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娇喘呻吟,偶尔伴随著气急败坏或是无法招架似的呐喊声,一一从舱房内传了出来,听得外头的人脸红心跳也心惊肉跳。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纷纷散去,继续玩乐。

    “你们猜,那娘们会乖乖地当帮主的女人吗?”有人好奇地问了,结果脑袋却被人狠狠地一敲。

    “是帮主夫人!什么娘们?小心被帮主听见了,把你赶出‘黑鹰帮’!没大没小的!”

    “知道了。”那人摸摸头,好奇未减。“你们猜,帮主夫人到底会不会乖乖地当帮主夫人啊?”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没有人知道答案,就像没有人知道帮主究竟为什么会选一个条子来当帮主夫人一样……

    红颜祸水这四个字,似乎成了最佳的解释。

    *

    一道黑色的身影火箭似地冲上了甲板,那人衣衫不整、怒气冲冲、满脸是泪,所到之处无人敢挡。身后一名高大的男子尾随而至,剑眉微凝、衣衫半敞,笔直修长的双腿上套著一条白色休闲裤,连裤头都还来不及扣好。

    “停下来,夏黎!”他沉着嗓音叫唤著前方怒气冲冲的人儿,脚步未有停滞,只见夏黎一直冲到甲板尽头处,踩上了高台。一股不太妙的感觉才刚涌上,就见那道黑色的身影纵身一跃,跳下了海!

    “该死的!”秦冀天低咒一声,火速冲上前去,也纵身往下跃入海中。

    闻声而来的众弟兄们围在船边,纷纷往下望,只见黑夜中的大海漆黑一片,海浪翻腾,看半天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柯光茂站在船边观察半晌。秦冀天一向水性极优,还拥有潜水教练的执照,照理来说,这样跳海救人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怕只怕那个女人也是个水中高手,两个人在海里头比赛或是打起架来,到时可就没完没了,甚至可能会出事。

    才想著要不要也跟著跳入海中时,秦冀天身上攀著一条女人雪白藕臂的画面瞬间跃入眼前,众弟兄见状,连忙合力将他们拉上船。

    秦冀天一语不发地抱著夏黎笔直地走回舱房,把她整个人塞进浴池里,打开了水龙头,用温热的水淋在她冰冷的身体上。随即,自己也脱光了衣服跨进浴池,开始动手帮她脱衣。

    夏黎挣扎著,全身狼狈不堪又湿漉漉的她不断地挥舞著拳头,试图甩掉那双坚持替她把衣服脱下的手,却反被这个男人压制在身下强吻。她该继续抵抗的,可那吻却痴缠得令她著迷、深陷……

    就这样被吻著,双腿发软,全身仿佛都要融化了。当他终于放开了她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一丝不挂,这个发现让她羞惭得想干脆撞墙而死。夏黎双手交叉护在胸前,瘫软著身子,无助地靠在浴池的墙面上,任他拿著莲蓬头替她冲洗著。

    “我讨厌你。”

    “没关系,你觉得舒服就好。”

    “我恨死你了。”他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来,她明明该去找把枪毙了他的,却又一直想著他抱她、吻她时的感觉,她甚至……渴望他再度亲吻著她的唇,用他的双手抚摸著她的身子……

    她真的恨死他了!因为,是他让她变得这么是非不分,让她在一夜之间从淑女变成思春的荡妇……

    是他!是他!都是他秦冀天!为什么天底下有这种天杀的男人,让她会不由自主地为他心动呢?她觉得无力透了,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面对他还有她自己……

    “我知道,可是,你也爱著我,不是吗?”秦冀天淡淡地睨著她惊愕不已的容颜。

    “不,我不爱你!”她想也不想地便反驳道,她疯了才会让他以为她是爱他的!她不要爱他,这样的男人她爱不起!

    “你是爱我的。”修长的指尖勾画著她苍白脆弱的脸,秦冀天薄薄的唇勾起一抹淡笑。“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它已经是个事实,否则,你不会在我抱著你的时候,那样地叫喊著──”

    “住口!你住口!该死的你!”晶莹的泪珠滚滚而落,她气哭了,伸手打他、捶他。“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明明是你这只该死的禽兽不顾我的意愿要了我的,明明是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他放任她打他,叮叮咚咚的拳头纷纷落在他的胸膛,他一动也不动,打定主意让她尽情地宣泄她激动又难堪的情绪。

    “我说的是事实。”他叹息,想抱住她,却被她给甩开。

    “你是全天下最自恋的自大狂!”她对他咆哮。

    “你真那么气我的话,我可以让你消气。”说著,他长手一伸,自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把手枪,递到她面前。“拿去。扣下扳机,杀了我。”

    她瞪视著他,身子颤抖著。“你以为我不敢?还是你以为我的枪法像个三岁孩儿般不济,这么近的距离射杀你还会不小心打偏,无法命中你的心脏?”

