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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爸痛哭嘶吼的声音如五雷轰顶,将林藏震得晕头转向,他机械性地沿路狂奔,忘了以打车,忘了要通知钟声,中一遍一遍失神地喊着“妈”。

    当他拖着狂奔后近乎麻木的身体见到她最后的样子,失去知觉的除了他的肢和心脏,还有他的意识。

    他像个木头人一样,被老爸带到那个昏暗阴冷的房间,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攥着冰冷的床沿,看着那张惨白到恐怖的脸,那张已经变得陌生的脸。

    也不知跪了多久,林藏突然起身,一声不吭地走到太平间外。老爸就在他对面失声痛哭,林藏却毫无感觉。

    他只听到那个苍老的、泪眼横飞的男人,断断续续地念着:

    “最近一直好好的,都准备院了……”

    “早上突然就不行了,一点时间和抢救的机会都没给啊,她这是存心不让我好过……”

    “早知道就不该让她搬来,如果一直在20楼,说不定不会这早走……”

    早知道,如果,说不定……

    世界上哪有那多的假设?

    林藏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的脸越来越模糊,他就像做梦一样,脚底软绵绵的,他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那里。

    林藏虽没有通知钟声,但钟声有100种方法在第一时间得到林母去世的消息。

    他匆匆看了逝者最后一眼,安了林父,安排几个人帮着处理林家的后事,然后把整个医护区翻了个遍,也没找见林藏的影子。

    他给林藏打了无数个电话,最后电话被他打没电了,林藏依旧不知所踪。

    钟声让张秘书把所有人都调过来找林藏,“找不到他,你都别回来了!”

    贯穿走廊的一声厉吼震慑了在场所有人,也吓坏了老实交的林父,他浑浊黯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疑。

    傍晚时分,地毯式的搜索终于有了结果,有人报告说,在离医院不远处的一座小花园里,看到了林藏。

    钟声毫不迟疑地飞奔过去,人果然在那。

    花园中央有个小水池,池子里有假山亭台,很粗糙的那种人造景观,林藏却盯着看得神。

    就在不久前的一个午后,林藏曾经带着老妈来这里晒过太阳。

    钟声极力平复己粗重的喘息,轻轻走到他身后,那家伙就那一直蹲在绕池台上,身后攒了一堆烟头,跟小山似的。

    钟声怕吓着他,先小声咳了几,才在他身边慢慢坐,伸手抚住他肩背,轻声问道:“天黑了,你冷不冷?”

    林藏无动于衷,直勾勾地盯着水池中央,看流水哗哗,大吞吐着香烟。

    钟声鼻子一酸,眼前顿时就模糊了,他把林藏抓进己怀里,使劲揉捻着他的头发,另只手一一拍他后背,“你难受就说来,告诉我,哪怕痛痛快快地哭来!别这憋着,我心疼……”

    林藏全身冻得冰凉,肢绵软,就这歪歪斜斜的被他抱着,一点也不反抗。

    两人维持着这个看上去极不舒服的姿势,过了一会,林藏推开钟声,拍拍他的脸,沙哑却平静地说:“走吧,回医院。”

    林藏从绕池台上跳来的时候,因为腿脚发麻,一子没站住,差点摔倒,钟声一把搂住他,然后把他放在池边坐在,给他捏脚拍腿,帮助他一点点恢复知觉。

    以为己早已麻木的林藏,看着钟声围着己手忙脚乱,突然就抱住了他,把他那颗毛茸茸的有些扎手的大脑袋紧紧卡在己胸前。

    很快,一滴滴滚烫的泪蹭着钟声的头皮落,无声无息的,把身的水泥地打湿了一片。

    至于后来的感受和发生的事情,林藏都记不太清了。只知道他被钟声架着回到了病区,老爸让他干什他就干什,钟声把他带到哪他就跟着到哪。

    许多老妈生前的亲戚朋友纷纷闻讯而来,林藏本地跟着老爸一起接受大家的关心和慰问,提不起半点精神应付众人。而这本来就是钟声的强项,他干脆搂着林藏替他处理了一切人情应酬,该说什话,该有什表示,该遵循哪些礼数,一个不落。

    林藏的大姑几乎是以夺命而来的架势扑倒他跟前的,“哇”的一声痛哭极具震撼力。她想去抱林藏,却钟声一把隔绝了,她不死心,没轻没重的继续攀附抓挠,指甲把钟声的手臂划了一道长长的子。

    钟声怒视她身后的大姑父,完全是命令的吻,“刘志强,把你老婆拉开!”

