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手机拨通电话,林藏很快接了起来。

    “你在哪?现在方不方便见个面?”

    “不方便。”

    如此直截了当被拒,令钟声如鲠在喉,“你在学校?”

    “……我在新家这边,呃,就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拆迁工地附近。”

    “这晚去那干嘛?”

    “我家刚租的房子要拆迁了,房东让我赶紧搬家。”林藏压抑着心头的烦躁,心说这不都是拜您所赐吗?

    钟声十分不满:“哪有大晚上叫人搬家的?”

    “其实房东早就通知我了,只是我一直没当回事,最近又太忙没顾上。我还以为拆迁这大的事,总得拖上一阵子,哪知房东说晚再不搬,就把我家里的东西都处理掉……”林藏也很委屈,电话里传的全是熙熙攘攘的杂音。

    “你等着,我马上到!”钟声挂断电话后,令司机立马驱车赶往城区。

    .

    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破旧贫民区,成片灰头土脸的小矮楼这次更显混乱,不住都是赶在最后期限之前连夜搬家,现场拥堵乱象想而知。

    另一方面,远声集团也派了不工作人员过来,挨家挨上门核查、劝说、协商,总之就是为顺利拆迁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林藏的房东一早就跟远声集团达成了协议,现在只等林藏一家尽快搬走,他就拿到一笔数额观的拆迁补偿费。

    林藏然不敢耽误人家的大事,握着手机不停拨打搬家公司电话,对方不是回复说没有空余的货车,就是时间太晚司机已经班了。

    钟声火急火燎赶到的时候,林藏正被房东和远声集团的人团团包围,两方人马都要求他即刻给一个解决方案。

    “说了多次,‘和谐拆迁,以人为本’,你怎逼着人大晚上的搬家?谁来搬?搬去哪?你考虑过吗?”总裁一发威,在场所有人都要抖三抖。

    远声工作人员1捂嘴惊呼:“这不是……这不是小钟总吗?您怎来了?这个,那个,我……”

    远声工作人员2耐心解释:“老板您看,咱和房主的合上白纸黑字写了,天是房屋清空的最后期限,我也是照章办事啊……”

    房东:“情况我跟小林都说清楚了,他己答应了晚肯定搬的。”

    众人齐刷刷看向林藏,林藏点头如捣蒜,“我搬,我马上搬!”

    孩子急了一身汗。

    钟声拧着眉,心疼得要命,直接拨通了张秘书电话:“赶紧给我派辆大货过来,地址我稍后发给你。”

    电话挂断后。林藏担心地问:“这晚了,不好叫车的吧?我刚才把A市搬家公司电话打了个遍,没有一家过来。”

    钟声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回袋,“我有己的物流公司,大货、集卡,随时待命,如有需要,直升机也有的。”

    林藏眨眨眼,点头闭嘴。

    二十分钟后,张秘书随大货一

    赶到,看到林藏时意外至极,但很快又恢复镇定,“老板,东西准备搬去哪?”

    林藏再次犯难,思前想后给不个答案。

    这子钟声反而高兴了,强压住心头窃喜,热心道:“实在没地方搬的话,以先搬去我在远山春墅的房子,上次你住过的那套别墅。”

    张秘书表情不甚然地看向林藏,屋内的几名工作人员和房东,也都向林藏投去好奇和惊异的目光。

    林藏顶着一张涨红的脸,觉得实在很不合适,“要不再给我宽限一天,明我找到地方肯定搬,我保证!”

    “你的意思是让货车在楼一直停着?那车堵在路,是挡着所有人进进的道呢!”钟声显得很为难。

    “那……”林藏脸上拧的小表情更痛苦了。

    “要不这样吧,小林先生先跟家人商量一往哪搬,我先叫工人把您的行李装车?”张秘书适时提合理的建议,缓和了胶着的局面,“东西都放在车里拉回公司也不要紧,您什时候想好了咱什时候搬。”

    钟声虽然不情愿,嘴上也不好说什。林藏觉得这个提议很棒,最多就是支付租车的费用,比起来这都不叫事了。

    .

    终于解决掉这个大麻烦,林藏总算是长舒一气,他心情很好地向钟声发邀约:“忙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呢,不知道钟总有没有兴趣去城区的夜市逛逛?”

    “夜市?”

    不是烛光晚餐,也没有西餐牛排,他居然邀请己去逛夜市吃小吃?

    不是钟声本人对吃什有要求,而是……他对晚的见面有所期待,怎也该挑剔一就餐的环境和氛围吧。

    林藏读到了他表情里的震惊,不以为意道:“上次你请我吃湘菜,说好了这次我请你,不过你也知道我钱不多,所以只委屈你一了。”

    “不,我很愿意陪你去夜市,但是……”

    但是我想跟你表白,这重要的时刻,地点总不在夜市吧?