    他笑,把枪塞进她软绵的掌心里。“我知道你枪法神准,可以一枪毙命。这样,我也不必死得那么痛苦,你说对吗?”

    枪一上手,细细的枪口便在下一秒钟对准他的心脏。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你敢,但是你不会,因为你爱上我了。”他自信满满地道。

    如果不是爱上他,她在那场大火之后就该直接把他的身分给揭穿;如果不是爱上他,以她的固执个性及身手,她有太多的机会可以从他的怀抱里逃开,更遑论她看著他的眼神充满著无数的挣扎与无助。

    他心疼她,却又莫名地带著一股愉悦感……因为她爱上他这件事。

    喀哒一声,子弹上了膛。

    “你不要后悔……”她瞅著他,告诉自己,要为自己报仇,只要一枪杀了他,她所有的怒气与委屈都可以找到出口。

    “开枪吧。”他伸手摸摸她的脸。“如果你真那么气我、怨我,那么讨厌当我秦冀天的女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你现在不开枪的话,那就表示以后你得乖乖听我的,当我的女人,嗯?”

    秦冀天一派从容,气定神闲,完全没有临死的恐惧与畏缩。究竟,是他太有自信,还是太笨了?是太小看了她,还是太高估了她?

    只要动动食指,轻轻地动一下……他就完了。

    然而,夏黎的手却抖得厉害,双腿虚软得快要站不稳,泪眼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她的心……

    她做不到!她竟然做不到!该死的做不到呵……

    颓然丢下枪,她伸手捂住脸,泪水不断地从指尖冒出,她无声地哭泣著。

    “不要这样,像个傻瓜似的。”秦冀天将她拥入怀中,把她当小孩似的轻拍著。

    “你赢了,得意了?我本来就像个傻瓜!不,是疯了,我疯了……才会……才会……放过你……”

    “相信我,我会好好对你的,只要你乖乖的,不闹事。有一点你或许应该明白,这世上至少有好几万个女人渴望当我秦冀天的女人,你该明白你真的很幸运,可以雀屏中选。”

    她推开他,伸手抹泪。“你大可以去找那几万个女人的其中一个,我根本不希罕!”

    她没有忘记,他是为了救她一命才故意在众兄弟都可以听得到、看得到的地方抱她,宣示他对她的所有权,而不是因为他渴望她、要她、爱她……

    “我知道,可是事实已然如此,你已经是我的了。明儿一早,这消息会传遍全世界的‘黑鹰帮’分部。”

    心一动,一种奇特的感觉油然而生,夏黎看著他,一直看著、望著,突然之间,有些儿厘不清心里头的千头万绪。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我的命对你何以那么重要?甚至重要到你必须对你的弟兄们宣示……我是你的女人?”

    长年对“黑鹰帮”的研究,也让她对这个新任帮主“雅尔”的个性或多或少有点了解。“雅尔”深谋远虑,内敛不喜露锋芒,也因此,她才会老抓不到他的把柄,甚至找不到谁才是真正的“雅尔”。

    如今,他竟然为了保住她的命而昭告世人她是他的女人?终究,理智回笼,细想,于他而言,除了这一夜的欢愉之外,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半个也无。而且还得冒著被她这位警官出卖的风险。

    越想,越不明白。

    这中间似乎有一些她想不通的关卡有待进一步厘清……

    秦冀天闪避著她直视的眸子,微勾起唇。这小女人终于找回了一点脑袋,而这让他有点困扰。

    “想做就做了,没有为什么。”他敷衍地道。

    “秦冀天,你是不是想利用我来对付警察?如果是,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事!我绝对不会违背我的良心去帮你为非作歹的!”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理由──因为他觉得她有利用价值。

    长长的黑发披挂在夏黎雪白的胴体上,显得十分的美丽夺目,要不是她身上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勒痕及割伤,一切都将完美无瑕。

    秦冀天的视线再次落在她腰间的一大片瘀青,以及小腿肚上的血红色伤口上。如果他猜得没错,那腰间的瘀青是他刚刚在海里使力抓她的结果,而那小腿肚上的明显伤口,则是因为她奋力抵抗而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给划开的。

    这样的伤口碰上海水的碱度,该是很痛的,她却连吭也没吭一声。该佩服她,还是骂她笨呢?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不希望看见弟兄们犯下大错,自找麻烦。你该知道,杀了一名警察,我们可能得赔掉数以百计的弟兄的命来偿还。条子的疯狂程度只是还没有被激发而已,一旦复仇之心被激发了,就会跟世上所有人一样的疯狂,我可不想看到条子这方面的潜力。”

    “只是……这样吗?”她迷惑著。

    他微笑地看她一眼。“是这样没错。好勇斗狠不是我的嗜好。还有……下次要跟我讨论事情以前,请先穿好你的衣服,否则,我根本无法专心跟你讨论任何事。”

    话落,浴室内陡地响起她的一阵尖叫与怒骂声,还有秦冀天的朗朗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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