了。

    清雅抿嘴一笑:“不能!”

    “听话!来,掀开了,给孤王满上。”

    她独瞧着他那憨态,便征了征将盖子掀开,又给他斟了一杯,他如小孩一般跑回座位,继续大口喝酒吃肉。

    他轻轻摇头:“不过后来,爹爹去世,蒲察氏便改嫁给四叔王了,孤便解脱了,再加上数年来军功赫赫,被陛下重用,封王予爵,孤也从此不再害怕。”

    “是啊!苦难都会过去的,思来想去,也要感谢这样的人儿,若不是这样的对手,怎会让一个人振坐起来,而成就自己呢!”

    她将额前碎发别于耳后,又瞧了一眼明窗外渐渐拉下夜幕的天儿。

    “对,清雅你说的是,所以,你瞧瞧看,若无铭璇温柔体贴,若无你欢声笑语,孤王可能早就得了失心疯了。”

    “哎,愈发找不着道了,好端端的说这些不好听的话做什么?哥哥你自有福相,天资英发,往后必定贵不可言!”

    “你是听你姑母说这话听多了吧!其实孤觉得人啊……”他说了说,轻轻垂下去了红润的面颊,又打了个酒嗝。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嗤嗤一笑,伴着些醉意答:“孤就知道,清雅你最懂我。”

    “我这还不是听你读书读多了,对你文韬武略耳濡目染了!”

    “耳濡目染好啊!……耳濡目染。”

    他这样三四杯便醉的深沉,面颊红润,眼皮渐渐搭下来,感觉是弥勒佛的妆态。他如此憨态只引得清雅嗤笑,又拿了绢子擦了擦他面颊上冒出的汗珠。

    她喃喃自语:“这杜康酒劲真有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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