    姑父不敢忤逆,喝令她收起夸张不合时宜的行为。

    让林藏的大姑父言听计从,亲朋好友都惊诧看向林藏身边的男人,那看上去就是个有钱有地位的主,尤其他身后还跟着一群黑衣保镖,这阵势足以令所有人望而却步。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父对钟声的意外现和超乎寻常的热情不敢置喙。何况天大的悲痛在前,他暂且没有心思考虑其他问题。

    往后的几天,林藏逐渐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缓过劲来,内心的悲伤之情却愈加清晰、深刻。他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真正参与了一些母亲后事的处理。

    母亲早就不上班了,家庭和社会关系都很简单,各种事务处理起来并不麻烦。虽然林父也帮不上太多的忙,毕竟还有钟声在,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钟声抛繁忙的公务,不离左右地守了林藏好几天,直到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公司那边又反复催促,这才不得已在林藏的强烈要求回了公司。

    然而钟声一走,林藏的心瞬间就空了,好不容易勉强支撑起来的心房,又塌去一个角。他急匆匆把琐事都处理掉,敷衍了老爸几句,就回了家。

    他和钟声的家。

    林藏衣服也没脱,直接躺在床上,蒙头盖住被子,闻着钟声的味道,很快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又看到了老妈那张熟悉的脸,亲切又温暖的脸。

    他愿意陷落在梦里,最好一直不醒来。

    .

    钟声坐着电梯一路直达远声集团顶

    楼,候在电梯门的人加起来足有一个加强连。

    他奋力冲重围,身后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钟总,您帮我签几个字!”

    “钟总,文件您批一。”

    “您和赵厅长的饭局推了好几次了,定晚以吗?”

    “远山春墅二期那边一直在催工程款,您看什时候……”

    ……

    他不过三天没有现,整个远声集团几乎陷入半瘫痪状态。

    他把办公室的门一关,所有追着他讨债的人和声音都被挡在了外边,耳根子瞬间清静了。

    抬头一看,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沙发上,坐着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是老邢。

    “你什时候也学会不请来了?”钟声掐着眉心,语气包明显的不满。

    “钟总先别急着责怪我,要不是此事非一般,我也不会在众目睽睽跑到你办公室来。”老邢不疾不徐喝了茶,“三天联系不上您,我要再不来,怕是要大事!”

    钟声长一气,实在是累得要命,“说吧,到底怎了?”

    “我收到风声,钟远飞那俩弟弟最近很不老实,马上会对您有大动作,这次,恐怕不那好对付!”

    “你要是继续说废话,就马上离开!”钟声显然耐性十分有限,两道剑眉已经竖成了起飞的趋势。

    “这次真不一样……”

    “证据!”

    “我拍到了他近期的私人会面,包括董事会的人,还有鑫诚的姬总。”

    “姬泽?”钟声倏地抬头,“他什时候搅到一起了?”

    “还有吗?”他低头继续看文件,接着问道。

    “还有就是……”老邢犀利的眼神扫过钟声的眉眼,挑衅似的,“我接来提到的这个人,身份敏感。不知道您有没有勇气听去?”

    “有屁快放!”钟声的耐心到了极限。

    “我在监控您的公司和个人动态时,发现您手的张秘书近期在对远声旗一家公司进行法人变更,时,他还对该公司近年来的财务信息和往来票据进行了清理和登记。他的这一系列反常行为肯定是有指向性的,不知道这是否是经过您亲授意的?”

    “张和?”钟声迅速在脑中回忆了片刻,确认己近期的确没有授权让张秘书办理过相关事务,“公司名称是什?”

    “我看一……这间公司叫,良和宜璟。”

    “良和宜璟?……”钟声反复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不说完全陌生,起码经过一番思索,他还从早几年的记忆中打捞起一点朦胧的印象。

    远声公司最早起步的那几年,为了增加某些项目中标的几率,也在暗中耍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这间有名无实的空壳公司大概就是那时候注册的。不过打公司步入正轨,这种并不肩负实际职的临时性工具便被封存起来,除了每年由专人统一打理必要程序,基本属于无人问津的状态。

    张和现在把这间公司翻做文章,意欲何为?

    钟声满腹狐疑,“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都多年前的事了?公司注册文件只怕早在故纸堆里落土了,张和上哪去把翻来做变更?”

    “这我就不清楚了,您还是亲找张秘书问清楚吧。也是于集团业务的需要吧!有时候,为了给老板省心,贴心懂事的属都会行处理很多事务,真要如此,也是钟总您的福气!”老邢那张刻了刀疤的老脸,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变换多种不的情绪,切换起来流畅如,“不过,这种事大小,您最好多留个心眼。按照正常情况来看,张秘书的手伸得是有点长了,这波操作不简单……”

    钟声对老邢调侃的吻很是火大,警告道:“你别以为己置身事外,要是了什事,你也没好果子吃!你最好打起精神来,给我盯紧一点!”

    “好了,该说的说完了,我不耽误钟总时间了,后面排队等着钟总接见的人还很多呢!”老邢走过来,在钟声宽大的办公桌上重重敲了几,“据说张秘书挺着急的,所有程序办理走的都是加急,所以我才赶着来见您。擅闯了钟总办公室,还请您见谅啊。回见!”

    钟声注视着老邢走己办公室,外间的乱象现了,又被关上,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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