    眼,钟声还不将这话说,犹豫再三,他才说:“其实不是非得你请我,我请你也是一样的……”

    “那不行,上次就说好了的。再说我真的很想吃那边的鱼丸和粉了。”林藏丝毫不见外地拍了拍司机后座,“这位大哥,麻烦您去麻黍街,那里车进不去,您在路停就好。”

    司机明显也愣住了,半天没有回应。

    钟声以食指关节抵了抵眉心,沉声对司机道:“就去那里,开车吧。”

    麻黍街地处城区枢纽位置,堪称第三区的CBD,也是林藏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地方,他对这里的一切都相当熟悉,属于闭眼都不会迷路的那种。

    钟声和林藏在路落了车,瞬间置身于熙攘人潮中,沿街望去,整条狭窄的街道都被各类小摊小贩盘踞占领,只在道路中央留了一个身位的宽度供人通行。

    “还是这里热闹,这条街上所有的小吃我都尝过,想吃什问我,我告诉你好不

    好吃。”林藏无惧人/流,毅然投身于铺天盖地的夜市美食中,钟声没有亲光顾过这番阵仗,紧紧跟在林藏身后左顾右盼。

    砂锅里热气腾腾的熟肉,晶莹剔透的凉粉,简易的透明橱窗里不停转着圈的烤鸭……这些深受城区人民喜爱的美食皆汇聚于夜市,即便个别摊位上不乏蝇虫缭绕,挡不住林藏这看看那摸摸,表现了极大的兴致。

    人群中偶尔会飘过一丝汗臭味,好在是露天场所,那种不美妙的味道通常转瞬即逝。不过与无数人接踵摩肩的状况却不间断地持续存在着,钟声不避免地感到不适,他清了清干痒的嗓子,与此时,外套的袖子又被迎面走来的壮汉狠狠蹭了一。

    钟声回头瞪了那人一眼,眉头皱得厉害,想斥责一句没教养,被林藏伸手拉了回来,“在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碰一很正常。不用太在意。”

    钟声看着林藏,把不满和骂人的话一起咽了去。

    .

    “就是这家,我最爱吃这家的粉,特别正宗,保证你吃过一次就忘不了。”林藏招呼钟声进了一家小店,店里的环境真心不咋地,除了到处有苍蝇乱飞,还充斥着一股浓重的油烟味。

    “老板,我要双蛋粉、牛肉粉、叉烧粉和斋粉各一份,不打包,就在这吃,麻烦快一点!”林藏是这家店的超级老粉,张就把心中的理想餐单报了来,随后他转向钟声,“你呢,你想吃哪种?”

    “呃?你刚才不是都点了吗?”虽然钟声没听清他具体点了些什,但似乎样数挺多的。

    “对啊,我己就要吃4份,真的味道很好,了都不够吃的。你再点几份,这个好吃不贵,管够!”

    “那我……要一份鸡蛋的,一份素的吧。”钟声匆匆扫了一眼贴在墙上的型菜单,那菜单占地面积十分广大,比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加起来还要大,菜名后边直接标注了价格,字体硕大而粗放,整体画风有种浓重的乡土气息。

    他的餐很快就上来了,粉应该是刚从蒸锅里来的缘故,端上来的时候糊了钟声满脸的白色蒸汽,他那副骄矜的金边眼镜顿时一片花白,两只镜片被蒙了个结实。

    林藏笑了起来,一边揶揄他酷似阿炳,一边顺手从桌上的塑料盒子里抽了几张餐巾纸递给他,“要不要擦擦?”

    钟声倒是接过了纸巾,不过在用手触到纸巾质感的瞬间,他就知道这个粗糙程度的纸巾肯定会擦伤镜片,因而只是礼貌性的用纸巾在己眼周轻沾了几,然后摘眼镜,“没事,雾气很快就散了。”

    待镜片上的白雾消失,钟声戴好眼镜,准备开吃。

    饶是林藏已经预先帮他除掉了一次性筷子的塑料外皮,并反复剐蹭掉了筷子上的毛刺,钟声还是对盘子上套了塑料袋的行为颇为不解。

    他盯着盘子看了半天,始终不去嘴,食物为什要放在塑料袋上吃?会脏吧?高温会导致人体摄入过量塑化剂吧?

    ……

    正是左右为难之时,他赫然

    发现林藏速战速决,已经把那4分粉都吃了个精光。

    钟声瞪大了双眼瞧着林藏,觉得己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林藏对钟声难以筷的局面早有预料,他把己跟前那只套着袋子的盘子往中间一推,抽了张比砂纸也细腻不了多的纸巾擦嘴,笑问钟声:“怎?吃不惯?”

    钟声长舒了一气,最终还是没突破己的心理防线,他放筷子,委婉说道:“其实我晚上不怎吃东西,偶尔会断食,刻意清空胃。”

    “那这个,你不打算吃了?”林藏指着他盘子里两份完好如初的粉问。

    “……”

    “没关系,我打包回家,当明天早饭了。”林藏伸手去摘盘子上的塑料袋。

    “别!别要了,隔夜的食物怎吃?”钟声赶忙制止他,死死按住了林藏的手。

    “哎呀没事,扔了惜,别浪费啊!”林藏抽被钟声压着的己的手,小声对他说:“咱不带走,你信不信老板会立马转卖给其他客人?岂不便宜了他?”

    林藏开始手忙脚乱地行打包,钟声的忍耐力却被撑到了极限,他一把夺过林藏手里的塑料袋,直接把那包东西扔进了垃圾桶,沉着脸厉声道:“我说了,那个不吃!明早你想吃什,我叫人给你送!”

    “你!……”林藏目光锁定在垃圾桶里,嗓子里像是被卡了只苍蝇。好一会他才重新看向钟声,眼里蓄满了愤怒。

    钟声意识到刚才的言行不妥,伸手握住林藏胳膊,他的手掌足够宽大,刚好完整圈住了他的上臂。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吃那个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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